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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塞尚-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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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装框?他们把它放入货车里时,它并没有画框。被送到他在巴黎的房子?藏在银行的保险箱里?天知道。也有可能已经回到法拉特岬了。”
  “的确。”派因点头。“可能在那儿,也可能不在。我们目前必须查清楚,我想那就是我们该去的地方。在我的记忆中,这个时候是再怡人不过了。”
  “法拉特岬?你是认真的?”
  “还会有其他地方吗,亲爱的孩子?如果这幅画不在它该在之处,那么我们已经撞上某件好玩的事情了。万一它就在它该在的地方,我想我们可以直接前往帛琉,在‘保留区’酒吧借酒浇愁。我已经二十年没去那了。”派因看起来就像是个学期快结束的小学生。“我告诉过你,会很有趣的。”
  安德烈对这个逻辑无法提出辩驳,也不想提出。跟这个随和的老头度个假,也许会很有意思;反正他明天就要去欧洲了。因此他们最后决定在尼斯碰面,就在安德烈结束他那整理房子的宏伟任务之后。当晚的其余时间,在品尝了难以忘怀的陈年干邑白兰地的同时,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想办法如何在不干扰法国警方的情况下,进入法拉特岬的房子。
  安德烈按下门铃,透过对讲机表明身份。六十秒之后,门被一个像是刚从第五街疯狂血拼回来的人打开——一位苗条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就好像她花了将近一整个早上以及她父亲大笔的金钱逛街,以购得当天所需的行头。一件喀什米尔毛衣、一条丝巾、一件窄短但华丽的法兰绒裙,还有那种以盎斯定价的鞋子一一跟以及薄如纸的鞋底。从她对安德烈微笑的方式看来,她可能已经等了安德烈有一辈子之久。“请跟我来。”她说。他愉快地听从她的指示,她领着他走过铺有黑白瓷砖的走廊,进入小书房。
  “派因先生马上下来。您要喝咖啡、茶或葡萄酒?”
  安德烈点了白酒,招待得如此周到,他觉得有些不安。他打电话给派因已经显得唐突;虽然他提到年轻画商的名字以及“塞尚”这个神奇字眼,但并没有详细说明造访的目的。派因一定是把他当作上门的顾客。他抚平夹克,低头看鞋子,在书房红棕色的镶木地板上,显得黯淡无光,于是以一脚站立,在自己的裤管上拭去鞋头的灰尘,就在此时,女孩回来了。
  “来。”她给他另一个微笑,还有一只凝结着水汽的水晶杯。“他刚讲完电话。请坐,不要拘束。”她走出去时把门带上,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香水味。
  安德烈放弃处理鞋子,开始打量房内的摆设。它很像是历史悠久的绅士俱乐部内安静的一角——护墙板、皮制扶手挎、一块细致但褪色的东方地毯、两张上等的十八世纪样式备而不用的桌子、蜂蜡的香味。安德烈惊讶地发现,四周并无画作;或是任何能够暗示派因职业的物品。房内推一的图画是两帧很大的黑白照片,井然挂在小壁炉的上方。他走过去瞧个仔细。
  照片因为年久而发黄的色调,跟上面的年轻人成了明显的对比。在左边,一群正要长成大人的男孩,穿着正式的黑外套以及浆过的高领衣,手插在口袋里,对着相机展示出各式装饰用背心。往后梳着油亮头发的脸庞,圆而严肃,近乎高傲,凝视着远方,仿佛摄影师不在那里。人物下方的文字说明是:伊顿,一九五四。
  另一张照片上是较不正式的一群。更多的年轻人,这次穿着打网球的衣服,毛衣垂挂在他们的肩膀上,老式的网球拍随意地被握在身前。他们有着晒黑的肤色,在灿烂的阳光中微笑着。哈佛,一九五八。正当安德烈从一幅望到另一幅,看看能否找出一张相同的脸孔时,门打开了。
  “我就是最左边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好像他的鼻子底下有气味。你好吗?凯利。抱歉让你久等。”安德烈转身看到塞鲁斯·派因满脸的笑容以及伸出来的手。
  他很高,有点驼背,满头银发往后梳在宽广的额头上方,一双犀利的眼睛和令人印象深刻的长眉。他着欧洲款式的灰色斜纹软呢西装、一件淡蓝色衬衫,还别着一个牛油色的丝质蝴蝶结。就像他的房子,他看起来保养得相当完善。安德烈估计他的年龄在六十左右。握手干涸而有力。
  “谢谢你接见,”安德烈说道。“我希望我没有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哪里会。跟大卫的朋友会面,总是很有趣。非常聪明的年轻人,大卫。他父亲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大学时在一起。”
  安德烈对着照片点头。“你的学历很有意思。”
  派因大笑。“我有爱四处流浪的父母——从来都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待在大西洋的哪一边。”他走向照片,指着其中一个网球员。“那是我在哈佛的时候。你可以看到我的鼻子下面不再有气味存在。一定是留在伊顿了。”
  安德烈试着找出他的英语是哪个地方的腔调,一种迷人、高雅的混合腔,似乎介于波士顿和圣詹姆士之间。“不过你是英国人,对吧?”
  “这个嘛, 护照我还留着。 但是我已经四十年没住那里了。”他瞄瞄手表。“好了,我实在不想催你,不过我的生意都是用刀叉谈成的,恐怕半小时后,我就得去赴一场午餐。让我们坐下来吧。”
  安德烈在椅子上将身体往前倾。“我敢说你对塞尚的《女人与瓜》很熟。”
  派因点头。“其实我跟那位小姐并不熟,虽然我很想。这幅画已经至少有七十年没有出现在市场上了。”他咧嘴而笑,安德烈得以在一刹那之间看到照片里的那个年轻人。“你是要买还是卖?”
  安德烈也笑了,已经开始喜欢上他。“二者皆非,”他说。“虽然我很想。让我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派因坐着不动,他的下巴栖息在交合的双掌上,未曾打断安德烈的叙述。他从前听过类似的故事——不再流通的画作,之后跟随着无法证实的谣传,说它们在瑞士、在沙乌地阿拉伯、在加州、在日本。他自己曾经一两次协助别人以谨慎的方法,减低遗产税。价值以百万计的画作,往往贵得无法保留。在这段时间,你必须留意你何时、何地、如何死掉。安德烈说下去时,派因开始感兴趣起来。像这样诡异的小事件,在一个曾经被描述为“暗人兜售亮色”的行业中,理应严肃看待。
  安德烈说完后,拿起杯子。“派因先生,让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认为这幅画值多少钱?猜猜就可。”
  “啊。你在说的时候,我也想到这个问题。让我们先谈谈我们知道的事情。”派因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一两年前,格帝博物馆用三千万美金买了一幅塞尚的画——《苹果静物》。那是被报导的价格。现在,要是先决条件完备,像是被证明是真的,还有画作的情况良好,那么我必须说,《女人与瓜》可以卖到同样的价位或是更多。当然,它曾经属于雷诺阿的这个事实,并不会伤害它的价值;即使长期消失在市场上,也不会。收藏家有时候发现,那些极度吸引人的东西很难定出一个价位。”他露出淘气的微笑,眉毛往上抽动。“虽然我想试试。但是让我们保守一点,就说它三千万好了。”
  “狗屁。”安德烈说道。
  “的确。”派因站起来。“让我记下你的电话。我会打听看看。作艺术买卖这门生意基本上就像是住在一个七嘴八舌的国际村里。我敢肯定有人知道些什么。”眉毛再度抽动。“要是真的有蹊跷的话。”
  有人在门上轻敲,“第五街小姐”出现了。“派因先生,你该走了。”
  “谢谢,寇特妮。我两点半以前回来。要确定那时候你的崇拜者都离开了,可以吗?”寇特妮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打开前门,她的脸颊泛着轻微的玫瑰色。
  两个男人离开房子,在他们步下门阶时,安德烈轻声赞美刚才那个女孩。派因扣上夹克的钮扣,将折起的袖口放下。“在一个外观占有重要地位的行业里,其中的好处之一就是,你可以毫无罪恶感地雇用美女。而且她们还能减税。我真的很喜欢美女,你呢?”
  “只要我有机会。”安德烈说道。
  他们在第六十三街和麦迪逊大道的转角处分手。由于是在住宅区,所以安德烈决定走路到《DQ》的办公室,看看能不能逮到卡米拉。上次他们交谈时,她将他打发掉,而且后续的电话也都没有获得回复。卡米拉的沉默让他有些困惑。这不像她的作风;从前安德烈为别家公司出任务时,她会不高兴,而且在正常的情况下,即使她没有工作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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