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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奇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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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开口,想说在八亿到九亿之间,不,在六亿到七亿年之间,星球们就已经沿着各自的轨道运行起来,不更窄,也不更宽。

我最满意的是我们对为什么、在什么时候打过的赌都能在头脑中记忆犹新地保持几十亿年,而且还记得期限最短的赌题和数字(那时整个数字时代已经开始,使得事情更复杂了一些),还要记得谁赢谁输了哪些,以及各自的赌金总额(我的积分不断上升,老头却负债累累)。除此以外,还要绞尽脑汁想出新的赌题,在推理的链锁上越来越远地找命题。

“一九二六年二月八日,在维切利省的圣迪亚市,加里波第路十八号,你听见没有?下午五点四十五分,二十二岁的朱赛皮娜·本索狄小姐从家里出来,她向右还是向左走呢?”

“这个……”(K)yK说不出来。

“喂,快点!我说她向右。”穿过被星系运行划破的尘埃云,我已经看到了圣迪亚市街道上薄雾初起,路灯刚刚点亮,勉强照到雪下的人行线,照到朱赛皮娜·本索狄小姐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街拐角。 对于天体发生的事,我已经不再打赌,静等随着我的预言逐个应验而坐收(K)yK当初下的赌金。但是,我爱冒险的兴趣使我要对每件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做出预见,无数事件接踵而来,直到那些最没有把握的区区小事。我开始把容易计算的近期事件与要求复杂运算的远期事件结合预测。“很快的,你看见星球怎么在凝聚吗?说说看,大气层会是什么样子的?水星、金星、地球、火星都是什么洋子的?说呀!快表态!还有,反正你在跟我思路走,给我算算印度半岛在英国统治时期的人口指数是多少。你想什么呢?快点说呀!”

我钻进一条路,或一个小孔,里面的事件密度倍增,可以随意抓住一大把再抛到对手面前,’而他从未假设过这些时间的存在与事件的发生。有一次,我几乎是漫不经心地发问,“皇家马德里队在半决赛时踢主场,谁赢了?”瞬息之内,我明白这种显得是偶然乱凑起来的言语使我触及了一个符号的新领域,它能够表现无穷的严密而又模糊的现实,它将能用来改变现实的单调性,也许是向着未来的奔跑,而我就是首先预料到并且期待这种奔跑的人。我想通过时间和空间把这些符号的组合变成许多小碎片,使之溶于一种看不见的三角形的几何图案,像在球场上白线之内运动着的足球出界后,再折回银河系闪光的旋涡星团,辨认清那些在远处和夜间都根本看不清的球员们胸前背后的号码。

我现在已经进入了这个新领域,拿出以前赢得的一切资本当赌注。谁能阻止我呢?老头不肯相信的态度只能促使我冒险——这是一种小小的满足感——因为我已经最先发现了这点。(K)yK没有意识到幸运正在转向他那边,而我已经在数他会笑多少次,这在当初是很少有的,现在其频率却在增长。

“QFWFQ,你看,阿门赫泰四世法老没有儿子!我赢了!”

“QFWFQ,你看,庞培打不过凯撒,不行了吧!我早就说嘛!”

而我是要把我的运算进行到底的,我没有忽略任何细节,就算回头再重来一遍,我也还会像原来一样下赌。

“QPWFQ,在查士丁尼皇帝时期,从中国和君士坦丁堡引进了蚕,而不是火药!还说我糊涂吗?” “不,是你赢了。” 当然,我继续对难以捉摸的事情进行预测,而且做得很多。现在我不可能撤退,不可能自我更正。再说,更正什么?以什么为基础更正?

“那么,巴尔扎克在《破灭的幻想》结尾没有让主人公自杀,”他用一种刚刚开始获胜的胜利者的小声音说,“而是让他被卡洛斯·海莱拉给救了。你知道吗?在《高老头》里就有过类似的描写。QFWFQ,我们的账算到哪里了?”



我的优势在下跌。我当初把赢了的数额兑换成贵重货币存在瑞士银行,但当时不得不连连提取巨款以支付输了的赌金。我也赢了一些,甚至是大额的,但情况变了,我获得那些胜利是全凭偶然的,也不能保证胜利之后不再出现运算失误造成的失败。

那时候,需要一个查询作品的图书馆,需要订阅专门的杂志,还有运算的仪器设备。总之,正如众所周知,有一个研究基金会给我们的研究提供了资助。当然,我们的打赌都是彼此之间无邪的游戏,没有任何人怀疑有人卷入这些巨额费用。我们靠自己的研究月刊《电子预测中心》来维持生活,此外,还有给(K)yK的元老津贴,这是他凭连一个手指也不能动弹的样子得来的(他不爱动的毛病日趋严重,像个瘫痪病人似的坐在轮椅上),这个元老之称是随便得来的,跟他的年迈毫不相干,否则至少我也会有和他平等的权利,只是我不计较罢了。

我们到了这种状况:(K)yK元老在他的小楼的柱廊上,坐在轮椅里,腿上铺满早上邮局送来的世界各地的报纸,大声叫得整个校园都听得见:

“QFWFQ,土耳其和日本之间今天没有签定原子协议,连谈判也没有开始,你看见了吧!”

“QFWFQ,特米尼·伊梅莱塞因杀妻之罪判了三年,跟我当初说的一样,不是终身监禁!”

他晃动着报纸页张得意地炫耀,那白纸黑字真像当年形成星系时太空的样子,挤满了四周空旷的孤立的星球,既无目的又无意义。我想,那时多么美好啊!通过那片空虚,我能划出直线和抛物线,猜测出时间与空间的准确交点,在那些点上将要发生的事件,显得那么光彩夺目,无可争议。而现在,事件接连不断,就像水泥在杂乱交错的模具里浇注;就像重叠套印,虽然词句依稀可辨,却无法理解其本意;就像一种没有方向和形式的事件之混沌面团,把任何逻辑推理都给包围、挤压、沉浸得无法显现。

“QFWFQ,你知道吗?今天华尔街收盘价下跌了百分之二,而不是百分之九!你看,卡西亚路上滥建的楼房是十二层的,而不是九层的!内阿克四世比郎詹穆士赢了两个长度!我们的账记了多少啦,QFWFQ?”


水族舅姥爷

在石炭纪第一批离开水生生活走上陆地的脊椎动物源于骨质肺鱼,它们的鳍可以在身体下面转动,在地上能当爪子使用。

“很清楚,水生时代现在已经过去了,”QFWFQ回忆着,“那些从事重大进步事业的动物越来越多,每个家庭都有成员走向陆地,所有人都在谈论陆地上的所作所为,都在呼唤自己的亲人。现在,没有家长能拉得住年轻的鱼儿,它们在水边泥岸上拍打着鳍,试着看能否像成功者那样当爪子用。然而,正是那个时代;我们相互之间的差别更加突出:有的家在陆地上生活了几代,家里的年轻一代炫耀自己不再是两栖类,甚至几乎成为爬行类动物;有的则继续是鱼类,甚至变得比任何鱼都更鱼。”

我们这一家,以爷爷为首,全都在海滩上爬行,好像就未曾有过其他爱好。倘若没有舅姥爷N’ba N’ga坚持,我们与水族世界的接触恐怕早就断了。

不错,我们有一位舅姥爷,就是我姥姥的哥哥,是泥盆纪的腔棘鱼类(生活在淡水中,后来姥姥的表兄弟们都留在那个地方。不过我不想多谈那些亲戚,反正没有人能延续下来)。这个舅姥爷住在某个混浊的浅水区,在原始球果树根之间游动。我的所有长辈都出生在那片泻湖的分支里。他从不离开那里一步:在任何季节,只要钻进植物更稠密的地方,就可以感到不是沉浸在水下,我们能看到他在离水面不远处喘息发出的一串串气泡。跟所有到了那把年纪的鱼一样,泥云刮过他的尖鳃,他总是习惯在那里寻觅什么。

“舅姥爷N’ba N’ga!我们来看您了!您在等我们吗?”我们喊着,用爪子和尾巴拍打着水面,以便引起他的注意。

“我们给您带来些自己养大的虫子,N’ba N’ga舅姥爷!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蟑螂吧?尝尝,您一定会喜欢的!”

“你们能用那臭烘烘的蟑螂弄干净你们身上那些让人恶心的树瘤吗?”舅姥爷的话都是这种类型的,甚至更粗鲁,每次他都是这么欢迎我们,可我们都不以为然,因为我们知道过一段时间后他总会缓和下来,喜欢我们的礼物,语调也会温和的。

“什么树瘤,N’ba N’ga舅姥爷?您什么时候看见我们身上疙疙瘩瘩了?”

说什么身上疙疙瘩瘩的,此话不假,但是那是蟾蜍,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而我们则恰好相反,我们的皮肤非常光滑,没有任何鱼类像我们这么光滑呢;舅姥爷对此是十分清楚的,但他却不肯放弃炮制那些纯属中伤与偏见的言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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