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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宽的马车 作者:孙惠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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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前边的老楼里,何必担惊受怕的。”这办法的英明在于,男人胆大,不在乎地点,但男人是消费者,又是最没有钱的消费者,几块钱对他们很重要。而作为营业者的女人,一般都懂得薄利多销。当时,那女的根本不听黑牡丹说什么,慌恐的躲来躲去,当躲出十几米远,突然调头,上下打量一下黑牡丹,又回来了。黑牡丹说,那一眼打量,她知道她这个老妈子做定了,因为那目光里满是慌恐抽走之后的镇定。她把黑牡丹引到一边说:“俺姊妹四个,就两块钱吧。告诉俺是哪栋楼。”
  她们最后成交的价格是三块钱,第二天黑牡丹就有九块钱的收入。她说,她不知道鸡山是从什么时候开业并举行开业典礼的,她的开业和典礼就在那个日子之后的第二天黄昏。那是怎样隆重的日子呵,她为他们买来避孕套,准备了好一点的卫生纸,买来大瓶香草牌
  香水,在一个易拉罐里插了一支花,她还把从农村拿来从没用过的破录音机修好,找来一盘邓丽君的歌曲。她说,把第一对客人领进去,她没有跟进,而是一个人站在楼西的山墙边看着黄昏落日,当时,她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自己的生意有了一个真正的开始,而难过便是因为这样的生意不体面。
  同是开业那一天,黑牡丹又有一个意外的变化,那是接待第三对客人的时候。到第三对天已经黑了,黑牡丹无处可去,只有呆在屋子里。客人完成后,她听到那男的乌乌地哭了起来,临走时,非要多给她五块钱,说他两年没回家了,她给了他回家的感觉。
  黑牡丹自然没收他的钱,但是,送走这一对,她在屋子里也莫名其妙大哭了一场,哭得昏天黑地。她说,哭过那一场,再爬起来,她就觉得她变了,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她了,原先,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体面的生意,而现在,她再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意不体面了,她甚至认为这是一件积德的大好事。为此,她跟那几个姊妹说,你们领回的人,必须是乡村兄弟,有一个歪瓜劣枣都不行。
  就像一个将军回忆自己如何走上绒马生崖,黑牡丹如数家珍,一脸的欣慰和喜悦,到后来,她竟有些泪光莹莹了。那时,不光她自己不觉得肮脏,不认为是黑暗,就连我,也都不觉得肮脏和黑暗了。不但如此,我的眼窝里也有了热热的东西。
七十七
  可是,我的眼窝刚刚发热,一股冷风又把它吹凉,因为黑牡丹歇了一会儿,又开始回忆。这时,她把盘在头顶上的头发放下来,小女孩似的,一边爱惜地用指头梳弄头发,一边说:“你以为会一番风顺吗?不会的,干了不到两个月就有人告,警察一趟一趟来敲门。有一天,见就一个警察,我开了门放他进来,没用十分钟,就把他搞了。好赖咱也是出名的祸水,不祸祸别人能让别人祸祸咱!”
  我痴呆呆看着黑牡丹,看着这个神秘而可怕的女人,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她总能让我看到她身上可怕的一面。她的可怕,不在于她被打倒还能站起来,也不在于她站起来时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而在于她对待自己身体的态度,她认为是她把别人搞了,而不是别人把她搞了。
  然而最让我感到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后来的话。后来,不知是她看出我眼中的惊讶,刺激了她的兴致,还是在回忆中不期然发现了自己宝贵的珍藏,就像一个得了宝的人无法不把它亮出来。她说:“其实你老姐从没祸祸别人,你可能想不到,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块,老姐都用真心。老姐就这个命,就是见不得男人需要,就是愿意男人高兴。开初那些年,有时鸡姊妹不来,老姐亲自接客,老姐就是见不得那些男人饿捞捞的样子。”
  黑牡丹是说,在这栋老楼里,她也接过客。我慢慢站起来,再也不敢在这呆下去了,不是担心她从我身上看出饿捞捞的样子,而是像第一次听她讲自己秘密时那样,我不知道再呆下去,还能听到什么。
  45
  两只吊桶打水,一个下去了,另一个又上来了,鸡山之行之后,黑牡丹从我的心里下去了,许妹娜却又浮上来了。这么说,不是说我不再惦记黑牡丹,不是,恰恰相反,一个已经把饭店干起来了的她又回到阴暗的老屋干起阴暗的勾当,就像一个把粪球推到山上的屎克郎又被粪球压到山底,她那张被回忆浸透的脸一直晃在我的眼前,尽管她的脸色并不灰暗。我是说,当黑牡丹那张被回忆浸透的脸晃在我的眼前,一个跟许妹娜有关的问题,黑牡丹头上的盘发似的,高耸在我的眼前:黑牡丹见不得男人需要,不管跟什么样的男人她都用心,那么许妹娜是怎样一个人呢,她跟我用心,跟李国平用心吗?她至今还没有
  离婚,每天还要回到李国平身边,她要是跟他用心,不是在耍我吗?
  这是一个从我们的情感道路上意外辟出来的一个岔道,就像从郊区主干线往鸡山辟出来的岔道。让你走向岔道偏离坦途,可能仅仅是一阵微风或一阵细雨,比如某一天,我约许妹娜晚上出来逛逛公园,她说:“不行,李国平今晚回家。”或者说:“我得回家给他做饭。”那岔道就耸在道边的树杈似的晃在眼前了。往鸡山上辟出的岔道是一条胡同,是一个公园,而我们情感道路上辟出的岔道是一个隧道,那隧道没有灯,越走越黑,那隧道虽然没有灯,越走越黑,但一点也不妨碍你去寻找和发现。比如,你如果觉得许妹娜是黑牡丹那样对身边男人都可以用心的人,那么你会觉得她所谓让你等她就是个欺骗,她是为了等小老板东山再起,连她的母亲都希望她等到小老板东山再起。有了这个发现,会立即引你有更新的发现:她之所以不老老实实等小老板东山再起,还要和我勾搭,是她和黑牡丹一样,见不得男人的需要。也就是说,在她那里,我仅仅是一个需要她身体的男人而已。而这,并不算完,这所有跟李国平有关的岔道,许妹娜都可以给你堵死,虽然她堵起来有点难,往往要气急败坏,比如她说:“吉宽哥,我不觉得你是在作贱我,你是在作贱你自个,你把你和李国平看成一类人,这不该我的事。”她这么一说,我立即就没话了。
  我没话了,这岔道被堵死了,可是这之后的日子里,我脑袋里会不自觉地闪出另一条道,那条道,我们第一次上鸡山时就已经开辟出来了,只不过被黑牡丹的突然出现遮盖了起来,那是一个很短的开头,“你怎么知道鸡山?”现在,从这开头往里走,你发现后边还有很长的路,比如,就算她在去老楼住时知道了鸡山,那么离鸡山那么近,她有没有动过恻隐之心呢?要是邻居们知道这楼里曾经干过这样的生意,那么他们会不会把她当成鸡,告诉找鸡的民工呢?要是真有民工找上门来,她当真能够拒绝?
  这个岔道,许妹娜堵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这岔道通着无限,是个无底洞,你可以任意想像开去。有一次,好不容易和许妹娜在下班后约见一次,把这个岔道指给她,她愣了半晌,突然哭了,她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的样子,找不到一句恰当的话。最后只能埋怨黑牡丹不该跟我说这些。看她哭哭涕涕,我心软得不行,决心相信她,然而理性的驱使并不能堵住岔道延伸的方向,一旦跟她分开,三天五天约不上,那岔道就莫名其妙回到我的心里。那段时间,我的痛苦远远大于她的痛苦,许多晚上,我彻夜无眠,我掉进我自己设置的深渊里不能自拔。我掉进自已设置的深渊,却硬是把罪过推给许妹娜。有一天,许妹娜实在受不了,在电话里跟我说:“吉宽哥,你说的对,俺是欺骗了你,俺根本没有
  离婚的意思,咱们分手吧。你就等于在鸡山找了个鸡,找了一个不要钱的鸡,怎么样这行了吧。”说完,不容我还口,啪一声扣掉电话。
七十八
  我再一次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就是月夜之后,许妹娜站在屯街上告诉我她要结婚那种滋味。然而,当时被抛弃,我还不曾长时间拥有她,还不曾证明她是我的,现在不同了,现在,她说她爱我,她不但允诺让我等她,我们之间还有过在城里长时间的依恋,放下电话,一小时都不到,我就扔了手里的事,赶到大菜市把她找出来。
  开始,她坚决不跟我出来,她表情阴冷目光抵触,她不时的跟大胡子窃窃私语,大胡子就向我投来敌视的一瞥。我那时差不多疯了,根本不看大胡子,一条赖皮狗一样赖在摊子跟前,眼睛紧紧地盯着许妹娜。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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