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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路边的弄堂里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走出许多布履短打,形象粗鲁的人,一看便是非善类。
三个人自觉停下脚步,并肩站立。送葬队伍刚过去,不能让这帮人去捣乱。
那群人见只有三个学生,其中两个还是俏生生的姑娘家,立刻就有不怀好意的笑声。
张齐平首先开口:“前面是给鲁迅先生执绋的队伍,请各位稍等。”
“呸!老爷我打横走这条路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养出来,今天也敢挡道!”打头的一个根本不把这小书生放在眼里。
听见对方出口伤人,其佳忍不住道:“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哟!蛮漂亮的小姑娘嘛,这么凶做什么?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别怕,到哥哥我这里来,保证疼你!”
“就是就是。这酸小子有啥好,不如跟咱回去!”
一阵此起彼落的轻谩言语。其佳涨红了脸,气得发抖。
秀媛握住她的手,给她支持。想起自己11岁那年的遭遇,秀媛明白和这种人根本没法讲道理。你越说,他越来劲 ,俗称“人来疯”。
张齐平打断这些人的羞辱:“请你们放尊重些!”
“我呸!”打头的人凶横地道,“你小子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管爷爷?老实告诉你,今天爷爷来,你们就别想太平!‘放尊重些’?我呸!先问问爷爷的拳头!”
“打他!”
“教训他!”
又有人起哄。
眼见不对,秀媛轻声对其佳道:“这群人摆明了要闹事,你快跑,到前面去找人过来帮忙,这里我和主席先撑着!”
“可是……”
“还可是什么!你想我们都死吗!”秀媛头一回这般声色厉疾。
咬咬唇,其佳又看了张齐平一眼,后者也使了个紧急的眼色,其佳点点头,突然扭头就跑。
这一跑,倒分散了那些人的注意力,没人再想“打人”的事。
“哟,小姑娘跑了!”
“跑什么跑!咱又不会吃了你!”
“就是!”
“跑了一个,这儿还有一个,比那个卖相更好!”
“住口!”张齐平怒道。
“啥?你小子叫我住口?呸!看样子,你今天是要讨顿‘生活’吃吃了!”
眼看又要打人,秀媛不得不说:“各位,有话可以好好讲,何必动手呢!”
打头的见这个漂亮女学生说话,讪笑道:“好啊。是你说要好好说,这里人多嘴多,来来来,不如跟我到旁边去说!”言罢,居然伸手去抓秀媛。
秀媛反应甚快,急往后退;张齐平欲上前,却被两个人扭住胳膊。
“放开我!放开!”眼见秀媛被逼退入幽窄的小弄堂,张齐平心急如焚,奈何挣不脱手。
打头的那个像黄鼠狼般“嘿嘿”奸笑着,心下得意——那是个死角!
“黄兆!你滚过来!”一个极冷极冷的声音。
半只脚踏进弄堂的黄兆突然头脚打了个哆嗦,这个声音是、是,战战兢兢回过头,就见一袭长衫的身影站在路中央。如此平静,却让他全身泛冷,连雨也好像下得大了。
“辉、辉哥!”
旁的人一听,都面面相觑,呆在那里。即使他们没见过纪令辉,但在青帮中,谁人不知这称呼是“专用名词”?
张齐平两手一获自由,立即想朝小弄堂奔去,却被默不作声的林默拦下。张齐平在舞会上见过纪令辉,当下叫道:“纪先生,史小姐在那里!”。
一听此言,纪令辉眼中的狠戾乍显而没。
“黄兆,你滚过来。”一模一样的话,这一遍更加平淡,却让听的人打了个更大的哆嗦。
黄兆低着头走,走到大半,就迈不开腿了。他实在是没胆再靠近了。
纪领辉反而往他走去,越来越近,黄兆也越来越慌。
然而,纪令辉没停,直接擦过他,瞄都没瞄他一记。黄兆暗自吁出一口长气。
踏进小弄堂,就见秀媛紧紧的贴靠着身后一堵死墙,大大的眼睛里写满惊恐,呼吸急促、胸口起伏。
纪令辉浑身都是心疼和怒意,此刻强自压抑着,以最大的温柔伸出手,“秀媛,来!”
秀媛先是看着他,直到眼里的惊恐渐渐褪去,然后,才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他踱过来。纪令辉始终伸手等着她。但是,秀媛并未去握他的手,而是直接走入他的怀抱,双臂扶上他的背,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深吸一口气,纪令辉收拢臂膀,牢牢地拥紧她,感觉得到秀媛的身子还有些微的颤抖,他不住亲吻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直到她完全平静。
众人见纪令辉牵着那姑娘的手出来,情知不妙——今天是夜里撞鬼——碰错人了!黄兆更是胆战心惊,暗暗叫苦。
却听纪令辉不带火气地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她就是上海滩最大的西药业老板,陈若槐先生家的大小姐。你们平常小毛小病吃的药、流血受伤绑的纱布、断手断脚上的石膏绷带,都是陈家出的。怎么?今天见了大小姐,也不见个礼打声招呼,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青帮的人不懂规矩!”
这话说得一群人一头雾水,本来剑拔弩张的,反倒变成介绍大会了?
黄兆跟在邢老头身边的日子不算短,有那么点明白纪令辉的脾气。当下吊着心眼恭恭敬敬走到秀媛面前,90度大弯腰,:“大小姐,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大小姐的大驾,多有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就看在,看在辉哥的面子上,原谅小的这一次!”
另几十号人见状,赶忙依样画葫芦,照着这话又喊了一遍。几十号人态度恭敬、异口同声地讲一句话,气势倒也怪吓人的。不过,这条路上的行人早被这帮凶神恶煞吓得绕道走了。
秀媛轻轻点一下头,算是应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正暗自庆幸时,纪令辉开口点名。
“黄兆!”
差点原地弹起来,忙答道:“是!辉哥,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现在说得好听,刚才我叫你‘滚过来’,怎么听不见?”
“辉、辉哥!借我一个胆,我也不敢!您一说,我、我哪敢不过来!”
“看来你耳朵不太好。我是叫你‘滚过来’,没叫你走过来。是你没听懂,还是我没讲清楚?”
口中连连咽苦水,黄兆硬着头皮道:“是、是我耳朵不好,没、没听明白。”
“既然这样,不如去了这付耳朵,也好让你惊醒惊醒。”纪令辉像在拉家常一样。
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辉哥!辉哥,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冲撞了大小姐,您、您,您就看在邢爷的份上饶我一回吧!”边说边连连磕头。
“咚咚咚……”响个不停,周围一帮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好!”纪令辉爽快道,“我就看在邢老师的份上不计较。”
黄兆才一喜,又听他问道:“说!谁让你来闹场的?”
“是邢爷……”
“到底是谁?”
“是、是、是行政院的人,托邢爷的!”
“很好。你们都回去吧。”
如临大赦,黄兆跌跌冲冲爬起身,“谢辉哥!谢辉哥!”这就和几十号人一同走。其实心里都巴不得逃越快越好,怎奈没这个胆,还得一步一步如履薄冰的走。
“黄兆。”
我的妈呀!黄兆一个趑趄,险些摔倒。哭丧着转过身,“在!辉哥,小的在!”
“知道回去该怎么跟邢老师交代吗?”
再不能说错话了!“但凭辉哥吩咐!”
纪令辉平和地道:“你过来,我讲给你。”
黄兆挨将过去,及至几步的地方,眼前一花,就被纪令辉一脚踢出一丈多远,动作快得看不清,遑论躲避。只听“咔嚓”闷响声后,才是“嘭”的重物坠落声,黄兆翻倒在地上“嗷嗷”痛叫。
“若非看在邢老师份上,该断的便是你的脖子,而不是肋骨。你们扶他回去。”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黄兆半抬半架的弄走。听他止不住惨叫连连,心底纷纷庆幸自己不曾得罪那位大小姐。
这时,路的两头分别涌来几十个人的队伍,一队是其佳搬来的学生“救兵”;另一队是徐采臣奉命领来的人手。一前一后,将这段路堵得水泄不通。
学生人马和青帮人马相对峙,眼见黄兆和他那伙人灰溜溜的下场,两方谁都搞不清状况,纷纷看向各自的“老大”。
其佳和几个熟悉的学生欲上前找秀媛,被张齐平举手阻拦。
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