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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 作者:刘晓刚-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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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若寒蝉。 

        看守所里还有一个人给秦雪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个四十多岁、拥有零售小推车的女人。每到放风时间,女人会准时推着一辆堆满了各种食品的小车出现在院子里,静静地等犯人们在她面前排好长队。秦雪雷没见过价格如此昂贵的吃食,一根小得不能再小的火腿肠十块钱,一盒简简单单的方便面十二块钱,一包普普通通的香烟二十块钱,一个肯德基的鸡肉汉堡或者一个麦当劳的麦香鱼是绝对奢侈的消费,要三十块钱。秦雪雷从来没有机会品尝过肯德基和麦当劳,只知道这是美国传过来的肉夹馍。至于为什么这么贵,那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的艰深问题。可犯人们却趋之若鹜,争先恐后地把钞票递到女人的鼻子底下。女人太矮,也就比堆满了食品的小车高一个头,所以钞票只能递到她鼻子底下。有一次老陈买了两个,秦雪雷本想凑上去咬一口尝个新鲜,没成想老二一把揪住老陈的脖领子提过去,劈手夺过汉堡,三下两下就吞下去了一个半。老陈接过老二扔回来的半个麦香鱼,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撑得腮帮子向两边鼓出半寸,噎得白眼珠都从眼眶里凸出来了。秦雪雷终于没能尝到“洋肉夹馍”的味道。 

        女人有个疯疯傻傻的儿子,笑嘻嘻地靠着小推车,歪着脑袋抠鼻子,然后津津有味地品尝鼻屎的滋味,涎水肆无忌惮地落到衣服的前襟上。老陈告诉秦雪雷这女人是个寡妇,警察老公是在看守所里被相互斗殴的犯人失手打死了而因公殉职。警察死后,寡妇和傻儿子衣食无着,就靠这个行道过日子。秦雪雷大惑不解地反驳老陈说:“这不叫过日子!这叫发大财!”老陈被他逗笑了。“你也知道发大财!寡妇是发不了财的,赚来的钱大部分成了看守所的经费,哪能全进她一个人的口袋呢!”秦雪雷恍然大悟。总而言之,寡妇的汉堡包成了秦雪雷短暂的牢狱生涯里最富诱惑力的一个梦想。 
       
        秦雪雷在看守所呆到第十天,潮热的天气让他长了一头一脸的痱子。老陈开玩笑,说他青春期萌发,青春痘以痱子的方式发作出来。秦雪雷从没出过痱子,奇痒难熬,他把脸上好几处地方都挤破了,满脸星星点点挂了幌子。连续十天替老大老二吃咸得不能再咸的白菜,吃得嘴里烧起一层燎泡,火辣辣地疼痛。肚子吃坏了,总是拉稀,最后连屁眼也拉得火烧火燎。他抱着膝盖坐在大板上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屁股都坐肿了,老二就是不让他站起来松快松快,因为整个号房只有他这个穷光蛋没钱买东西上供。秦雪雷只好纹丝不动地坐着,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地丈量这个长十四步宽十二步的囚室,想象自己绕着囚室一圈一圈踱步,撒着欢蹦跳。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痛苦切割得支离破碎,而且每个部位对痛苦的反应各不相同,痛苦一旦学会了分身术,痛苦的总量也就随之增加了好几倍。当承受的极限到来时,他把前额抵住膝盖,用牙齿使劲咬嘴里溃疡的伤口,一直咬到全身出汗为止。强烈的痛楚保持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意识,暂时驱走了使他喘不上气来的压抑。秦雪雷心中豁然开朗,原来疼痛竟是解脱痛苦的灵丹妙药。像他这样一个背井离乡、身陷囹圄的乡巴佬盲流居然能够对着高墙铁窗悟出这样一个道理,真有些不可思议。几年后,一个人给秦雪雷讲艾支哈德的名言:“世界上能载着你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幸福的骆驼就是痛苦。”他听完以后笑了笑,对那个人说:“只有在监狱里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领会哲学家的思想。” 

        第十一天下午放风的时候,秦雪雷注意到老二鬼鬼祟祟地和隔壁号房的老大咬耳朵,还接过一件什么东西塞进上衣口袋。他偷偷告诉老陈,老陈嘱咐他别管闲事。夜里秦雪雷想奶奶想得睡不着觉。杨家血案过后半个月,奶奶帮他收拾了那个大包袱让他走,去外面闯天下。奶奶牵着他的手在山道上送出十几里地,临别时摸着他的头说:“杨沟村是呆不成了。我要不是走不动,再远的地方也跟你去。可怜你姐得留下照顾我,可怜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好凄惶。记住,活成个人样!世上啥人都有,万一遇上不让你活的人,你可得像你爹一样有骨头!” 

        想着想着,秦雪雷不禁眼热鼻酸,差一点哭出来。到了梅港连封平安信都没给奶奶寄,她老人家该担心了吧!秦雪雷刚要伸手揉眼睛,对面躺着的老二轻悄悄翻身下地,来他脚后的马桶小便。秦雪雷一动不动地装睡。老二掏出个什么东西在墙上磨,“噌噌”作响,一副很用心的样子。秦雪雷在眼皮底下看着,奇怪老二怎么突然间做神做鬼,偷偷摸摸。老二磨完东西回去躺下,不一会儿鼾声大起。秦雪雷倒一夜没睡好。 

        第十二天早上刚刚放完风,看守把一个新囚犯送进号房来。这人剃个寸头,满脑袋短短的头发如同钢针直竖。两根粗黑的眉毛几乎连在一起,好像用毛笔在眼睛上面画了笔直的一横。圆彪彪布满血丝的眼睛令人吃惊地鼓出眼眶,顾盼之间杀气凛然。嘴角长长地撇着,以至于下嘴唇都要盖住上嘴唇了。身材瘦高但肌肉结实,米黄色的休闲西装裹着宽阔的肩膀,脚上皮鞋锃亮。这人很懂规矩,进门四下一打量,冲秦雪雷咧嘴笑笑,在秦雪雷和马桶之间坐下了。秦雪雷往里挪挪给他腾出点地方,他又笑了笑,点头表示感谢。秦雪雷心里嘀咕:“明明不是地包天,为啥把下嘴唇撅得这样高!” 

        过了五分钟老二才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抱着胳膊朝新来的抬抬下巴。这个人站起来双手在胸前一拱,低声说:“兄弟黄东阳。初来乍到,大哥包涵。”说完从西服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钞票递给老二。老二接过来,鼻子眼里哼两声,冷冷一笑,转身回去了。秦雪雷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老二今天一切都反常,眼角一抽一抽地放贼光,打人的时候都没这样让秦雪雷心里冒寒气。秦雪雷的第六感告诉他要出大事情了。 
             
        下午两点钟号房里热得像蒸笼。人人在闷湿的空气里汗流浃背,喘息粗重。没有太阳没有风,一股散发不出去的酸臭弥漫在号房的整个空间里,令人作呕。黄东阳举手报告老二,请求小便,获得准许后站到马桶前解开皮带。老二蹑手蹑脚走过来,黄东阳尿得马桶稀里哗啦乱响。陡然间秦雪雷浑身汗毛直竖,冷飕飕打个哆嗦。老二两手揪住黄东阳的头猛往墙上磕,黄东阳反应奇快,双手及时撑住了墙面。秦雪雷想,这个新来的人被老二捏得变了形的耳朵马上就要被连根扯掉了。黄东阳勾腿反踢,蹬在老二腹股沟上。老二吃痛松手,又被黄东阳一胳膊肘顶在胸口,踉跄着后退了三四步。黄东阳转过身,赤红的眼睛瞪着老二,撕裂的耳朵根淌着血。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老大从大板上直跳起来,老陈张大嘴巴,眼镜滑到鼻梁下面,露出呆滞的白眼球。老二重新冲上去扑倒黄东阳,两个人滚在地下,无声搏斗。秦雪雷茫然注视着脚边两个龇牙咧嘴的脑袋,黄东阳白亮亮的牙齿都快要碰到他的脚尖了。他依旧一动不动。老二占了上风,把黄东阳压在身子底下,一手扼住黄东阳的喉咙一手从腰里拽出一把磨得尖溜溜的牙刷,猛地向黄东阳扎去。 

        对一个人来说,一生中瞬间的决定可能创造命运的转折,而这个决定往往是受下意识支配做出的,思维成了多余的东西。秦雪雷攥住老二握着杀人利器的手,两人的眼睛对视了一秒,秦雪雷的眼神淡漠冰冷,老二的目光惊怒交集。老二把卡着黄东阳脖子的手缩回来,全力重击秦雪雷的喉结。秦雪雷瘫倒在大板上,老二毫不犹豫地将那把锋利的牙刷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肩窝。与此同时,黄东阳撑起半个身子,右手食指戳进了老二的右眼。老二嚎叫一声,双手捂脸坐倒在地。黄东阳爬起来,抬脚又准又狠地踢在老二太阳穴上。这一脚把老二踢昏了,仰面朝天直挺挺躺倒,满面流血,口吐白沫。 

        黄东阳扶起秦雪雷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那把牙刷还呆在它不该呆的地方,黄东阳不敢将它拔出来。满号房的人都呆呆站着,静悄悄不发出一丝声响。黄东阳大吼一声:“快叫警察!”老陈扑到铁门上大声呼叫。黄东阳说:“兄弟,没事。这点小伤要不了你的命。”秦雪雷对黄东阳笑笑,他的肩膀很疼,可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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