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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宽的马车 作者:孙惠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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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黑牡丹都该告诉一声才是。我转过身,走近窗户,我觉得我耳边有电路丝一样的东西在嗡嗡尖叫,将脑袋贴近玻璃,只见屋子里空空荡荡,桌子椅子被并在一起,桌面杯盏全无,只有墙上一幅昏暗的山水画孤独地挂在那,现出一种令人伤感的低沉表情。就在那面墙的背后,有一个方洞,那里一直供着香炉,她为什么不再保佑?我揉揉眼,借着外面的灯光,在大厅半空寻找着过年时悬挂的大红灯笼,那些灯笼的屁股里曾藏着黑牡丹想家的秘密,可是,棚壁下,除了几个吊在上边的日光灯管,什么都没有,可见黑牡丹出事的时间并不是正月。我转回身,朝街头看去,车灯和路灯一闪一闪地亮着,来往行人行色匆匆,似乎都十二分明确自己的方向。我没有方向,可以说此时此刻,在这个城里,没有了黑牡丹,我就没有了方向。四哥舅哥的工地停工,三哥四哥一直没有返城,我不再有任何打探消息的渠道……我朝前挪了几步,发现离饭店二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个货滩,一个女人一脸疲惫地站在那。我走过去,我说:“大姐,想打听一下歇马山庄饭店为什么关了?”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眼睛有点斜视,嘴巴上有一道紫色的胎痣。听说找黑牡丹,她上下细细地看了看我,斜出来的目光里不光有警觉,还有莫名其妙的厌恶,好像黑牡丹是个不值一提的坏蛋。她怎么看我并不是很在乎,只希望她能告诉我些什么。还好,她上上下下看了两遍之后,咬着牙根儿说:“抓走了,二十天前就抓走了。”说罢,转身吆喝去了。
  本想通过黑牡丹见到许妹娜,却原来连黑牡丹都见不到了。
  黑牡丹被抓,这是我刚刚进城,还是这个城市的局外人时就曾担心的事,可是两年来,我从局外走到局内,与黑牡丹有了扯骨连筋的瓜葛,担心不知不觉被一些切实的东西覆盖了。这些切实的东西,不是别的,是黑牡丹话语透露出的自信,她曾说过,那样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她自信,一点点的我对她也拥有了自信,觉得她在城里无所不能。所以,当这样的事真正发生,我竟有五雷轰顶之感。
  真正五雷轰顶,还不是这个晚上,而是第二天。也怪了,这么久了,从没人找我告诉我黑牡丹出事的消息,而当我知道了这个消息,消息立即就初夏时分愿意聚堆的蚊虫似的,尾随已经飞出的蚊虫直逼而来。找我的人,不是别人,是许妹娜的丈夫李国平。这个生意做不下去了的小老板,我的情敌,是如何打听到我的工地我无法知道,他在工地上出现那一瞬,我惊慌得手都战战了,曾雇人跟随我,把吊好的屋顶打掉的往事历历在目。我不怕他毁我,怕他毁了工地。然而,他敲门进屋,毫无行动的迹象,不但如此,他比以往任何一次见到我都更文雅。虽然生意赔本,他依然夹一个公文包,两手插在西服兜里,小眼睛深深地闪烁着,吵哑着嗓子跟我说:“吉宽,出来一下,想跟你说件事。”
五十九
  我战战兢兢跟到走廊,在走廊一角,小老板停下来,转过身,吵哑的嗓音再次响起:“中午我想请你喝酒。为黑牡丹的事。”
  小老板以为我早就知道黑牡丹出事,在门口小馆里刚坐下,他就说:“咱得想想办法救黑牡丹。”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蹊跷,在黑牡丹答应帮我拆散小老板和许妹娜婚姻的时候,小老板会和我为黑牡丹的事这么亲近而友好地面对。我毫无准备,我有些歉意,有些拘促,似乎即因为黑牡丹,又因为我自己。说真的,眼前这个人,他是哪里人,他为什么来到槐城,我一概不知。传说他蹲过监狱,可是为什么蹲的监狱,蹲了几年,也没有人告诉我。倒是见到过他背着许妹娜玩女人,见到过他对许妹娜无耻的嘴脸,也恰是因为他的无耻,我们有过两次不愉快的交锋。实际上,我们的交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在乡下第一次见面,他眼睛里的光芒就刺疼过我。似乎我们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对头、冤家。可是现在,我们之间所有的过去,好像都被黑牡丹被抓这个大风刮了去,包括他眼睛里的光芒。他坐在我的对面,平实而质朴,他疙瘩溜鳅的脸上满是亲人遭袭之后的困顿,小眼睛里蓄满了忧戚、焦虑和不安。说话的口气,让你感到只有亲戚或朋友间才有的亲切,这让我瞬间对他刮目相看。
  说五雷轰顶,是小老板告诉我,弄不好,黑牡丹有可能蹲十年。小老板说,这娘们儿真傻,那么大岁数了,经历那么多男人了,居然还能被男人迷惑。
  黑牡丹被男人迷惑,这并不奇怪,她不喜欢一棵树上的叶子。即使像她说的那样,是男人们怀疑她的感情,她才要寻找另一棵树,但毕竟她在寻找。可是被男人迷惑如何就能遭遇灭顶之灾?那天中午,从小老板嘴里获得的信息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黑牡丹的女儿水红都和民生街派出所的关所长保持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可是关所长调走后,又来了李所长,李所长不喜欢小姐,而喜欢老姐,他坚持不要小姐只要黑牡丹。百货走百客,这是没办法的事儿,黑牡丹只有自己陪。这个李所长已经五十三四岁了,萝卜脸大下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为了饭店,黑牡丹英勇不屈。可是这半年,三角债把饭店勒住之后,黑牡丹活动了心眼,和附近一个干食品销售的老板勾搭上了,那老板把许多饭局拉到歇马山庄饭店,这不要紧,如果仅仅是利用,黑牡丹奉献一下半老徐娘的身体,李所长也不会发现,谁知,黑牡丹居然走火入魔,只侍候那个老板,对李所长越来越冷,一个月一个月也不搭理一次。李所长看在眼里,却一直不说出来,三月份,上边命令严打卖淫嫖娼犯罪,一夜之间饭店就被端了老窝。小老板说,在此之前,派出所的哥们向他走漏风声,他找黑牡丹谈过好几次,可是每一次都不凑效,每一次黑牡丹都眼泪汪汪,说她明知道前边是陷阱,但她没有办法,那搞食品的老板是她的前夫井立夫。她说她被男人伤害,再也不想付出真感情了,可是出来闯荡这么些年,沙尘一样在半空飘着,从没踏实过,遇到她的前夫,她彻底踏实了。
  我目瞪口呆,这么些年过去,黑牡丹居然会与怀疑过她感情的牲口贩子相遇,而他们相遇,目的只在把黑牡丹送进监狱。
  我不禁想起大年初一那天她说过的话,她说离开乡下的代价是她天天想家,是不是前夫给了她家的感觉?是不是正因为她在心里已经建设了一个家,才敢于说想家?!就像林榕真看到了光明的前景才肯说自己可怜的过去?!
  我说:“那个人我见过,大高个人挺精神。”那时我仅有十几岁,他在我眼里当然大高。印象最深的是他天天骑在马背上,一早出去,一晚再回来,而出去时骑得是黑马,回来就变成了枣红马。
  “操,再精神也不值。这年头,感情算个屁!许妹娜嫁我时山萌海誓,结果怎么样,和我俩干那种事儿都想着别人。”
  小老板提到许妹娜,说许妹娜想着别人,我心猛地抖了一下,躲在后边的歉意浮萍似的咕噜噜钻出水面,我立即移开眼睛,去看桌子上的酒瓶。
  酒瓶开着盖,静静地放在那。自坐下要来酒,小老板就没动过它,我们的酒杯就一直空在那。这时我才发现,小老板所以能对缝成功,都因为他是一个方向感很强的人,在奔向主题的过程中,不会被任何小的支岔左右。比如他说请我喝酒,却一坐下只谈黑牡丹的事,根本不提酒;比如因为黑牡丹瓜连到许妹娜,他却没在许妹娜身上停留片刻。他撸着他那板寸头上的发丝,随地吐了一口痰,沙哑着嗓子说:“不能让她蹲监狱,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蹲监狱。”
  也许,他蹲过监狱,太了解其中滋味了,也许,黑牡丹帮过他,他太想知恩图报了,也许,他就是一个侠客,看不得别人受罪。谁知道呢。那天中午,小老板滴酒没沾,似乎沾了酒,就理不清帮黑牡丹的思路了。他的思路是,他认为林榕真把我升为副总,意味着对我的看重,所以让我去求林榕真见见黑牡丹的女儿水红,因为他知道程水红最爱的人是林榕真,而让林榕真见黑牡丹女儿的目的,是让她说出她母亲那个前夫的电话或住址。在他看来,只有黑牡丹的前夫,才有能力救黑牡丹。黑牡丹出事之后,水红躲在职业中专,他去找她,她坚决不见。
  尽管小老板想得周全,但这思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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