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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旅千秋 作者:郑骁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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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文书上,大清帝国,竟然弯下了僵硬的腰,笨拙地与昔日不屑一顾的“外夷”平起平坐了!   
  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文书的内容竟然是小小的蛮夷气势汹汹地责令统领万国的天朝赔款、割地、开放口岸通商! 
  六十岁的道光额头青筋隐隐突起,两手微微颤抖,猛地站起身。   
  他很想大发雷霆,想把这份狂妄的文书撕个粉碎,想把签署这份文书的窝囊大臣抓来砍头,想号令全国,集中大清所有的能量去海边显示天威——   
  但文书上字里行间浓浓的硝烟味使得他颓然坐下,道光无力地闭上了眼。他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虚弱。几年焦头烂额的战争,早就弄得他疲惫不堪了。   
  他现在只想大哭一场,他觉得很委屈:这么些年兢兢业业节衣缩食,殚精竭虑,居然连个打上门来的小小英夷都治不了,还落了这么个从列祖列宗起从未有过的屈辱文书——后人称之为《南京条约》的《江宁条约》! 
  
  他突然记起了林则徐,当年自己怎么就昏了头,派他去和那些狡猾的蛮夷打交道呢?这个林则徐也当真可恶,平日里看起来稳重精干,怎么一到广州就搞得如此不可收拾了呢?莽撞毛躁,轻开边衅,今天这个局面姓林的逃不了干系!说难听点,就是祸首! 
  
  道光狠狠咬着牙,想起前几日有人为林上奏求情,说他在发配路上治河有功,希望能折罪启用。道光冷笑几声,命人再下一道旨令:   
  “林则徐于合龙后,着仍往伊犁!”   
  无处出气的道光把火撒在了昔日寄予厚望的林则徐身上(当然,一个林则徐远远不够承担天子的震怒,紧急时刻一个接一个满天飞的钦差,几乎谁也逃不了严厉的惩罚),只是后人无从知道,当看到条约的那一刻,道光有没有想起一个人,一个三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声名狼藉的人。 
  
  许乃济,一个小小的四品太常寺卿,用区区几千字,引发了帝国两年多的论战,更是由此在历史长河中刻下了自己那被大多数人鄙夷的名字。   
  相比历代前任,道光实在运气不好。执行守业安民的本职原就捉襟见肘顾此失彼了,还得额外对付一个陌生的对手——鸦片。这个猥猥琐琐地在天朝指缝间苟活多年的魔鬼,终于从一株不起眼的柔弱小花孳生成了遍地丑陋粗壮的藤蔓,无孔不入蜿蜒攀附,牢牢盘踞在中华大地上,狠狠攫噬着炎黄子孙的精血脂膏。 
  
  肮脏的黑烟随着海浪一波波蔓延,终于到达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严严实实地笼罩了整个帝国;国库中的白银如洪流决堤一般喷涌而出,失血过多的朝廷开始头晕目眩;当富庶的天朝变得随处可见衣裳褴褛面黄肌瘦的烟鬼,甚至国家军队中也充斥着数不胜数的枯槁憔悴、弱不禁风的双枪将…… 
  
  天朝之主道光,自然是每晚辗转反侧满身冷汗了。那些以天下为己任的士子大臣,更是心急如焚地寻找着拯救天朝于滚滚黑烟中的济世良方。   
  道光十六年(1836年)四月,苦思多年的许乃济,终于呈上了那封著名的奏折:《鸦片例禁愈严流弊愈大,亟请变通办理折》。   
  奏折里,许乃济指出朝廷的严厉禁烟没有起到应有作用,反而“例禁愈严,流弊愈大”。为了抵抗鸦片外来,防止白银外流,唯一的解决措施是弛禁——解除鸦片贸易的禁令,准予进口,按药材纳税,使鸦片贸易合法化。他提出了具体建议:一,鸦片交易只准以货易货,不准用银购买;二,吸食鸦片者只限于没有公职的“游惰”之辈,官员士子兵丁仍旧严禁;三,准许内地民人种植罂粟。 
  
  许乃济认为,如依此实行,则“每年可省中原千余万金之偷漏”,且可使“夷人之利日减,迨至无利可牟,外洋之来者自不禁而绝”。   
  可以想象,被鸦片困扰得焦虑不安的道光见了这份奏折时应该是眼前一亮的——他当即朱批:“所奏甚是!”同时马上把这个奏折转到了鸦片走私的第一线:广东。他想听听与那种魔土打了多年交道的大臣们的意见。 
  
  据说当时的广东大员对许奏是十分欢迎的,但没等他们的附议传回北京,许乃济已经是四面楚歌狼狈不堪了。   
  许奏一出,天下正直之士怒发冲冠拍案而起。以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朱樽、兵科给事中许球,及江南道监察御史袁玉麟为代表,向许乃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你说以货易货,而我大清并无如此之多的茶叶生丝易换源源不绝的鸦片,最终还不是得用白银吗?   
  你主张禁止白银出口,如能做到,为什么不干脆堵截鸦片入口?   
  你既然不禁鸦片售卖,则不能禁人吸食;说是只禁官兵,你难道不知官兵皆从平民中来吗?   
  最重要的,明知鸦片为毒人之物,却听其流行,堂堂天朝,哪来如此政体?你这不过是为了白银嘛,咱华夏天朝,亿万斯年,何时只重银子不顾黎民?   
  总之:“鸦片流毒,妨财害小,残民害大。民者国之本,财者民所出——民贫尚可变,民弱不可救药!”   
  最后,这些慷慨激昂的卫道士昂首挺胸,从根本上驳斥了许乃济的观点:什么禁烟愈严流弊愈大,纯属胡说!——你说越禁贿赂越多,越禁官场越坏,越禁鸦片越烈,不过是纲纪问题罢了。我们就不信了:泱泱天朝,难道就选不出几个清廉得力的干吏,就治不了这点点鸦片?!——你许乃济居心何在?是不是与奸商勾结了,准备大发一笔鸦片财? 
  
  酣畅淋漓的奏折把可怜的许乃济围攻得体无完肤。开始还心存侥幸的道光也是暗暗地出了身汗——他再穷,再想银子,也不能不考虑弛禁背后的道德问题——这就是当时他没有乾纲独断,而是把折子交大臣议论的原因吧。 
  
  对以儒家仁义忠孝为纲常基础的中华历代王朝,只要一举起道德的旗号,与之对立的任何言论都立即变得苍白可笑,甚至险恶卑鄙。风向立即180度旋转,满朝满天下展开了对许氏观点的批判,连赞成过许乃济提议的广东方面也回过身来,委婉地更正:“再努力严禁三年,到时再没效果,考虑其他方法也为时不晚。” 
  
  接下来的两年多,严禁论越喊越响,调子越唱越高,很多人甚至捶胸顿足歇斯底里地呐喊:谁再吸烟,抓了就杀!邻里监督不严,也得连坐!   
  好了,不用尝试别的路了。道光悄悄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自己和自己的天朝能做的只有什么了。他揉着太阳穴,一遍遍地翻着臣工名录和他们的奏折。终于——就是他了——道光用手指轻轻地点着一个名字: 
  
  “传旨,速召湖广总督林则徐进京!”   
  当然,他没忘了给义愤填膺的天下人一个公道:议论荒唐的许乃济降为六品顶戴,同时责令致仕——回家躲着反省去吧!   
  第二年,1839年,许乃济在惶恐中去世。   
  大清帝国的历史沿着君臣共同选择的轨道前进。   
  1839年1月8日清晨,北京安定门缓缓开启,鼓乐声里,众多官员、亲友目送着一乘八人抬的大轿,在寒风中启程南下。目的地是那诡异而遥远的广州。   
  轿夫们应该不很费力,身材不高的林大人实在不能算是很重的负担。但假如他们能感受钦差大臣此刻的心情,将会立即觉得这乘轿子变得如泰山般的沉重。   
  轿子里,林则徐满脸的凝重:他知道,自己的肩头,担负着整个民族的命运。   
  一路上,他不时喃喃吟诵着春秋时郑子产的两句话:“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谁也不愿意接受,但这是事实。从林则徐开始的努力,换得的却是一份血淋淋冷冰冰的《南京条约》。   
  《南京条约》仅仅只是开始。之后应接不暇的耻辱,也许使道光和他的子孙早把许乃济给抛在脑后了。   
  而几十年后,第一批外交家,首任驻英公使郭嵩焘痛定思痛,回头再看这段公案,却不禁感慨地叹息:“当年若能用许乃济言,我大清也许不至于此……”   
  凭良心说,许乃济上那份奏折,需要比朱樽、许球、袁玉麟大得多的勇气。他也是多年从官场里熬上来的,深知这份有些离经叛道的折子将给他带来什么。一个完全可以悠游事外的闲臣,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上这么一份折子,应该只有一个解释:他的责任心、他看到的事实逼着他这么做。 
  
  他看到的现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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