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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莲梦  贼部 明 杨慎抄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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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年写完,后面又用名字印了。花神拿了诗绢,同昌年解衣就寝。床上美满幽香,不可细说。到了三更,一觉睡去。昌年的魂梦正像有人提携,随风逐云,顷刻千里。抬头一看,垂下万条柳绿,走到一间房里,四壁图书,一帘花草,香雪独坐其中。

  昌年一见便携手说道:“小生哪一日不念小姐,岂料住在这里。今日同我归去罢,我有一首诗,特送妳看。”在袖里取出那绢,交付小姐。小姐道:“我在此间,指望你来候我,怎么今日才来。前日要你做三件事,如今一件也不消了。”昌年道:“此处幽静,并无别人,且与妳亲近片时。”便把香雪紧紧抱住。香雪并不推辞。

  忽然一道月光照身上来。昌年觉得一阵寒冷,手便抱住香雪,心内宛如昏迷,连声叫道:“小姐,小姐。”开眼一看,抱的乃是花神。花神道:“郎君苏醒,渐次五更,妾要去了。千万保重,梦中之事后会有期。”

  昌年寻那诗绢,果然不见。便道:“适才幽梦,深感引领,此刻又要分别。残灯未灭,两梦皆虚。以后独处,怎生消遣。”花神道:“妾的夙缘,今宵已尽。但郎君经年后尚有一番惊吓。若见莲花残败,方脱此难。”昌年问道:“可避得么?”花神道:“这是命数当然,无从可避。”说罢,披衣而起。

  昌年亦起身相送。此时,天色微明,花神急欲别去。昌年不舍,把手扯往,两个跨出书房,早被狂风一吹,那花神阒然不见。昌年手内只道扯住,谁想却是前夜赠的一枝桃花。昌年将桃花掷在地下,随风赶去。

  欲知如何,下回自见明白。 

第九回 妖狐偷镜丧全真
 
  却说昌年随风追赶花神,走了数步,不提防一个人劈胸撞来,倒把昌年一吓。原来不是别人,就是宋纯学,恐怕昌年冷清,清早出来看他。纯学笑道:“年兄孤寂无聊,小弟甚放不下。今早将欲何往?莫非想着那一树桃花么?”昌年道:“岂有此理。桃花虽艳,终不着梦到罗敷,真足令人消魂也。但年兄宴尔新婚,为了小弟使香梦未终,有罪,有罪。”纯学道:“弟岂恋新婚者。前日,若无年兄,也不干这样事。”昌年道:“这是正理。”

  两人话得正浓,忽听见老潘喊出来道:“异事,异事。”昌年与纯学同问道:“什么异事?”老潘道:“小弟今早着小厮乘那露水中修整花树,不想那棵大桃树竟枯死了,你道奇也不奇。”纯学道:“当真奇异,可惜这等盛花不曾看完。”大家叹息一回。

  只见一个书重拿一盆热水来与昌年洗脸,昌年看了问道:“这小厮好像焦顺家里的爱儿。”老潘道:“正是他。他被主母打出来,偶然栖托弟家,连日差出去,不曾来伏待。”昌年道:“爱儿,你住在这里可好。”爱儿道:“小的被逐,我家相公也不知。求王姑爷说个情,带小的回去。”

  原来,爱儿思想回家,是忆着那杨氏,故此相求。昌年哪里晓得,便道:“这个何难,不知潘老爷肯放你?”老潘道:“这本是焦家书童,若带回旧主,理所当然,有何不可。”

  昌年吃过早饭,便领爱儿到崔家来。焦氏接见,小心奉恃,只愁他又提起小姐。不想昌年因得花神消息,不与焦氏计较,说道:“连日住在潘家,便晓得香雪妹子遇了强盗,尚不知如何下落。”焦氏道:“老身倒不知。”昌年道:“书童爱儿,逃走在外,我见他有旧主之念,特地带归。若有得罪处,不妨重治,他既小心,还是旧人好用。”焦氏因心中怕昌年,不敢不从。说道:“别个老身也不听,王姑爷说了,且收用罢。”

  爱儿磕了头,立在一边。里头杨氏闻知昌年送爱儿来,十分欢喜,出来相见,说道:“姑爷荣归,我们家里不成个规矩,真所谓‘亲情疏失为家贫’了。如今姑爷不要把这一脉亲看冷了,仍在寒舍住罢。”昌年道:“多谢,改日再来看看。”就相辞起身上轿,回潘家去。自此爱儿依旧服役,以后爱儿在外做小生意,终身伏侍杨氏,小心谨慎。这是爱儿的结局,以后不及再叙。

  却说昌年回至西园,思念昨宵之梦,似真似假。但花神如此奇异,其言必定可据。只是他说经年之内尚有患害,颇生疑惑。且自放心下去。

  原来,是夜香雪在柳林,睡到四更时候,梦见昌年徒步而来,把一幅诗绢相赠。香雪接住,欢喜不胜,告诉离别之情,被昌年双手抱住求欢。忽见月光直照进来,缠绕身上,香雪不觉惊醒。

  看官,你道昌年与香雪为何俱被月光所照惊醒?不知是夜昌年的魂魄被花神领去,不是空空做梦的事。那女大师原与香雪同睡房中,他她神通,本自灵异,偶然睡醒,觉得满房奇香,便疑心顿起,急坐床上,取出宝镜,那镜光照处,正如一轮寒阙,所以把鸳鸯好梦都惊散了。从李静坐片时,不见什么,仍旧将宝镜藏好。

  香雪梦醒,十分感念。天明起身,见枕边有一幅白绢,取来一看,正是梦中所赠的诗,愈加惊疑。就对从李道:“大师,妾昨夜有桩异事。自别昌年,到今几个月了,全无音信。不想昨夜忽得一梦,梦见昌年赠诗一首,这也不足为奇。今早枕边果然留下诗绢一幅,真的是昌年手笔,不知从何而来。莫非昌年有些不幸,他的魂灵送这诗来别我?”从李道:“我昨夜也有些疑。我睡醒来,觉得满房奇香,我即起来取宝镜一照,那香味也寂然了。不想小姐有此异梦。但小姐切莫忧愁,昌年若有不幸,宋纯学自然寄信报我。近日不见有书信来,必是无事。妳且把诗与我看。”

  香雪送上诗绢,从李看了笑道:“才子佳句,甚是多情,只因小姐想念忒真,故此鬼神有灵,送这诗绢与妳。可见感通之理,无间幽明。”香雪道:“大师所说宝镜,是怎么样,可得看否?”从李道:“看看何妨。我这宝镜本《白猿经》上制炼成就,采取阴山白铜,按着天书法术造作的。首炼太清一气,次分日月两仪,质列三才,功聚四时,德具五行,声中六律,背有七星,旁有八卦,上彻九天,下通十地,降魔伏怪,变化无穷。”便从玉匣中取出,送与小姐。

  香雪一看,见镜中精彩动人,方晓得昨便梦中被月光照醒,即是此镜所照。赞道:“果然宝镜,不可亵狎,请收藏了。”从李把镜收拾。小姐就写一首诗在绢后,以记所梦之异:

  行雨行云少定踪,落花空怨五更风。
  红颜梦里将为石,满地霜花泣翠蓬。

  从李看诗赞道:“小姐幽情丽句,真足泣鬼惊神,怪不得昌年忆妳。”两个说说笑笑,不在话下。却说那宝镜原是灵异之物,惊动了一个妖怪,又添出奇事来。是时,天下盗贼托名邪教,煽惑人心,处处皆有。山东深州有一妖人,姓王名森,其子名王好贤,父子两人,惯喜邪术。

  一日,王森没事,偶在田野中闲步,忽见一簇乡人,捉一大狐狸,捆缚得紧紧,正在此喧闹。王森走去一看,问道:“这是哪里捉的?”乡人道:“王哥,这狐狸原是个妖精,前日假装男子,到前村迷惑人家的女儿,又偷人家的东西,人要打它,它行走如飞,再赶不着。我们几个后生,大家算计买几瓶酒,烧一只鸡,放在草内,远远望它。这畜生生性喜酒,便来吃得大醉,被我们追去,正醉倒在一个大窟洞里,当下就缚住了。如今扛去,把它卖几贯钱用用。”王森道:“我今日要寻一件下酒之物,卖与我罢。我腰间有二百个钱,你们拿去分用罢。”乡人道:“二百钱太少。”王森道:“你若嫌少,明日到我家来,再与你一斗米。”乡人大喜。王森便将狐狸连索背去。

  原来这狐狸炼成妖术,变幻莫测,只因生性酷好酒色,凡遇酒色之处,它便迷惑了,一醉之后,法术不灵,所以被乡人捉住。此时渐渐酒醒,却在王森肩上说起话来,叫道:“王哥救我。”王森听了,把它放下问道:“你这畜生,果然作怪,也会向人讲话。”狐狸道:“我不比凡兽,是石闾山积年修炼的,偶因酒醉被乡人捉了。你若放我,我当重报你。”王森一时高兴,说:“也罢,只是费了我二百钱。”便将绳索解开,狐狸拜谢而去。

  王森空手归家,忽听得厨灶下叫道:“王哥,我来了。多谢你救我。”王森去看,正是放的狐狸。狐狸道:“承你救我,无以为报。”就取灶上的刀,将自己长尾割一段来,送与王森道:“你拿这尾向人一招,当有一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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