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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若海尴尬地坐下。
编 辑
你的小说我看了，写得很不错。
汪若海
哪里，哪里，写得不好，还请您多多指教。
吴编辑噘嘴小心翼翼地吹水面上的茶末，然后有滋有味地轻轻呷了口茶水，惬意地出了口长气。
编 辑
是第一次写小说吗？
汪若海
（点头）对。
编 辑
（吧唧嘴）我看不像。
汪若海
真是第一次，不骗您。
编 辑
那你很有文学天赋嘛，我还真没看出来这是第一次写小说的人写的。
汪若海
那您过奖了。叔叔，由于十年动乱，我们这代人吧，没受过什么教育。全是靠自学，我这也是凭感觉摸索着写的，请你一定批评指正。
编 辑
哎呀，你太谦虚了。当然了，里面还是有很多问题的，约你来就是想和你谈谈修改事宜。
汪若海
叔叔，您尽管说，没事，我一定虚心接受叔叔的意见，按叔叔的意思去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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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了下眉）请你不要称我叔叔，我们都是同辈人嘛。再说，我有那么老吗？
汪若海
哦，对不起，我这是对您尊重，真没别的意思。您其实长得还真是挺少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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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我看你小说里写的都是你们过去部队大院里发生的事，你是哪个院的？
汪若海
总参军训部的。
编 辑
我对你们那时候的生活很熟悉，我也是部队大院的。
汪若海
哟，是吗？那你是哪个院儿的呀？
编 辑
我是海军的。
汪若海
嗨，我说呢。我们院儿过去就跟你们院儿隔一道墙，小时候，我们老到你们院儿去偷向日葵和苹果，还老从我们幼儿园的滑梯上往你们院马路上过往的人身上吐痰玩儿，你们院儿的小孩儿见了我们院儿的孩子都不敢抬头，老让我们追着他们丫的打，一个个儿的特。你肯定听说过我们吧？
编辑显然对汪若海的肆无忌惮很是不满，他皱着眉摇摇头……
编 辑
没有！我们可比你们大多了，我们那会玩儿的时候你们恐怕还穿着开裆裤呢，哪有你们这些小屁孩什么事呀！
汪若海
（不服地）那不一定。后来你们也就是上山下乡了，要不然我们还不连你们全给了，不信你去问你们院过去的那些老泡儿，他们丫的全知道我们。
编 辑
（不忿地敲着桌子）我知道你们丫的是谁呀！
汪若海
（一愣）不是，你要干嘛呀？
编 辑
你要干嘛呀？
汪若海
不是……没劲，怎么急了。
编 辑
你有劲？“四人帮”都粉碎这么久了，我看你还是恶习不改。
汪若海
瞎上纲上线。
编 辑
我说的是事实。我看你的小说里面充满了暴力和存在着严重的自然主义倾向，动辄就露骨地描写一些淫秽不堪的性爱过程，我看你的心理很不健康。
汪若海
我这是忠实于生活，艺术本来就来源于生活。你懂不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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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着他的稿子）但它必须是高于生活的！你懂不懂呀？啊……你看你这篇所谓小说的名字，什么叫《动物凶猛》？把人都描写成动物，简直是瞎比喻！
汪若海
人本来就是动物。
编 辑
但人是有思想的高级动物。你上学的时候，难道政治老师没有对你们讲过吗？
汪若海
我就没上过学。嘿哟，跟你没法儿说了。
编 辑
那你还别，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和你在民主的基础上畅所欲言的。
汪若海
我没看出你哪儿民主来，动辄就给人家扣大帽子，有点儿倒行逆施的意思。
编 辑
请你别误会，我这是在和你争论和商榷。
汪若海
算了吧，你那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编 辑
我怎么挑你骨头了？
汪若海
我怎么一描写性爱就心理不健康了？我看你一点儿解放思想的意思都没有，要不说咱们国家的文学老是上不去呢。
编 辑
你这是胡搅蛮缠，说实在的，就你写的那点东西还差得远呢，要我看充其量也就是个学生作文而已。
汪若海
那你干嘛还把我叫来让我修改什么稿子呀？
编 辑
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意思，这要不是小方使劲推荐你的这篇所谓的小说，你的稿子我连看都不会看。
汪若海
（一怔）你说是谁推荐的？
编 辑
我们编辑部的那个小青年方言，要不是他游说我们总编辑，我才不会同意发表你的这个所谓的小说呢，早就给你扔纸篓里，收废品的都不一定要。
汪若海
你们编辑部的方言？行，方言，装他妈什么孙子！
汪若海冲到桌前，吴编辑吓一跳……
编 辑
你要干什么？
汪若海抄起桌上的手稿怒气冲冲地走了。
8
方言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汪若海怒气冲天地推门进来：“方言！你装什么王八蛋呢？”
方 言（撂下电话）怎么啦汪若海？来来来，快坐下。汪若海你他妈滚一边儿去！方 言你还记我仇呢？汪若海（把稿子往桌上一摔）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方 言什么怎么回事？这是好事呀。汪若海我汪若海写的小说用得着你推荐吗？方 言你误会了。你这篇小说不是我推荐的，是我们总编辑看好的。怎么啦？跟编辑谈得不愉快了？汪若海废话！刚才你们那臭编辑在那儿给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要不看是在这儿，我早打他了。方 言（快步走到门口关门）你小声点！汪若海你怕什么呀？这不就是一臭大粪编辑部吗。方 言（走近他）我的爸爸哟，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脾气呀？汪若海废话，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你是怎么混到这儿来的？方 言跟你一样，胡乱蒙着写了两篇小说。汪若海我跟你不一样，你少趁机踩乎我。方 言（真诚地看着他）没有，你的小说写得比我的好。真的，孙子骗你。汪若海（盯着他冷笑）哼，你的舌头还会吐真话吗？方 言（眼圈突然红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哥们儿的仇呢？
汪若海突然伸出手等着方言，方言慢慢抬起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方言和汪若海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拥抱在一起……方 言你原谅哥们儿了？汪若海（突然松开他）你想什么呢，我还要找你决斗呢。方 言为谁决斗？汪若海别装傻，你自己心里明白。方 言为了一女的？（方言的眼神分明在问他值得吗）汪若海值得！为她死了都值得。方 言可你当时并没有为乔乔去死。汪若海那是因为我没有勇气先杀了你。方 言现在也还来得及。汪若海我从来不杀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方 言你怎么知道我毫无反抗能力？汪若海好呀，那咱现在就试试。
汪若海和方言勾肩搭背地摔起了跤，仅仅一个回合，汪若海一个大背跨就把方言给摔了个瓷实，方言躺地下半天没缓过劲来。汪若海别装，快起来。你要不服咱接着来，我让你一条腿。
汪若海抬起一条腿，方言已经满头大汗……方 言你怎么玩真的呀？汪若海不玩真的能让哥们儿出了这口气吗？你怎么这么娇气呀，当编辑当的吧？方 言哎哟，快拉我一把。汪若海自己起来。方 言（一边咳嗽一边往起爬）真黑心。
汪若海见方言大喘气，脸色蜡黄，很吃力地往起站，汪若海去拉他……汪若海你怎么啦？脸色都不对了，至于吗？我没用劲呀。
门口进来个军人：小方，总编辑叫你。方 言（勉强站起来）哎，就来就来。（方言一边掸身上的尘土）估计我们总编该训斥我了。汪若海甭理他，急了我抽他。方 言（苦笑）你这是想毁我前程。你等着我啊，我请你吃饭。（方言说完走了出去）
就这样，两位昔日的好友达成谅解，捐弃了前嫌。就在他们举杯痛饮之时，方言突然肝炎病发，幸亏汪若海把他及时送进医院，才幸免一死。
9
东来顺餐厅，方言和汪若海围着一个烧木炭的火锅在涮羊肉，两个人喝着北京二锅头，方言已经面红耳赤：“你现在还想乔乔吗？”
汪若海（搂住方言的肩）说实在的，我别提多想她了。当时也就是你，要不然哥们儿早就……爱谁谁了。
方 言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听乔乔说她和你好了，我差点为许逊打你一顿。
汪若海凭良心说，我是挺对不住许逊的，可是没辙。你知道吗？乔乔特像是那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