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鲁氏笑道:〃别!今儿个,你爹兴致颇高,正寻你与他下棋呢!〃
〃真的?〃她欣喜地问了一句,那声音脆得铃儿敲似的。
〃那还骗你不成?〃鲁氏知她酷爱六艺,也知道老头子最爱与女儿说笑了。引女儿上楼时,那些卖布的,裁衣的,剃头的,做帽的老街坊们,都纷纷和她打招呼,无不夸奖琴儿越长越漂亮。鲁氏自语道:〃这一家人的欢乐,全在你身上了。〃
瑶琴只顾高兴,没听清母亲说的是什么,就问道:〃娘啊,你说什么,全在我身上了?〃鲁氏不想解释,只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小心上楼,你爹还等着你呢!〃她不敢多问,口中〃唔〃了一声,与母亲相跟着,拾级上得楼来。
2
这是一个二层小楼。下面临街的门脸儿整日打开着;柜台之下,摆着三五张桌子,每天都有客人来吃喝。因孙家信誉不错,且烧酒有祖传秘方,所以生意还算红火。二楼便是两间卧室;一间大者,为孙善鲁氏所住;后面那间小巧玲珑,是瑶琴的闺房,平日里,瑶琴只在闺房活动,听得母亲召唤,方才可以出阁。
孙家正堂,挂着一幅水墨竹林七贤图,这是孙善精心所作。它既有怀才不遇的愤懑,又有消极避世的无奈。这室内,空间较大,但家具一律古旧,墙上除贴有陈年字画儿以外,还挂有琵琶、玉箫之类乐器。
瑶琴刚一上楼,孙善老汉就喜上眉梢。他年过花甲,然而却鹤发童颜,声若洪钟。他捋着白胡子笑道:〃我儿快快坐下,今天甚都别干,咱爷儿俩好好对弈!〃没等女儿坐定,他便仰头哈哈大笑,迫不及待地在棋盘正中间放下第一个黑子儿。鲁氏见老头子高兴,马上下楼做好吃的去了。
瑶琴坐下后,微微一笑,向爹爹做一揖,以示师生之谊。然后,你来我往,在黑白之间,厮杀开来。瑶琴那一对羊角辫儿一闪一闪地晃动,显出聪明和机智来,又如同是万马军中的统帅,威武而神圣。
随着〃啪〃地一声,孙善老汉在右上方落下一个黑子儿。
瑶琴看后嘻嘻一笑,道:〃我的爹爹呀,这一招,你老人家可要看好喽!〃孙善老汉捋捋胡须,认真瞧了好一阵子,最后果断地说:〃我是你的棋师,我昨日输了,难道今日还会输不成?〃又算计了一会儿,才说:〃这一招,看好了不动了!〃
哪知瑶琴机敏地放下一颗白子儿,三手之后,她望着爹爹的脸膛,拍手大笑开来:〃爹呀,莫怪学生不恭,今天这盘棋,你老人家又谦逊!嘻嘻……又谦逊……〃
孙善老汉起初还在为自己的绝招儿洋洋自得,翘着胡子,晃着脑袋。听了女儿这话,再仔细一看棋盘,大吃一惊,不由得挠起脑壳来,说道:〃琴儿呀,没想到,为爹我……我果然又输了啦!〃然后瞅着女儿那聪敏可爱的样子,仰头大笑道:〃好啊!好啊!我儿的确智慧过人,大水可要漫过桥来!哈哈哈哈……〃
瑶琴不好意思道:〃爹爹呀,快莫夸儿了,怪脸红的!〃说着话,她就多为爹爹倒了一杯茶来,恭恭敬敬地献于他的面前。
孙善老汉望着宝贝女儿,似乎眼中有些潮湿了。他呷了一口茶,说道:〃琴儿,你长大了,一眨眼,你出落成个大姑娘了!〃他无意间看见了女儿脖颈之间露出的银链儿。问道:〃琴儿,你那锁呢?〃
瑶琴见问,便答道:〃爹爹,在这儿呢!〃她拎着银链儿,从胸前的衣底提起一个熠熠闪光的银锁来,说道:〃爹,您瞧!〃
这锁,是一个道士所赠。当年,孙善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自称是天下第一才子,并且参加了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退兵之后,公元1900年庚子年间,美国颁布了庚子留学条例,帮助清政府建立了清华大学堂。一时之间,从南到北的学子纷纷报考清华,争当第一批庚子留学生。然而,金榜题名之际,他却落了第。于是,在永定河边的仙鹤湾广交贤士,终日饮酒,不肯归家。那一年,妻子鲁氏临产,是族人从芦苇荡中把醉如烂泥的他抬回家中的。临行之前,一位行吟道士赠他银锁,上有一对仙鹤在云中飞舞,并赠碣诗一首:
欲知命之果,
不必开口说。
无常本是命,
何须问其果?
正是这锁这诗,从此使他的心平静下来,与妻子鲁氏一道,养育着女儿,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女儿一岁抓阄儿,他把这锁混在各类吃用什物之间,谁知那瑶琴甚也不要,一把便抓住这锁。
孙善老汉只好将这锁戴在了女儿的项上。鲁氏抹着泪说:〃这锁啊,乃是系着一家人命运的神物啊!〃孙善一惊,想想妻子说的有道理,便倍加珍爱那锁。而刚刚戴了那锁的小瑶琴,望着爹娘,只顾嘻嘻地笑,那么天真,那么自在。如今的瑶琴,从项间轻轻取下银锁,郑重地交到了爹爹手中。
孙善老汉手握银锁,沉思良久,说道:〃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儿眼瞅着就长大了。这锁儿,我儿再戴着,怕是要被人笑话了。〃
瑶琴答道:〃是啊,儿都这么老大不小了,每回都是掖在内衣深处,不敢让它露出来,怕招人笑呢!〃孙善抖抖地将锁收起来,对女儿道:〃日后,爹爹为你保存就是了。〃瑶琴乖巧地点点脑袋。
孙善老汉来到桌前,想把银锁放在抽匣之中,却发现桌上陈着一沓字画,就凑上前去细细端详。
瑶琴见爹爹看字画,急忙为爹爹挪来椅子,又递上茶杯,安顿爹爹坐下之后,一张一张地呈给他审看。
瑶琴道:〃爹,孩儿不才,闲来无事,涂鸦几笔……你看,是否得了你的真传?〃
孙善看着,不发一言。瑶琴此时甚是紧张,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静候爹爹的评判。
〃哦!焦骨牡丹。〃孙善终于开口,他捋着胡子,用洪亮的声音嚷起来:〃好!不错!不错!骨焦而花艳,刚柔相济,墨趣高雅,不错的!不错的!〃
瑶琴这下不再紧张,但脸蛋儿却红彤彤的。她抿着嘴儿害羞道:〃爹呀!孩儿可经不住夸呢!孩儿这几笔,还不都是学你的么!〃
孙善捋捋胡须,笑道:〃不全是!我儿这画,已有自己的墨韵,自己的味儿了!道家讲,有中见无,无中生有;大象无形,虚实相间……我儿已经有点那意思!哈哈哈哈……有出息!不错的!不错的!〃他的笑声在屋里回荡起来,震得那些字画儿,也都欢乐地颤动着。
瑶琴用女儿家特有柔情,轻摇着爹爹,让他别再夸奖自己了。
孙善老汉喝了口茶,住了笑,正色道:〃儿啊,按说咱们老孙家,也可算是书香门第了。你爷爷中过举,当过县令。你爹我自幼读书,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只是久试不第,退居下来。为了生计,才开起了这酒店儿。我这一肚子的墨水,只好全给你了!〃他瞅了女儿一眼,不无酸楚地说:〃琴儿啊,你若是个男儿,该有多好啊!〃
瑶琴道:〃爹呀!女儿家有甚不好?女儿家也能顶天立地,也能养活爹娘的!〃
在她讲话的当口上,母亲鲁氏端着食盘从楼下上来,正听到了女儿的半句话,便插言道:〃我儿说的好听。日后爹娘老了,你来养活?你姑娘家家的,日见一日大起来,就不嫁人了?〃
瑶琴听得母亲说这话,一时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慌忙上前几步,去捂母亲的嘴,嚷道:〃不嫁!就是不嫁嘛!〃
孙善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鲁氏对女儿道:〃我儿听话,别闹了,快来接饭,咱吃罢饭再说行不行?〃瑶琴这才红着脸接下饭来。
鲁氏发好筷子,三人坐定,瑶琴这就给父母盛饭,敬请二老吃菜。
吃了几口,鲁氏瞅瞅女儿,怯怯地对孙善道:〃今日,又有个李副官托人求亲。她爹,你看这……〃
〃推掉!推掉!〃孙善一听这话,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抖动着胡须吼道:〃真见鬼,还叫人活不活了?我儿年纪尚小,怎么如今这提亲之人,就多如蝗虫?〃
鲁氏最知孙善是个老小孩,脾气说恼便恼,赶紧为他拿起筷子,说道:〃她爹,唯你这脾性!别生气,我已经推掉了。咱们不说这些了,还是快吃饭吧。〃孙善这才又吃起饭来,嘴里仍是哼哼唧唧的,没完没了。
刚才,瑶琴见父母在说她的事儿,就低了脑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此时,风平浪静了,她才慌慌地为爹娘碗里各夹了一个荷包蛋,又挟了些许青菜之类,柔柔地说道:〃爹呀,娘呀,一会儿菜都凉了,快吃吧!〃
孙善点点头,冲女儿〃嗯〃了一声。鲁氏却端着碗,瞅瞅女儿,竟然怔怔地自语开来:〃我这儿啊,真是越长越俏丽,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