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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么?”
“埋汰”
草兰已经吃饱了,全身又长上来使不完的力气了。她骚情地扭着身子直往槐山
怀里扎。
“槐大奶奶,这可使不得,冻坏了你我可担不起。”
这话刺了她的心了,真好像槐魁就在近前一样,她赌气地挣开槐山,把斜大襟
上的五个布扣中的三个解开了。
“他是狗屎,你信不信?”
槐山心里直乐,槐魁一会儿是狗,这会儿又只是狗屎了,再过一会儿不定只是
个狗屁了。他于是乐出了声,把皮袄打开铺好,又扯过两条麻袋也铺上。大车宽敞
得能躺下五六个人。被窝卷也被他打开了。然后他就急不可耐地帮草兰解余下的那
两个扣子。
草兰不能过没有人欣赏的日子,她就喜欢让人称赞她,她自己也因而十分快活。
夜是有一些冷了,可两个人哪里顾得到,草兰的自身子终于在槐山手忙脚乱下
露出来了。
“真是条大白鱼哩,一点儿也没错,我梦见的就是这样的。”
槐山用被子把这大白鱼捉住。草兰咯咯笑着踢着腿。
“我冷呀。”
“铺着皮袄,盖着棉被还冷?”
两条鱼就游在了一起。
大车悠悠地走着,偶尔跃到车辙外又偶尔落回来,两个人全都不觉。什么都不
曾有,什么也都毫无用处。世界只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子就足够了。男人做个天,
女子做个地。天上有日月雨雪,地下生长五谷。世界就形成了。
槐山的手不够用了,天哩,女人是他掉了娘胎所遇到的最好东西呀,怕也是天
底下最可人的东西哩。
槐魁你个狗东西你看呀,你看这人是咋稀罕我的?你看我又是咋对待他的?还
有泽兰,你的汉子也像这样馋别的女人的。
草兰搬住槐山让他贴住她。
“天哩,你真沉哩。”
“我是男的,男的当然沉。”
“你傻。”
“你做啥?我太沉。”
“你傻。”
余下的他因惊喜而不再说,他感觉是飘在香香的水中了。
两个人的身子都热起来,都热得如在暑中。
然后是拍水的声音。
“我想让你游得远一些哩。”草兰快活地叫着,两条有力的腿攀住了他的腰。
她自己呢当真做了条大白鱼,划鳍游去了。
马车的晃荡使两条鱼的游动深浅不一,深时草兰就喜得娇吟,浅了她自己就去
导航。
槐山似乎没见过这么美妙的景物,他一心沉浸进去,那时,天塌下来他都不要
管。
黑沉沉的暮色中,有狼于渺远处哀嚎,起初是一处,后来几处都有这样的狼嗥
声了。两匹马吓得支起耳朵,犹犹豫豫地往前走。
人是什么也不怕,只怕这好时光会过完。风把狼嗥声衬得更哀。狼在悲哀什么
呢?没有人知道,那些狼也许都是些中了魔法的人?或是上一世做了恶的人脱变的?
总之跟人有关,不然,人是不会感觉到它们哭嚎的悲哀了。
“天哩,咱到了哪里才算到了尽头哩?我怕这是一场梦哩”
拍水的声音就急了,急得像同时有无数的鱼在游,都在往前争。
世界在那一刻间静下来。
“我该叫你婆娘哩。”
“你混了。”
“我叫你娘也不够哩。”
“不要胡说!”
“真哩。”
“你是要遭天杀的。我是大奶奶哩。”
“我已经给杀了呀。”
他默下来,只一瞬间,便把她死死抱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在哭他三十年所积的闷气呀。
草兰得意自己的所为,她根本没听他在说啥。
槐魁槐魁你见了吗?你不稀罕我,有人稀罕哩。你是什么东西,一股酸臭气,
身上没有二两气力,这是头键牛呢。
她伸出胳膊揽过他的头,两只手摸着他的头发,在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那感觉让这野浪不驯的女子痛哭失声。她听懂狼的哀嚎的寓意了,可她又不会说,
又没有人能听她说,说来说去,她该指望谁哩?她的心该归到谁身上去呢?
两个人都哭,在他们自己就感觉不到远方各处的狼嗥了,可寂静的荒原却都听
到了,也都容下了。人和野物都在哭,偏北风也在哭,万物似都有一丛苦楚在心里。
在这样黑洞洞的寂寥的夜里,能哭出来是一种福呢!上苍也不该夺走生灵这唯一的
自由。
然后,是真正的平静。如果在白日,他们谁会看见两匹马神情忧郁,满怀心事
的样子。这善畜所承担的苦是人类想不出的。
剩下的两三天里草兰随时为槐山呈上她的白身子。
“我混蛋哩。”
“混话。”
“我上辈子做了啥善事得了这么好的报偿?”
“我呢,也是个穷人,除了这身子还有旁的吗?没有了。”
她的傲气全没有了,全没了往日的风骚,有一种小小女子的哀艳了。她向他如
实说了槐魁。
他是真生了气:“狗杂种,这么好的女人,他能得到是上世积的德哩,如何又
要丢弃?天理不容的。”
草兰只有苦笑,她是在希望他能给她一些勇气了,可他哪里知道槐家大院的门
有多么森严哪。
“他有十几个小老婆哩。”
“一百个也不如你一个。”
“你如何知道,你一个个都要过了?”她开了他的玩笑,但却不是想挖苦他,
只是想把自己的难堪冲浅一些。
“那倒不曾。”他红了脸。大车就要接近黄花家了。“不过,我就是知道你比
所有的女人都好,不论是天上的人间的。可惜我知道的有些晚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可这话咋那么让她难过哩。她背过身去,遥遥地看见
了原先是槐大地主的现在又成了槐魁的广阔田地。
草兰感到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那绝不是饿的,这么几天她可没缺吃的,他宁
肯不吃也给她。她也没生病,她从来也不生病。她只是没有力气再去见槐魁的冷脸
了。一个女人面皮再厚会厚到哪里去?到底还是个人吧?她哀衷地看着槐山。
“换个活法吧?”
“换成啥样的?”
“泽兰那样的。”
“呸!!”草兰又怒了,她最听不得泽兰的名字。
茅屋里跑出来的正是泽兰,她看见一辆大车上并排躺着两个死人。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第二十三章 大风雪
1
屋子里很暗,炕上躺着两个老人,他们都在静静地等待死神的到来。刘贺昏迷
的时辰比醒着时要长。黄花却保持着清醒,仿佛一生中数现在最清醒。
大雪又下起来,天明显冷了。荒原为啥那么吵闹?躺在炕上的黄花觉出那种动
荡了。
那像黑云似的一团蚊子同时鸣叫,乱纷纷又十分凶狠。黄花想不起那会是啥东
西。
泽兰看见了两个死人。两个都没了脉息,但面相却同活人一样。
“姐,你咋就死了?”泽兰扑到草兰身上,发现草兰的身子还软着,还有一丝
温热。
泽兰把草兰搬到屋里,放在炕头上。她又惦记那个男的。
泽兰终于认出这个死男人是槐山。她知道槐山是去密虎县城执行任务去的。李
南石已通知她让她接应他,可他咋就死了?
槐山是真死了,他让城中的日本人给杀了。死了的槐山却赶着大车回来了,情
报在大车厢板里塞着。
泽兰没有哭。
大雪飞舞着,是那么轻柔,跟野芍药花瓣似的,落在槐山脸上,有的竟像白色
蝴蝶歇息在他胡须的草丛中。
泽兰跳上大车,想赶着大车进山去,但她又放不下家里。
草兰生死不明,娘和刘贺随时都会死去。泽兰把马车赶出院子,忍不住停了下
来。
草兰有了一点儿意识,知道自己想死就会死了,可她倔犟地挣扎着。她还啥啥
也没得到,她还不能死。
“泽兰,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把好男人都抢去了!”她发出微弱的骂声。
黄花听得真真的,她想起身打这不懂事的大闺女。闺女生在这世道,活着就够
不易的了,哪还舍得打她?可她不该骂泽兰哪,泽兰才是荒原上最有刚性的女人哩。
黄花怀里搂着小孩儿一样搂着铜瓶。她在不时地感受那份重量。一切都已走远,
只有那种寻找还在心间。
泽兰对两个老人尽了孝道,整天柔声软语地安慰他们,井做一些粥饭给他们吃。
她自己却只吃些野生的东西,那是她在落雪前采摘的。
“娘,把小手枪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