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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壁记 陈登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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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叫道:“饶……饶了她吧……!”
  “什么!饶了她?她可饶了我们?!”
  “小郑!你也送一锹土,一锹……对你讲明白了,在场的人谁都甭想走!杀头一起杀!坐牢一起坐!哪个抽腿,也把他理了……”
  我闭上眼,拚命甩掉妈妈这个概念,只想到人们在埋一个吸血鬼,一个贪官污吏,一咬牙,接过锹,铲起了一锹土……写到这里,脑子里又浮现了白天可怕而痛苦的一幕,我的手在发抖了……
  妈妈并没有被埋住,而我们却给舅舅带来的民兵和警察打得七零八落了……
  事情闹大了。现在我们全部都关在宿舍里。门口站着岗。用不着问,肯定已经作为“反革命闹事”惊动了无产阶级专政机关了……
  听二赖子讲,由于程璞伯伯的斡旋和帮助,霁霁可能要出狱了……
  而我可能要替他的班了。

  合起日记本,安东脑子里浮起了芸芸的形象。那还是九年以前在昔憬家里看到她的。这是一个羞羞答答的小姑娘,廋嶙嶙,不声不响。问她话,便低着头抿着嘴直笑。有时,呆呆地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大概是书里什么地方引起她的遐想,水汪汪的眼睛里透露出少女的思索。
  安东记得昔憬常常拿芸芸开玩笑:“这真是个林黛玉!”就这么几年时间,这个“林黛玉”变得泼辣起来了。和小偷交上了朋友,竟拿起锹活埋曾经是她养母的那个暴发户。这,简直不可想象!是谁教会了她该这样生活,这样斗争?!是谁教会了她在如此复杂纷纭的生活和斗争中,明是非,辨曲直?!
  程璞又似乎窥破了安东心里在想什么,他回答道:“是谁?是那些当今主宰中国的‘英雄’!他们在新社会里制造了一个黑暗的旧社会。他们制造了大批政客,暴发户,流氓,恶棍,同时也教育了象芸芸那样的青年人,让他们重复了一段我们经历过的历史。这是悲剧,但也是好事。这种觉悟,是光靠正面的上团课,上党课得不到的……”
  安东点点头:“历史上的哪朝哪代,人民对强取豪夺的贪官污吏的痛恨,也不过如此吧。”
  程璞道:“可是芸芸却真的被关起来了。芸芸他们被关在农场的过去劳改犯住的宿舍里。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程璞深沉的,痛苦的目光在安东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声音也有点颤抖了,“一群青年,居然要想活埋一个国家干部,而且是一个副局长,这当然是无法无天。……不过,如果你看过了这几本日记,书记同志,你将会怎么想呢,又是怎么处理呢?现在,是大讲特讲法家的时候了,……嘿嘿!难道法和理竟是这样矛盾么?”
  安东沉吟了半天,他一只手捏着烟卷,但并没有抽,反反复复地在芸芸的日记上敲着。突然,他站了起来,抓住程璞的手,说道:“老程,还是你以前问过我的老问题:党性承认的事不等于组织观念承认。现在一样,在理上是一回事,在法上又是一回事。不过,我现在只能服从党性和理上需要我做的事。”
  程璞道:“四川新都县宝光寺内有一楹联:
  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安东接着道:“妙!本来嘛!关我凭什么法?关你……”说到这里他的脸唰地红了,“虽然我也投了赞成票,但又凭的是什么法?……”
  程璞拍了一下安东的肩:“老安,你有长进了!对付那些自称为法家的人,就要这样。”
  安东掉过头,便走出了门。走到门边,他又转过头:“我希望芸芸还能把日记写下去!”
  隔了一个多礼拜,程璞果然又从二赖子那里收到了一个纸包。包里装着芸芸的一个新的日记本。不过,才记了儿页。

  四月二十一日
  我没有想到居然还能那么快就又有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来记述我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
  当然,我应该先补记一下“活埋案件”之后的情形。这个据我舅舅宣布为轰动全省的最大的反革命案件发生之后,比我们全体学员多一倍的各种各样持枪拿棍的队伍顿时开进了我们的“大学”。我们被两个绑架一个地关进了农场最后面的一溜瓦房。那是过去关劳改犯的。四周都是发了锈的铁丝网,东南西北的角上,都有一个炮楼一样的建筑。从窗口里望出去,可以看见站在上面的民兵枪上的刺刀,闪着耀眼的寒光。晚上,十六盏探照灯轮番地扫瞄着。虽然,我们还被叫做参加学习班,可谁都明白,已成了道道地地的犯人了。每一个人都被单独叫去审问,要审出这个案件的元凶首犯,还要追出幕后策划者。每天都听得见从一间间黑暗的屋子里传出来的凄惨的叫声。……
  我还是很荣幸,是舅舅亲自审问的。
  “芸芸,我实在为你感到耻辱。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我问你,这次……是谁教唆的?”
  “是你!是妈妈!不,是方桂芝!”我已经豁出去了。这些问题是早就准备好怎样回答的。
  “什么?”他抽起手来刷了我一个耳光,“告诉你,我是讲原则的,决不会对你有半点姑息迁就。”
  我被他打得趔趄了一步。我感到喉咙里有一股血腥气,省定是被他打得淌了鼻血。我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睛里喷出了火。我指着他的脸,说道:“就是你们,教唆我们这样做的。你们比过去的恶霸地主,农奴主还要坏。你们把我们当作奴隶,剥皮抽筋地剥削。吸了我们的血,还要把剩下来的渣子当作货色来卖。你问问方桂芝,问问你自己,一张上调的证明要受多少贿赂?盖一个戳子要敲多少竹杠?你拿多少工资?方桂芝拿多少工资?你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敢不敢回答?!”我一步逼一步地一直把他逼到了墙拐。我等着他再抽过来第二记耳光,第三记耳光,甚至皮鞭抽,皮鞋踢……他果然又抬起了手,但举到半空,却没有打下来。忽然,他一把捉住我的膀子,嘻嘻地笑了起来:“芸芸,你倒真有点造反派的脾气!你妈不识货,我是能真正赏识的!你舅舅就是这样混出个世面来的!好!咱们好好谈谈。”他端了一把椅子,让我坐了下来。还亲自冲了一杯高级茶,放在我面前。他围着我,踱了一圈步子,说道:“别人都把这件事看成坏事,我却看成是好事!”
  我不由地愣了一下。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了?
  “现在充分证明,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全面专政这一光辉理论提出之后,从上到下,有一条资产阶级复辟的黑线。你们这个行动,中央首长都知道了。这是不折不扣的反革命暴乱性质的问题。芸芸,你要清醒,这不是闹着玩儿的……!我晓得,你年纪不大,样子也长得温温柔柔,但你是里面的活跃人物。你上次在桃花潭,送信告状,难道没有人在后面唆使么?瞒不过我的眼睛的。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一个名字,是程璞,昔憬,还是……安东……?”
  我恍然大悟。他们想钓的鱼还不是我们这些小萝卜头。
  舅舅讲得更直言不讳了:“尽管你现在已经犯了罪,可我还能帮你大忙。你只要能证明这个案件和上至中央的复辟斗争有牵连,就是立了一大功。懂吗?”
  我由于刚才的激动而昏昏沉沉的脑袋反而清醒了过来,便说道:“我不懂,你讲得具体些!”
  “好!看你有点回心转意……不!不能这样说,应该说是坚持真理,对么?实话对你说吧,最近,从一个文化大革命以来一直还没有被打倒的顽固堡垒里,任命并派出了一大批尚未审查清楚的走资派到各地。这个阴谋当然很清楚了,他们是要利用现在掌握的职权,彻底翻文化大革命的案!我们市里,安东马上要上任了。这便是信号。现在,中央文革的首长,很需要象安东这类人的材料。芸芸!你想想看,你们这次闹事,是不是有从这些黑老头子那儿来的黑指示呀!”
  我心里是一喜一忧。喜的是安东伯伯要重新工作了。忧的是他还没有工作,就已经有一个绞刑架的绳套挂在他头顶上了。
  大概,我心里的踌躇和犹豫被舅舅误认为动摇了,他凑到我身边,用手绢擦着我嘴上的血,轻声道:“其实么,革命本来是六亲不认的。你那娘也太烧包,不懂策略,受点罪也活该。如果把她活埋了,能证明真理,对路线斗争有利,我是不会掉一滴眼泪的。现在要从这件事情上,找出更大的炮口。……不要掉以轻心,哎!也许就能从这里一炮打中那个至今尚未彻底揭露的资产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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