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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围山丛谈 [宋]蔡絛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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銋V中不动。大漕遂携至都辇,先以示鲁公,得奏闻。上遣使索入内,为具酒核以祝之。龙辄跃出匳,两爪据金杯,饮几釂。於是天子异之,取大琉璃缶贮龙,为亲加封识焉,降付都城汴水之都门外小龙祠中。一夕,封识宛如故,视缶中龙,则已变化去矣。上喜加封四字,仍大敞其祠宇。至大观末,鲁公责东南,舟行始抵汴口,而小龙又出迓鲁公。然小龙所隶南北当江湖间,素不至二浙也。政和壬辰,鲁公在钱塘,居凤山之下私第,以正月七日小龙忽出佛堂中,於是家人大小咸叹异,亦疑必有故。明日,而鲁公召命至,复加六字王。及靖康之初家破,鲁公贬岭外。吾从行至江陵,将遵陆出鼎灃间。公畏暑,因改卜舟,行下江陵,憩渚宫之沙头一仓官廨舍,才弛担,则小龙复出见。鲁公为之涕下,且感念神龙,乃不忘恩旧一如此。吾戏公曰:「固知小龙之必来尔。」公愕询其故,吾始曰:「此亦出公之门也。苟每加意於是,无世情者则今日必来;使此龙一出,世间有世情当又不来。是乌足辱人怀抱耶?」公乃收泪而笑。且龙,神尔,而义风有古圣贤操烈,因为书其初末。是亦春秋褒贬之余旨,不敢废者也。
  宣和元年夏五月,都邑大水。未作前,雨数日连夕如倾。及霁,开封县前茶肆有晨起拭格榻者,睹若有大犬蹲其旁,明视之,龙也,其人大叫而倒。茶肆适与军器作坊近,遂为作坊士群取而食之,屏不敢奏。都人皆图画传玩。其身仅六七尺,若世所绘。龙鳞作苍黑色,然驴首,而两颊宛如鱼,头色正绿,顶有角座极长,其际始分两岐焉,又其声如牛。张本「声」作「身」。考诸传记,实龙也。後十余日,大水至,故俗传谓之龙复雠。案「格榻」。雁里本作「昧揭」,义未详,今从别本。
  世罕识龙、象、师。薛八丈黄门昂,钱塘人也。始位左辖,其小君因出游还,适过宣德端门。时郊禋祀近,有司日按象自外旗鼓迎至阙下而驯习之。夫人偶过焉,适见而大骇,归告其夫曰:「异哉左丞,我侬今日过大内前,安得有此大鼻驴耶!」人传以为笑。
  唐人说江东不识橐驼,谓是「庐山精」,况今南粤,宜未尝过五岭也。顷因云扰後,有北客驱一橐驼来。吾时在博白,博白人小大为鼓舞,争欲一识。客辄阖户蔽障,丐取十数金,即许一入。如是,徧历濒海诸郡,藉橐驼致富矣。後橐驼因瘴疠死,其家如丧其怙恃。
  岭右顷俗淳物贱。吾以靖康岁丙午迁博白。时虎未始伤人,村落间独窃人家羊豕,虽妇人小儿见则呼而逐之,必委置而走。有客常过墟井,系马民舍篱下。虎来瞰篱,客为惧。民曰:「此何足畏。」从篱旁一叱,而虎已去。村人视虎,犹犬然尔。十年之後,北方流寓者日益聚,风声日益变,加百物涌贵,而虎寖伤人。今则与内地勿殊,啗人略不遗毛发。风俗浇厚,乃亦及禽兽耶?先王中孚之道,信乃豚鱼,知必不诬。
  博白有远村号绿含'二',皆高山大水,人足迹所勿及,斗米一二钱,盖山险不可出。有且谓妄,从而诘之。则曰:「其大如鹅,五色有冠,率居大木之颠,穴木而巢焉。遇天气清明则出,出必双双而飞。所过则群鸟举为之敛翼,俛首而伏,不敢鸣者久之。」吾叹曰:「此真凤凰也。」古人谓南方丹山产凤,为信。
  博白张生公谔者,蜀人。喜学问,能苦辛,卜筑於城西北隅,山间盛槩也。吾手助其缉茅,既成,名曰「带经堂」。下劚地得山蓣,自然成玄武者,龟大於掌,首尾克全,蛇乃夭矫缠龟,犹世图状。张生以献。吾为再拜,烹而食之。既物理有是不可致诘者。
  苑囿最盛宣和末。所谓艮岳正门曰阳华,亦五戟,制同宸禁也。自阳华门入,则夹道荔枝八十株,当前椰实一株。有太湖石曰「神运昭功」,高四十六尺,立其中,为亭以覆之。每召儒臣游览其间,则一璫执荔枝簿立石亭下,中使一人宣旨,人各赐若干,於是主者乃对簿按树以分赐,朱销而奏审焉。吾一日偶获侍从鲁公入,时许共赏椰实。一小璫登梯,就摘而剖之,诸璫人荔枝二枚,於是大璫梁师成者尽谔然。吾笑而顾之曰:「诸人久饫矣,且饶吾一路。」盖是时群璫多尚文字,妄相慕仰,咸以吾未始得尝故也。语此一梦,令人怆怅。
  蒲中产梨枣,已久得名。昔唐太宗时,张本「太宗」作「元宗」。有凤仪止梨树上,因变肌肉细腻,红颊玉液,至今号「凤栖梨」也。至本朝时,一家独出一种,青袍琼肌,香脆甘寒,备众梨之美,又绝胜於凤栖。其人尝进御,後得文林郎,且以青肤足珍,类选人之衫色,因但号之曰「文林郎」。岁罕得稔,遇稔则但归诸碧油幙下,帅贰共分饷焉,他莫得入口矣。吾得於张守周佐,尝官蒲,故能道之。张名仲姡АN獗尽钢賷'」作「行翼」,张本作「作翼」。
  雒阳牡丹,号冠海内。欧阳文忠公有谱言之备。然吾狂病未得时,尝侍鲁公入,应宣召延福宫赏花内宴,私窃谓海内之至极者也。及靖康初元,鲁公分司河南,吾独从鲁公行,时适春三月矣。略得见雒阳牡丹一二,始知九重之燕赏殆虚设,而文忠公之谱,其殆雅有未究者。因问诸雒阳人,为吾言:「姚黄,檀心碧蝉,生异花叶,独号『花王』。虽有其名,亦不时得,率四三岁一开。开或得一两本而已,遇其一必倾城。其人若狂而走观,彼余花纵盛,勿视也。於是姚黄苑圃主人,是岁为之一富。」吾又见二父言,吴本「二父」作「贡父」。元丰中神宗尝幸金明池,是日雒阳适进姚黄一朵,花面盈尺有二寸,遂却宫花不御,乃独簪姚黄以归。至今传以为盛事。
  维扬芍药甲天下,其间一花若紫袍而中有黄缘者,名「金腰带」。金腰带不偶得之。维扬传一开则为世瑞,且簪是花者位必至宰相,盖数数验。昔韩魏公以枢密副使出维阳。吴本「出」下有「镇」字。一日,金腰带忽出四蘂,魏公异之,乃燕平生所期望者三人,与共赏焉。时王丞相禹玉为监郡,王丞相介甫同一人俱在幕下,及将燕,而一客以病方谢不敏。吴本作「赴」。及旦日,吕司空晦叔为过客来,魏公尤喜,因留吕司空。合四人者,咸簪金腰带。其後,四人果皆辅相矣。或谓过客乃陈丞相秀公,然吾旧闻此,又得是说於吕司空,疑非陈丞相也。是後鲁公守维扬,金腰带一枝又出,则鲁公簪之,而鲁公亦位极。未几,叔父文正公亦尝守维扬。一旦金腰带又出。而维扬人大喜,贺文正公之重望,亟折以献。然花适开未全也,文正公为之怅然,亦簪而赏之焉。久之,文正公独为枢密使,後加使相、检校少保,视宰相思数。噫,一花之异,有曲折与人合,乃若造物戏人乎?
  嘉靖庚戌孟冬,雁里草堂缮写。仲冬三日校毕。
   校勘记
      '一'次重三两二钱  「重」原作「二」,据学海本改。
      '二'有远村号绿含  「含」学海本作「舍」,小史、说郛、说库诸本并同。
  
  
  
   附录
      一
  铁围山丛谈六卷,有宋蔡絛氏撰。上自乾德,下及建炎,中间二百年轶事,无不详志备载,亹亹动听。至於北伐之繇,靖康之祸,则诿咎於王黼诸人,且曰:「是实戎首,吾父不与也。」呜呼,酿靖康之祸者,非伊父而谁哉!谨按,崇宁初,蔡京与修哲宗实录,至比王安石於圣人,故其始终祖述者,王氏父子遗志也。愚尝谓宋朝朝局,譬如养大疽於头目之上,种其毒者为王安石,溃其毒者为王黼诸人,中间养成祸乱至於不可救者,则为蔡氏父子。而犹曰无罪乎哉?丙申秋杪偶阅丛谈,因书其误国之繇,令後之学者有所考云。丙申立冬前一日题於疁城学,宽山识。
      二
  旧藏蔡絛丛谈,得於璜川吴氏者,误书棘目,几不容读。此则读书敏求记所谓雁里草堂旧写本也,楮墨虽古,脱缪略同。再假涉园藏本,互相雠比,又以他书寻绎之,稍有条理矣。案絛为蔡京季子,京最锺爱,助父作奸,罪与攸等。逮投窜南荒,不知自诵,犹复文奸怙恶,肆其论说,冀求白於当世,亦已愚已。更于其父一切滥恩固宠之事,幸清议之偶逃,为士论所不齿者,犹津津而乐道之,是非羞恶之心澌灭殆尽。梁溪费衮斥为无忌惮之小人,宜矣。顾其纪述建隆、乾德以来轶事,历历在目。嗜古之士,或於稽典故,资博识,助谈谐,时有取焉。刻梓以传,是亦圣人不以人废言之旨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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