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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完了，一双又白又细的胳膊拄在桌子上，托着他的一张瘦脸看着我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吧。
从前有个人背着一只瓦罐赶路，走着走着忽然拴瓦罐的绳子断了，瓦罐掉在地上摔碎了。
这个人头也没回，继续赶路。
别人告诉他：你的罐子掉了。
他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看看？那人说：罐子碎了，我都知道了，再回头看它也是碎了，倒不如继续赶路呢。
讲完了，他盯着我：明白了？明白了。
道理明白，心里放不下。
我说。
再放不下它也是碎了。
走吧，兜风去不去？汽车向长沙城外疾驶，我把车窗半开，让温湿的夜风吹乱我的头发。
象征繁华的灯光逐渐稀少，前面已经是无际的黑暗。
到哪去呀？再往前开就是北京了吧？我有点心虚了，身边这个人，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虽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不像坏人，可是坏人脸上也没写字啊。
兜风啊，没目标。
找个地方做爱啊。
七十六
不许瞎说了啊，我想回去了。
我真的胆怯了，他是个男人，我可不想跟这样陌生的男人太亲近。
心里的那种压抑的东西好像已经释放出去了，不再郁闷也没什么烦恼了，我现在想回去看看书听听音乐。
他放慢速度，汽车停在路边。
大灯一关，四周一片黑暗。
黑暗中他扭头看着我，眼睛闪着光：到后面去待一会儿？不。
大哥我想回家。
我把手包搂在胸前，一只手伸进去，那里面有一把折叠的水果刀。
我摸到了冰冷、摸到了坚硬、摸到了死亡。
他把脸凑过来，近距离盯住我看了一会儿。
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咙发干。
他忽然嘿嘿一笑，伸手在我的头发上抚摸了一下：吓着了吧？那就回去。
送你到哪儿？还回吃饭的地方吧，我松了一口气，但是不能放松警惕，不要让他知道我住的地方。
回到灯火通明的城里，我的心境完全松弛下来，隐隐地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了。
我心里想，分手的时候如果他要抱抱我，甚至吻我，我都不会拒绝的。
什么都没发生，下车的时候他都没动地方，笑着打量我：讨债的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也不用喂鱼了，回去冲个凉睡一觉，有事找我。
他右手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往耳边一放，再顺势向外一挥：拜啦。
汽车轰鸣一声，绝尘而去。
果然是满嘴男盗女娼，一肚子仁义道德啊。
我感动地目送汽车远去，一时间心境空明净朗，郁闷的阴霾无影无踪了。
回到住处，看看还不算太晚，我给红袖打了个电话。
她说正要找我呢，说她在珠海，和男朋友在一起。
她说她已经知道萧天笑离开并且换掉电话号码的事，说她现在也找不到萧天笑了。
通话中我听到她那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她好像跟他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笑着对我说，我男朋友很想见见你这个美人呢，最近功课紧不紧？过来玩几天散散心吧。
我有点犹豫。
和萧天笑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提醒过我，让我不要和红袖走得太近。
为什么，他没说，只说红袖结交的人太杂，和我是不一样的。
迟疑着，红袖说，来吧，买好机票告诉我，我接你。
我说那好吧，明天你等我电话。
我想通了，你萧天笑不让我接近红袖，我凭什么就要听你的？第二天一大早，红袖又打来电话，问我机票订了没有，我说还没订，她说那正好，你直接飞广州好了。
当天下午，我和红袖在广州见面了，同时见到的还有红袖的香港男朋友，一个瘦小的脸红红的鼻子很大的男人。
七十七
这个男人一见到我就上下打量着说：哇，大陆妹漂亮的我见过不少啦，没想到还有这么靓的啊！到那边去做明星吧，我负责包装你，包你两年红透。
红袖笑着打断他，说人家还在上学呢，你不要这么色眯眯啦。
对红袖的话，这个男人置之不理，就那么直接明白地向我表示好感，甚至当着红袖的面摸我的手，抱我的肩膀。
我躲开他向红袖求救，红袖只是笑，说他就这么没正经，让我别理他。
从广州直接驱车到佛山游了祖庙，又到肇庆游七星岩，吃过晚饭已经是八点多了。
红袖和那个男人在广州是订了房的，但那个男人说再开车回去太累了，临时决定在肇庆住一夜。
我和红袖睡在一家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因为白天玩得太累，我睡得非常沉。
第二天早上，红袖的男朋友来敲门，红袖也不跟我说就去打开了门。
我迷迷糊糊听他们在小声说着什么，接着就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腿。
我睁开眼睛，是红袖的男朋友。
我一边躲闪一边喊红袖。
红袖却笑着看我，说，他喜欢你，你就陪陪他吧。
这个男人淫笑着压在我身上，我拼命反抗，心里期望这不过是一场比较过火的玩笑。
毕竟红袖就在旁边，我不信他真能怎么样我。
不料红袖这时候却上了床，一边解开我的乳罩一边小声在我耳边说，玩玩没什么的，他很棒，我陪你好不好？你放松。
我震惊、恐慌得大脑一片空白。
在红袖的帮助下，那个臭男人强行和我发生了关系，然后又一面抱着我乱摸乱揉，一面和红袖做爱。
屈辱的眼泪洇湿了枕头，我哭得头发昏眼睛酸疼。
红袖却若无其事地冲凉、换衣服，还问我是不是要在酒店吃早茶。
我哭了一会儿，洗了澡，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冲出酒店。
红袖跟在我后面絮絮叨叨地解释劝慰，她都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噩梦。
在酒店门口，我不顾红袖的阻拦，自己拦住一辆
出租车就坐了上去，我只想快快逃离这个噩梦。
我也想过报警，但我不想父母知道这件事，也不想学校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父母恐怕是经不住这种打击，我更明白我自己绝对经受不住别人耻笑猜疑的目光。
眼泪没有了，心也逐渐平静下来，我只好在心中哀叹，女孩子，吃了这样的亏也只能是一个字：忍。
凄凉没有了，痛苦不在了。
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哲理了许多。
我无意再讲人与猿的区别，而想说说人与畜的相似之处了。
回到学校，走在树木葱茏的甬路上，我甚至冒出了一个刻毒的肮脏的自我安慰：男人的那个东西，进入你身体是强奸；出去了，你不还是你吗？巧合的是，就在我心境极度悲凉绝望的第二天，我收到那个断想的短信：怎么没有你的消息了？真的被人家扔进湘江喂鱼了啊？猛然想起他在网上念咒语似的说我被强奸的那句话，我差点就把手机摔掉。
我复信：你死远点，再骚扰我就报警！从此，断想再无消息。
我想，他大概是把我当作那个瓦罐了。
七十八
于今想来，我这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固然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代价。
但，是不是也错过了一个好人呢？比如那个满嘴胡说八道实际上并不坏的断想。
请君为我倾耳听不管网聊网恋怎样遭人非议甚至唾弃，越来越多的人还是留恋网络。
每个聊天的人都相信，自己的网友是最好的，是自己在茫茫人海中最有缘的那一个。
网络给情男怨女们提供了一个私密的空间，一个可以说悄悄话的地方，也是一个最容易找到倾诉的对象的渠道。
因为从理论上说，网络上永远会有一个人在听你说话。
没有人认为谁是多余的。
人们一方面在现实中越来越虚伪，一方面在网络上越来越真诚。
在现实中，不虚伪就会受到伤害，虚伪了还是会受到伤害。
在网络上，人们渴望修复自己，还原自己的本色。
所以，网络上的人永远比现实中的人可爱。
尤其是当你孤独的时候，你拒绝不了对方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