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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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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姑、姑爷,”那中年人拘谨地冲李泰躬了身,周仁已经下马上前打点,没过多大会儿,院子里头便又跑出来四五个家丁,一通问好,并不知道遗玉李泰真正身份,只跟着叫了姑爷小姐。

“祖母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吗?”遗玉被李泰抱进门,一边同那认出他们的管家卢贺说话,一边朝院子里面张望。

宅子不大,前院是比魏王府的宴客厅还窄些,屋檐墙壁偶有剥落,地面石砖上生出小片的青苔,院中栽着几簇绿油油的芭蕉,骨相玲珑,无风自凉,一进到这宅里,便让人心神宁和起来。

“好,老夫人不晓得您几日才来,天天早起都要在前厅里等上一会儿,午饭罢,刚刚回内院休息,小的已叫人去请了。”卢贺小步走在前头引路,把他们带进二道门里一间倒座的抱厦花厅,看见李泰一路将遗玉抱到椅子上坐下,并不多嘴乱问。

才有丫鬟进门端茶送水,遗玉来不及多打量这屋里摆设,就听见门外拐杖点地的声音,伴着一声轻唤,抬头就见到被两名丫鬟搀扶进来的卢老夫人,半头花白,慈目未张,干净净的长衫褶裙,几处银细点髻,一只手拄着花椒木拐杖,一只手向前探来。

“玉儿来了么?”

遗玉也不知是怎地,见这老人,忽地心酸起来,几幅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想起她在卢老爷子病床前点教,想起入葬前夜她独坐窗前的模样,红着眼睛起身迎了上去,平卉连忙上前搀扶,可她腿脚异样,还是落入屋中各人眼里。

“祖母,玉儿在这儿。”遗玉伸出手,轻倚在她肩上,涩生生唤道。

“好、好孩子。”卢老夫人握着遗玉的手,摸索着环着她肩膀,轻轻拍哄。

祖孙两个拉着手,只是相互唤了,虽没哭没泪,可也叫观者眼涩。

遗玉来之前,是有做过几种打算,万一周夫人没来扬州,万一卢老夫人不愿同她讲明,万一她们矢口否认,可真是这几样都应了,她在卢老夫人面前,还真就拿不出什么法子逼问。

“姓周的夫人?妆扮手艺极好,又懂琴棋书画的,”卢老夫人侧了侧头,脸上露出些迷茫,“我并不认得这么一位啊。”

“这样啊,许是我误会了,”遗玉拉着她手,转而问道,“那您年轻时候的画像,家中还存有吗,孙儿出嫁那日,娘都说我像极了您,当真是叫人好奇得紧。”

卢老夫人脸色微黯,轻叹道,“是有那么两幅,可都随了你祖父去了。”

是当成陪葬品了吗,遗玉皱了皱眉,在外人面前,她可以使心眼,套话,可在真心待她好的亲人长辈跟前,她却做不来那些,卢老夫人这态度,叫她也是搞不清楚,究竟是她有隐瞒,还是自己误会了。

安抚了卢老夫人几句,为不让她多想已故的卢中植,遗玉又将话题旁扯,说些她婚后的事给她听,至于卢智和卢俊两兄弟,祖孙两人都有意带过。

那头李泰已是派人在城里打听宋家的事,一有卢俊消息就会来报,而宋心慈主仆,也是焦急地在临时住处等候着遗玉发落。

第184章 阿虎的故事

过了一夜,第二天遗玉早起,她心里惦记着卢俊的事,睡不好觉,李泰比她起的更早,才洗漱罢,周仁就在外头求见。

遗玉知道大约是有卢俊的消息了,早饭也顾不得吃,就拉着李泰到了外间。

小厅里,夫妻两人并座,只有平卉服侍在跟前,旁的都被打发出去,平霞在外面守着门,堂下立着个小胡子,一身茶社伙计打扮,朝李泰遗玉恭恭敬敬地拜下。

“小的裘二,拜见王爷王妃。”

周仁指着他道:“启禀王爷,王妃,此人乃是扬州一耳谛,宋家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遗玉点点头,喝了半杯茶稳定了心神,又看了李泰一眼,张口问道,“宋家现在情况如何?”

“回王妃的话,宋典军同盐盗勾结,犯了上罪,一经查出,胡长史派人送书京中,批文下来,一家老小已被收押在扬州府衙牢狱,只有府上的大小姐私逃,现下正在缉拿。”

“可有弄到胡季泰笔墨,章印图形?”

“有的,在这里。”裘二掏出两张帛纸,平卉呈递给遗玉看罢,果然是同在宋心慈那里见的书信字迹相同,章印相仿。

江南水寨匪窝不是一两家,盐贼盐贩子屡禁不止,地方官员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无法无天到了一定程度,引起民愤影响了正常的通商,又同官员勾结,那就是大案了,风声传到朝廷,天子若怒,一样要剿毁,这也是宋恩孝铤而走险,想要立功的缘由,亦是胡季泰要抓替死鬼的必然原因。

越王已经十五岁,明年就要被之官离京,胡季泰身为王府长史,此时不把担子甩出去,又待何时,难道要等人家查到他头上吗?

“宋家这两年可曾接济过一名外乡的年轻男子,浓眉大眼,身材高大,样貌颇为俊朗。”遗玉问罢,竖起了耳朵去听。

“回王妃话,”裘二显然知道重点来了,能不能在大主子面前露脸也就这一回,“是有这么个人,他是两年前流落到扬州地界,口音还带着京腔,似是关中人士。”

“怦怦”几声,遗玉心跳如鼓,她面容紧张,手掌紧紧握住座椅扶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还是李泰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握了握,才叫她缓过来这口气,扭头看见他眼里淡淡的担忧,勉强冲他笑了笑,接过平卉递来茶水,饮下一杯,缓和了情绪,又耐着性子,再次开口:“你站起来,莫要跪着,把这人的事一五一十同我详说,不许有半点漏的,知道吗?”

“小的明白,”裘二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整理衣衫,就拿捏着不大标准的京腔,卖弄起了口才:“话说前年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五月端午赛龙舟,城西河上那叫一个热闹,大姑娘小姐,公子小伙儿都出门赏玩,河岸拥堵,这船塞到一半,就有人被从桥上挤了下去,当时那叫一个乱,喊的多,慌的多,却没人下去救人,这眼瞅着落水的就要没了顶,就有人从岸边‘噗通’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您道这落水的是谁,正是那宋家的大小姐宋晴媛,她那年芳十四,一手箜篌音,在咱们扬州城里是小有才名。这救人的,然是外乡来的一个流浪汉,大姓不知,名叫阿虎的,平日在弯口扛扛沙袋搬货谋生,换几口酒喝,这英雄救美是一桩好事,但换了做粗活的和官家小姐,就弱了风声,后来宋家也算是有义,招了这阿虎入府做事,谁晓得还真捡了一块宝,这阿虎身强力壮,又学得几手武艺在身,洗洗干净也是一表人才。他在府里抓了一回贼偷,就被宋典军看中,平日出门坐车,都叫他赶马当驾。”

裘二为示恭敬,一直低着个头,也没看见遗玉愈显得发青的脸色,绷紧的唇角,他来了劲头,越说越是绘声绘色:“要说这阿虎,还真是宋家的福星,去年入夏,宋家母女到城外的清风观去求签,逢上大雨,在观中等候雨停,倒霉地遇上了一伙从北方流窜来的贼人,见母女两人穿金戴银,就动了歪念,欲将人掳走,这阿虎以一当十,退去强敌,可为护这对母女周全,受伤不轻。”

“原本这一趟过去,阿虎也算是立了大功,谁晓得又去两月,进了秋天,这阿虎竟然因为偷东西,被撵出了宋家,他身无长物,只好又在河岸弯口上操回本行,做起粗工,但因先名声不好,多为人耻笑,仗着一身力气,也仅能顾个温饱——王爷,王妃,这便是那阿虎的故事啦。”

这故事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遗玉或许会感慨一番,但知道故事里的主角八成是她失散近三年的兄长,除了心疼,便只有怒气。

他究竟是遇见了什么,堂堂卢家子,怀国公卢中植的直系后人,竟然沦落到给人家当车夫卖命,受人冤屈诬陷不敢吭声的田地。

这会是他二哥么,那个一身豪气,说要出门去寻找志向,总有一天要护她周全的二哥?

李泰侧头,看着气的嘴唇发抖的遗玉,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背没有放开,神色平淡地询问裘二:“此人现在何处。”

“回王爷的话,这事奇怪,小的昨日去案口找他,但听人说,自从宋典军一家犯罪被抓后,他便没了踪影,这不见已有一个月了。”

“你曾见过他人吗?”遗玉听见自己的声音。

“见过的,小的不会画画,不然是能给王妃画出个模样来。”

“平卉,去取画像。”遗玉在船上就根据记忆,拿烧成的炭笔描了一副卢俊的画像出来,不若水墨好看,但同人的相似度却极高。

裘二捧着画纸仔细看过,在遗玉略含冷意的目光中,惊叹道,“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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