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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 作者:周梅森-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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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某一天见到了曲萍的父母,他怎么向他们交代呢;他能告诉他们说:因为你女儿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我一气之下,便独自走了!能这么说么?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子汉?难道男女之间除了爱情,便没有其它东西了么?
        泪水顺着脸膛落了下来,眼镜的镜片变得雾蒙蒙的,跃动着火焰的雾气中恍惚出现了曲萍痛苦死去的面孔……
        不,也许曲萍不会死。她有尚武强,有一个忠诚的上校保护着呢!她怎么会死呢?!
        那曾经长久地飘浮在他鼻翼下的潮腥味消失了,对尚武强的仇恨也随之消失了。他不应该嫉恨他们,而应该为他们祝福!为他们在这死亡行军中的生存,为他们日后的幸福祝福。
        他被自己的高尚感动了,脸上的泪流得更急……
        火很虚,尽管火头很高,火力却不足,那一把米和一茶缸水放在火上烧了好久,才勉强烧开。开了的水要往外溢的时候,他用衣襟垫着手,将滚烫的茶缸端了下来,放在面前的一块平石上。
        他趴下来,吹着气,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带着米香味的清水,而后,又把它端到残火灰中去炖。
        茶缸刚刚在残火上安顿好,他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沉重、拖沓,节奏很慢,仿佛不是人的脚板踏出的,而是拖地的拖把在粗糙的洋灰地上拖出来的。
        他警惕地往刚才放茶缸的平石后面一趴,枪掏了出来,压上子弹,对着脚步声响起的黑暗处喝了一声:“谁?哪部分的?”
        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微弱而孤独的声音:“我……我是军政……政治部的!”
        政治部?政治部的?!他齐志钧会在这里碰上政治部的人?!当即想起了那些熟悉的同事们,他把枪往怀里一掖,站起来,迎着那人走了过去。
        那人也在向他面前走,走得很吃力。
        天太黑,他认不出那人是谁,也看不出那人是女的,还是男的。他心里也许根本没想到那人会是女的。
        他上前去扶她,手无意中触摸到了那人的胸脯,才惊异地发现,那人竟是女的!
        他声音都变了:“你……你是谁?”
        女人嘴唇机械地张了张,喃喃道:“我……我姓曲,叫……叫曲萍!”
        “曲萍?曲萍!”
        他忘情地将她抱住了,眼中的泪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曲萍!我……我是齐志钧呀!你……你没听出我的声音么?!”
        曲萍显然不相信眼前的奇迹,一把抓住他:“你……你是齐……齐志钧?你……你还活着?”
        “活着!活着!我们不都活着吗?!”
        他把曲萍往火堆旁搀,搀到平石上坐下了。
        “尚武强,吴大姐,老赵头他们呢?”
        曲萍木然地道:“死了,都死了!”
        “尚……尚武强也死了吗?”
        曲萍愣了一下。
        “也……也死……死了!”
        “怎……怎么死的?”
        他不知道他是激动,还是关切。
        曲萍突然抱头痛哭起来:“别问了!别……别问了!再……再也别在我面前提……提他了!”
        哭了一阵子,曲萍抬起泪脸。
        “你……你是怎么回事?那夜你……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
        他想把那夜见到的,想到的一切说出来,可喃喃了半天,还是忍住了.只淡淡地道:“我不喜欢尚武强,就独自走了!”
        曲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再问了。
        火亮亮的,把她的脸膛照得很红。
        火上的茶缸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贪婪地嗅着散发在空气中的米香味.说:“你……你还有米呀?”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把那已煮好了的米汤端到曲萍面前,尽量坦荡地说了声:“吃吧!你……你大概是饿坏了!”
        曲萍撕了块青芭蕉叶包住茶缸把,顾不得烫,一口接一口喝起了米汤,喝完,又用手扒拉着,将缸子中的米吃得一粒不剩。
        齐志钧难过地别过脸去: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竟被战争逼到了这种地步!他实在看不下去。
        他忘记了自己生存的未来,忘记了曾命令自己牢牢记住的残酷无情的五十英里,把米袋里所剩的米全部倒了出来,弄了点水,又煮上了。
        一茶缸米水又煮成了稠稀饭。
        他端过茶缸,再次递到曲萍面前:“把这个再吃了吧!”
        曲萍看着热气腾腾的茶缸,真想吃,可想了想,还是没动。
        “你……你自己吃了么?”
        齐志钧淡淡地一笑:“我吃过了,你赶来之前,我就吃过一缸子稠饭了!真的!我运气比……比你们好,我……我没断过粮哩!我碰上了一个好心的掸族姑娘,她送了我足有五斤米!”
        曲萍相信了,高兴地问:“米还有么?”
        “有!当然有,藏在里面窝棚的芭蕉叶下哩!我……我怕被人抢……抢了!你……你快吃吧!”
        曲萍这才端起茶缸,把茶缸里的稠稀饭一点点吃光了。
        真饱了。这是一路上唯一吃到的一次饱饭。
        她真感动,甜甜地一笑,对齐志钧说:“你真好!”
        这是最高的奖赏。她的笑仿佛在火光中凝固了,他几乎可以一把把它抓过来,揣进怀里。她的声音也好似一条柔软的五光十色的丝带,正可以用来束住那凝固的甜笑。
        他想站起来去亲她一下,只一下……
        头却发昏,站不起来。
        再一想,也觉着这念头透着一种卑鄙的意味,难道他给了她两茶缸米粥吃,就该向她索取亲吻的报偿吗?
        他坐在那里没有动,只说了句:“不早了,去……去睡吧!”
        窝棚不大,是人字形的,一边睡着她,一边睡着他。窝棚正中的树棍上悬着一件军褂,不是她的,是他的。
        一件军褂,隔开了阴阳两个世界。
        她倒头便沉入了梦乡,他却睡不着。
        他仍在寻找窝棚外面的那个凝固的甜笑,那是她的甜笑呵,她的!她在上海民生中学明亮的课堂里这么笑过,在重庆军校的宿舍里这么笑过,在平满纳的战壕里这么笑过。为了她的笑,盟军少尉格拉斯敦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而他为她的甜笑,只付出了两茶缸稀饭。
        这值得!
        她应该永远这样欢笑!
        爱的火焰燎烤着他的心,那芭蕉丛中的记忆从脑海中抹去了,那个可能会和他决斗的男人已经死了,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他为什么不能爱呢?为什么不能从军褂下面爬过去,唤醒她.向她大胆而明确地说:“我爱你,爱你!我与生俱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为了你呵!”
        他不敢:——就像他不敢决斗,就像他不敢自杀,就像他不敢冷酷无情地去做狼一样。
        他不敢。
        他用自己的军褂设起了一道屏障。
        她均匀的鼾声一阵阵传来,他能想象到她香甜而安详的睡姿。她一定是仰面朝天睡着的,她那令他神往的圣洁的胸脯一定正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着,她那长着长长睫毛的眼睛一定像两道墨线一样叠合着,她那诱人的嘴唇一定微张着……
        胆子大了起来,没来由地想起了郝老四给他上过的人生一课。他翻过了身,趴在干芭蕉叶上,打定主意撩开自己设下的屏障。
        生命的意义在于行动,他应该行动了,应该爬过去,告诉她,他心中一切的一切。
        哆嗦着手,把军褂一撩,军褂滑落下来,一半落到了他的腿上,一半落到了她的腰上。他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她一只手搭在胸脯上,微微耸起的胸脯在有节奏的起伏。
        他悄悄挨了过去,挨了过去……
        他终于靠到了她身边,触摸到了她圣洁的身体。
        坐起来,喊醒她吗?喊不喊?
        他犹豫着,思索着,像一个伟大的将军在决定一场战争。他挨靠着她的身体动都不敢动,仿佛怕轻轻一动就会触发一场大战似的。
        不!不!不能在这种时候喊醒她,讲这种话!尽管尚武强已经死了,可悲痛一定还在她心中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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