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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塞尚-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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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拥有者和他们的仆人。做笔记、使用拍立得相机。等她结束之时,她便有足够的题材来拼凑一篇逢迎谄媚的文章。不过这只是门面而已。
  她研究的其他目的——自然不会刊在杂志上——是要确定两件事情。其一是艺术品拥有者不在家的模式,也就是他们离开居所,前往加勒比海享受阳光或滑雪坡乐趣的日期。其二是安全措施的范围与难度,这方面往往过时而且出人意料之外的不足。
  获得资讯之后,霍尔兹便向专业人员做简报:他的仿制者和他的搬运员。一幅先定的画作将会被仿制(这个荷兰人真是天才,毫无疑问),当拥有者安全地跑到某些遥远的高山或海滩度假时,搬运员——也是“艺术家”,以他们自己偷偷摸摸的方式——将会踮着脚尖进入,用赝品换掉原作。只有最专精、最狐疑的眼睛,才能辨识出二者的不同。原作将会在觊觎者的地窖或东京的阁楼里找到新家。霍尔兹和卡米拉的瑞土帐户因此而秘密地膨胀着。没人比他们更聪明。而且在这个特殊的案例中,由于狄诺伊是个自愿的共犯,所以应该一点儿险也没有,理论上毫无出错的可能。
  卡米拉从健身房归来,打断了霍尔兹的沉思,她戴着太阳眼镜,穿着连衣紧身裤,以及那件从前一次大勾当里获得的红利:长及腿肚的栗鼠皮革。她弯身在他的额上一啄。
  “为何皱着眉头,甜心?你看起来就好像女佣把那幅雷诺阿卷走了。”她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然后在杯子里加片柠檬当早餐,接着脱掉外套,走过来坐下。
  正常来说,霍尔兹会发现穿着连身紧身裤的卡米拉很性感,然后再让她做上另外一节的运动,不过今天这种事情他联想都没想到,而且也觉得她的好心情惹人恼怒。“你那个该死的摄影师,”他说。“他又在探头探脑了。”
  卡米拉拿下了太阳眼镜,这表示她颇为在乎。“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甜心。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好几个礼拜没跟他说话了。他这次捅了什么漏子?”
  “他和一个叫做佩斯利的装潢师到狄诺伊的房子里去,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卡米拉的神情茫然。“毫无印象。他不可能是前四十打。我认识所有的人。”
  霍尔兹用他的手一甩,以示他鄙视前四十打。“只不过是一票布料推销员罢了。”

第12章
   他们留在法国已经没用。塞鲁斯更改他的订位,如此他才可以和安德烈一块从尼斯飞回纽约,两位男人都不大甘愿,但也心急地想要回家。
  塞鲁斯提议他们避开空中厨房的餐点,前往机场之前,他们愉快地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漫游尼斯的市场,挑选野餐材料。在一商务能还算舒适的座位上坐稳,塞鲁斯立即召来空服员,交给她一个袋子,里面装有熏鲑鱼、综合干酪、新鲜的棍子面包.以及一瓶勃良第白酒。“用餐时,”他对她说,“或许你可以用这个招待我们。这是我们的午餐。”
  空服员接过袋子,她的微笑有些动摇,不过塞鲁斯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你是个可爱的女孩,”他说,面露喜色。“我们的肠胃很敏感。——你能不能留意一下,不要让葡萄酒冰得太冷?冰过但不要冻着?”
  “不要冻着?”她严肃地重复。“好。”
  安德烈看着她拎着袋子走向厨房,暗忖自己为何没做过这档子事。不管菜单上的描述是如何的栩栩如生,空中的厨师立意良好的美食学早已扭曲,从未奏效,羔羊肉、牛肉、海鲜、小牛肉,面粉裹这个、原汁偎那个——班机上的食物永远是班机上的食物:神秘、凝结,而且无味。还有那些葡萄酒,即使他们标明着“由我们的空中斟酒传者特别挑选。”但很少能够名副其实。
  “你经常做这种事吗,塞鲁斯?”
  “总是如此。大多数人没做,我才觉得很奇怪。飞机上我唯一可能接受的是白兰地和香槟,因为他们无法加太多工。我看到酒送过来了。准备一下吧!”
  七0七空中巴土在起飞之前,先经过地面上的收缩与隆隆驶离的程序。两个男人从容地品味香槟,透过窗户望到一群人在机场的露台上挥别。对安德烈来说,这是改变——相当怡人的改变——旁边坐着旅伴,这提醒了他,他最近大多是一个人度过的。他必须承认,是他自己的错。他有露西,甜蜜、单身的露西,结果他是怎么对待她的?在机场打电话给她,让她落在穿红色吊带裤男人的手中。正当他决定要对露西多下点功夫之际——事实上,他一回去便要尝试——塞鲁斯的头转向他,就好像他一直在解读安德烈的心思。
  “结过婚吗,安德烈?”
  “几乎。”他惊讶地发现,她的脸孔在他的记忆中很模糊。“大约五年以前。当时我开始必须到处旅行的工作,我猜她没有耐心在那边等我回去。她嫁给牙医师,搬到斯卡代尔镇去。我想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东奔西跑,这就是我的生活。”
  塞鲁斯叹了一口气。“我旅行得太少。人家说距离是维持婚姻的秘诀;我试了两次,两次都以泪水收场。”眉毛充满哲学味道地一扭,他喝了口香槟。
  “还喜欢女人吗?”
  “当然。问题是,我一直无法辨认出赝品来。”
  这是安德烈首次看到塞鲁斯的脸上露出黯淡的神情,于是他决定停止讨论婚姻的危险性。“跟我谈谈这个做假画的家伙。你说你知道他是谁。你见过他吗?”
  “老天爷,没有。他一直不把头抬起来,就他所从事的工作而言,我们当然可以理解。你不可能在画廊的鸡尾酒会上与他不期而遇,或是收到他的名片。我甚至不晓得他住在哪一个国家。”班机上的电视屏幕以高档音量打开时,塞鲁斯皱了眉头,兴高采烈的声音正在教导乘客逃生的秘诀,以应付坠机以及随之而来的死亡。他将身体靠向安德烈,好让他听到自己说的话。“他的名字是法兰岑,尼可·法兰岑,原本住在阿姆斯特丹。这个荷兰人对这种事相当在行。你曾听过弗美尔吗?”
  安德烈摇头。
  “有一个也是荷兰人,叫冯·梅贺伦,非常善于模仿弗美尔的画作——使用古代的画布、手磨颜料,所有的把戏他都会——而且听说搞出一大难来。有一阵子把全部的人都骗倒了。多多少少,你都必须钦佩那些顶尖的摹仿画家。他们也许是混蛋,不过很有才气。总之,法兰岑专门摹仿印象派画家,就如我们亲眼看到的,他做得好极了。其实,有谣言说,他的作品正挂在博物馆和私人的收藏里,每个人都信以为真。他一定是以此为乐。”
  “怎么可能?难道画作没有经过专家的鉴定吗?”
  “当然有。不过名画都会被系谱、历史、一连串专家的意见和背书所跟随,很像是法律上的判例。当一副画被承认是真品并历经时间的考验,这将是一项强而有力的保证。专家也是人;他们相信专家。如果他们没有期望所看到的是赝品——还有,如果赝品够水准的话——那么他们极可能没法辨识出来。在正常情况下,我也会说狄诺伊的塞尚是真的,因为它画得实在太美了。不过由于你的缘故,亲爱的孩子,我的眼睛早就摆好阵势,要认出假画来。”塞鲁斯停了一下。“而我确实看到了假画。”
  安德烈甩甩头。“听起来就像是国王的新衣。”
  塞鲁斯露出微笑,对着空服员挥挥空酒杯。“有点类似。人们看到的都是他们被设定看到的东西。我们的调查之所以不寻常,是因为这幅画的拥有人也加入了骗局。为了某种原因,狄诺伊想要让原画消失,不过他自己一个人是做不来的。除了我们的朋友法兰岑。还有看管法拉特岬的那个老顽童之外,一定还有别人牵扯其中。不止是家人,还有外人。”
  空中小姐倒人更多的香槟时,塞鲁斯停下来对她施展魅力,此时安德烈想到了他先前提到的巧合。“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他说,“不过我从巴哈马群岛回来时,我的公寓被窃贼闯入,所有的摄影器材全被偷走——相机、底片、幻灯片档案。其他的东西倒还留着”
  派因的额头充满了惊讶。“你看,你看。然后主编开始不接你的电话。”
  “卡米拉?”安德烈大笑。“我想象不出她有这个能耐,背着一袋相机从太平梯滑下去。”
  “我没有说是她做的。”塞鲁斯若有所思地用塑胶搅酒棒拌匀他的香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他们在肯尼迪国际机场一起搭计程车下车之后,便各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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