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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川作品集-上海闲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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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何必呢?虽说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可也不能为这弄得妻离子散哪!”
  他淡淡地笑了。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曾这样检讨呢?但二十年中他背负的实在太多,太沉重了。
  他看到过在美国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华侨登上中国海军出访美国的战舰时撕心裂腹的哭嚎,那其中充满的是血,是泪,是棰心的凄凉。他不愿在自己耄耋之年时,再流下那样悲凉的泪。或许从做丈夫和父亲的角度来看,他对不起妻子和儿子,但那却是他力所不及的,在妻子决定离开他的时候,他甚至跪在她面前,苦苦地哀求,然而,曾经一道走过他们初到美国时那段最艰难历程的妻子,在那一刻却变得那样漠然。
  “我不能再回到从前的生活中去了,我已经无法忍受过去的一切了。”
  妻子很坚决地对他说,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人需要妥协,那只有他。虽然,即使他辞去了工作,但以他这些年的积蓄,他们仍然可以衣食无忧地享受后半生的生活,中国人永远是中国人,很多洋人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那么喜欢存钱,现在他忠心地感激着祖先们传留下来的这珍贵的美德了。但妻子需要的却不仅仅是这些,她已经离不开海滨的假期,周末的PARTY,以及纯粹的美国生活方式。
  “我随你来上海任职,已经很委屈自己了,我不能再为了你的精神解脱牺牲更多了,如果是那样,二十年前我就不会削尖了脑袋往美国钻了。我把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丢在了那里,现在当我可以享受自己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换来的一切的时候,你却要这样轻易地把它夺走它,这不公平!”
  “那,她最终还是走了?”
  陆伯年看到他迷离的眼光中的雾色。
  他点点头。
  陆伯年陪着他长长地叹息着。
  “孩子呢?”
  “归她。”
  “房子呢?”
  “美国的归她,上海的归我。”
  “你就真地不打算回去了?”
  “也许。”
  “什么叫‘也许’?”
  “‘也许’就是‘也许’。”
  他细细地品一口温润的碧螺春,脸上静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第三章 玩壶
  会喝茶的不仅是南方人——郁有爱茶——郁有玩壶——惠文兴不是个好匠人——媒婆妈妈给了他一张巧嘴——蒙“美国人”——假冒名壶露了馅——卷土重来——惠文兴送名壶
  1
  “有事吗?”
  他问电话另一端的陆伯年。
  陆伯年告诉他,那个常常卖紫砂茶壶给他的惠文兴,从宜兴来上海了,今晚要到“聚闲居”来,说是随身带着几把好壶,问他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看。
  郁有嗜茶如命,爱壶如痴,这已经是在“聚闲居”的常客们中出了名的。
  一般人总认为,在中国,对于茶的喜爱和考究,是南方人胜过北方人。这不仅因为在茶的产地大多是在南方的省份,而且,北方人喝茶的方式也比较简单,最复杂的也就是盖碗茶了,可那比之南方的工夫茶却也风致略逊。北方人喝的茶,从种类上来说也无法与南方人相比,比如,在北京最讲究的也只是喝“茉莉花茶”,北京人雅称其为“香片”,而南方则不同了,名目种类繁多的绿茶,红茶,乌龙茶,还有什么黄茶,白茶,甚至黑茶,让粗犷的北方人眼晕。
  郁有是北方人中的例外,他虽然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但对于茶他却是颇有研究的。他在做美国银行驻中国首席代表的时候,曾经到浙江去考察一个项目,遇到浙江大学的几位茶叶专家,于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几个人浅斟细品香茗,滔滔不绝纵论茶事,他的学识见解让专家们很是佩服,于是他们成为了朋友。他的这几位朋友甚至提议,让他到浙大担任客座学者。
  郁有不仅喜欢喝茶,对茶艺和茶具也颇有研究。
  陆伯年在“聚闲居”刚开张的时候,请来的表演茶艺的小姐,繁文缛礼地演绎了一套工夫茶的冲泡程式,看得郁有不住地摇头。那时郁有和陆伯年还只是泛泛之交,但陆伯年对这位看上去城府颇深的茶客还是很重视的,人常说,开茶馆的就是要善于察言观色。于是,陆伯年很诚恳地问他,这其中是否有不妥之处。看着茶艺馆老板那不耻下问,虚心求教的样子,郁有便也不推脱,一五一十地把工夫茶中的几大门派给陆伯年讲解了一番,什么潮州工夫,安溪工夫,诏安工夫,台湾工夫,不一而足,讲得陆伯年直了眼,咂吧着嘴连称遇见高人了。郁有呢,自从妻子离开他之后,也很有时日没有这样舒畅了,索性卖弄一番,又给陆伯年讲起了茶具的玄机,远到唐宋的越州青瓷,邢州白瓷,近到景德镇的青花,宜兴的紫砂,什么“若琛杯”②,什么“孟臣壶”,把个陆伯年听得云山雾罩的,死乞白赖地要聘请郁有做他的顾问。
  “那才真是有学问的人!”
  谈起郁有,陆伯年由衷地对妻子王名棣竖了大拇指。
  尽管陆伯年一向自诩为品茶的高手,但面对着郁有在茶以及中国茶文化方面的见识,他却甘拜下风了。
  郁有最终并没有充当陆伯年的什么顾问,不过从此他在“聚闲居”喝茶,陆伯年是再也不肯收一分钱了。
  “这样的人在我这里一坐,那就是无形的广告,给咱们提升了档次!”
  陆伯年对表示不解的王名棣说。
  “你想想,他坐在咱们的茶艺馆里,把这茶叶呀,茶具呀,茶艺呀,还有茶文化什么的,这么一讲,那些茶客一听,这么新鲜,这么有趣,这么高深,还能不常来坐坐?那咱们的生意……,啊?!我呀,这才是独树一帜,这不比请那些只会花架子的茶艺小姐要实惠得多,高深得多?这要是能坚持下去,那就是咱们店的一道风景线哪!……”
  陆伯年沉醉般地对妻子说。
  “所以,你不能只看眼前少收了几个茶钱,要看到这其中潜在的商业价值。”
  他颇为自得地晃着头,语调中很有教化后进的味道。
  郁有确实如陆伯年希望的那样,不仅引来了不少茶客,而且还在几次关键的时刻,大大地帮了陆伯年的忙。
  “是吗,有好壶?”
  郁有忽然来了精神。
  举凡嗜茶的人,大多对茶具都很讲究,就像美女配靓装,宝马配金鞍一样,好茶还要有好的茶具来衬托。
  郁有的嗜茶和爱壶是源于他那从事古代陶瓷研究的父亲,也算是家学渊源了。文革时,红卫兵来抄家,他怀揣了父亲最珍爱的一把清代制壶大家陈鸣远③的段泥砂壶越窗而逃。直到父亲病危时,还念念不忘儿子当年的壮举。郁有也很想把这家传的爱好和学问传给他的儿子,但当他看到他珍重地交托给儿子的一把紫砂茶壶被他用来充当浇花的水壶的时候,他无奈地摇了头,收起了自己的奢望。儿子他们这一代已经脱离了父辈们生活的环境,他们完全地融入了美国式的生活。他们不再了解祖先的文化,也不再需要那种文化的寄托了。
  “这不过是一只像壶的砂罐。”
  儿子对于紫砂茶壶的认识仅此而已。
  他的喉头强烈地蠕动着,文化的入侵有时更危险。看着街上那些把漂亮的黑头发染得焦黄的年轻人,他就愤懑得不成。
  “什么好壶啊?”
  他问陆伯年。
  惠文兴是陆伯年的连襟张道炯介绍给陆伯年和他的一个壶贩子。据这个满脸透着精明的宜兴汉子自己说,他的远祖是紫砂史上著名的惠孟臣,他可以说是真正的紫砂世家。据说他也是自幼学艺,原来在宜兴紫砂厂里制壶,但终于没有成为名家大师,想想自己或许一辈子只能混上个助理工艺师,所做的壶买出天价去也不过几百块钱,再看看那些名家们,一把壶成千上万,甚至几十上百万的还抢手,住的是别墅,开的是名车,对他们这样的小匠人连正眼都不瞧,他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不平。就凭他,名人大家之后,天资也不差,为什么就发达不了呢?唉,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投在名师门下,紫砂这行既讲究出身,又讲究师从,虽然自己出身显赫,但几百年前的祖荫终是无法佑护而今的他。看看那些投在名师门下的晚生后辈们,如今不也都徒凭师贵,身价倍增的。他狠狠心,打点了厚礼,涎了脸去钻营,却被名师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拒之门外,气得他把制壶的家当砸了个稀烂,发誓再也不靠手艺吃饭了。于是,制壶的惠孟臣的后人惠文兴,变成了一个道地的壶贩子,而让他始料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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