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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0605-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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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我三哥想快点把他们打发走;他直截了当地说;你们找我;需要我做什么吧? 
黄主任眼睛闪烁了一下;什么也不做;就是吃饭;聊聊天。 
我三哥沉着脸;说他很累;不想吃饭;也不想聊天;就想睡觉。 
黄主任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微笑着;他拿出一张名片;说下午再联系。临走时又郑重其事地说;镇长到县里开会去了;明天下午就会回来;镇长已经叮嘱了;一定要见一见;不能怠慢了革命功臣的后代。 
黄主任他们走后;三哥想出去;但却再也出不了屋子。枝岈关镇政府的官员们;像文化科、旅游科;还有许多科的领导;走马灯一样;从他的房间进进出出。我心里猜出来;镇上的人肯定知道了三哥的身份。 
我呆不住;一个人去外面转悠。中午回来时;三哥通知我;他已经给徐明祥、“徐浮安”、老八叔;还有徐菊梅;都打电话了;下午他要爬山;让他们陪着。我问他为什么?三哥说。我知道父亲的骨灰应该埋在哪里了。 
下午;我们一行人向着枝岈关东面的最高峰白马尖爬去;白马尖是大别山区的第一高峰。三哥亲自背装着父亲骨灰的大皮包;气喘吁吁;他谁也不让背;就要自己背。他浑身流着汗;但他走得最快;好像体格一下子健壮起来。 
在通向主峰的山路上;山陡;但是风景太美了;没有多少人工的痕迹;一草一木;都非常天然。尤其看到松树时;我三哥总要停下脚步;用手拍拍树干;然后仰起头;看着大树;不住地点着头;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我知道;他不定是在猜想;哪棵树是爹当年为了纪念死去的赤卫军战士种下的。 
一路上;“徐浮安”低着头;不怎么说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老八叔则在不断地和徐菊梅解释着什么。徐明祥倒没什么;很自然地过渡到导游的角色;他指着身边的各种树木;不断地给我三哥介绍;哪是国家一级保护的银屡梅;哪是二级保护的领春木、连香树、兰果树;还教我三哥识别哪是白马鼠尾草;哪是天女花;讲得头头是道。 
我三哥问桂树在哪里;红军那首歌儿;就是唱的桂花。徐明祥笑起来说;歌儿里唱的是“八月桂花遍地开”;现在是夏天;要等到秋天桂花才开呢。接着徐明祥指着不远处的山坡说;那一片都是桂树;开花的时候;满山遍野的香味;把人都能香醉了。 
走一段;在一个山路的转角处;见到了一座烈士墓;墓碑不高;已经很旧了;碑文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看得出是很早以前修建的。 
这时候一群年轻人正好从这里路过;望着石碑说;现在怎么还有这东西;谁看呀;还挡路。 
我三哥突然一把抓住说这话的年轻人;问他刚才说什么。 
那群半大小子们;一下子把我三哥围住;但看我三哥那身块;又不敢动手。徐菊梅他们赶快跑过来拉开。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我知道。我知道三哥在想什么。 
三哥非让那些年轻人在墓前把头上戴的遮阳帽摘掉;把烟灭了。他大声地说;红色游不是来看山水的;你们懂吗?你们知道为了闹革命;这大别山死了多少人吗?当年那些红军牺牲时;比你们还小呢!他们还都是孩子;你们懂吗? 
那群年轻人;像看怪物一样瞅着我三哥。我三哥让他们给烈士墓鞠躬;他们不干。领头的那个小伙子;对我三哥说;你是干什么的;你有什么资格指挥我们;有病! 
三哥说;就凭你们刚才那不恭的话;不恭的行为! 
那帮年轻人说我三哥没事找事;不可思议。我三哥冲动地说;今天你们就得鞠躬! 
接着;他做出了让所有人——也包括我——都没有想到的一个举动。他给那些年轻人每人发一张百元人民币;叫那群年轻人在烈士墓前摘掉帽子集体三鞠躬。 
那些年轻人拿到钱后;都愣住了。我三哥也不看他们;他自己率先鞠躬;他鞠得严肃庄重;尽量地弯腰;弯到不能再弯的地步。我们也跟着一起三鞠躬——一鞠躬;徐菊梅高声喊道;二鞠躬;她的声音拉得很高;三鞠躬;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她声音里有了一丝哭腔。 
那帮年轻人被这场面镇住了;他们也摘下帽子;弯下腰;鞠了三个躬。 
然后;三哥长出一口气;带着我们继续爬山。可是没爬几步;三哥就突然停下来对我说;我知道刚才那样做;对死去的那些红军战士不恭。可是我没办法呀;我只有给他们钱;才能让他们对烈士折一回腰。 
三哥又说;也不能怪他们;我像他们这么大不也是不理解爹吗?天天跟爹顶着干吗? 
我不住地点头。那一会儿;我不敢看三哥的眼睛。 
徐明祥赶紧凑上来劝我三哥不要生气;紧着介绍说;这座山的最高峰;叫白马峰;海拔一千多米;由马头、马鞍、马背和马尾构成。 
当我们终于大汗淋漓地爬到最高峰的时候;半个马的形状完全呈现在眼前;远远地望去;绵延几十里。 
三哥喘着气;双手叉着腰;四处看;问怎么看不见马头。徐明祥说;咱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马头。 
三哥哦了一声;说好好好。接着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言不发;望着远方。这是一片向着东方的开阔地;前方没有任何阻挡;只有湛蓝的天和飘动着的白云;仿佛仙境一般。 
这时;三哥小心地打开皮包。众人都把眼睛瞅过来;都想看一眼我三哥谁也不让碰的皮包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当我三哥拿出来;他们都惊住了;谁也没想到会是骨灰盒;都呆呆地看着。他们这才知道我三哥来这里原来是来安葬父亲的。 
三哥把骨灰盒放到石头上;又把我喊到他身边;然后我们折了两个树枝;我跟着三哥刨大石头下面的土。众人见状也都明白了;有找石头的;有找树枝的;一起蹲下来挖坑。人多力量大;不大一会儿工夫;一个一米多深的坑就挖好了。 
三哥对我说;这里风光太好了;就让爹在这天天看着大别山;看着枝岈关;也看着他想念的人。 
三哥抱住骨灰盒;小心谨慎地放到坑里。就在要埋时;他说想再看一眼父亲;我说那就看一眼吧;我也想看看。 
我和三哥又把骨灰盒拿上来。 
三哥打开盒子;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突然刮起一股风;太大了;骨灰竟被吹起来;像灰色的雨一样飘飞。父亲死前已经很瘦小了;没有肉;都是骨头;但是没有想到他的骨灰却是那样多;他的骨头比肉多;骨灰把我们眼前的视线都给遮蔽了。这时天空也莫名其妙地暗下来;刚才还是太阳高照;现在却阴沉得吓人。 
风越刮越大;众人都吓傻了。 
我三哥跪了下来;我也跪下来。年岁最大的老八叔;一直愣在旁边;这时也啊了一声;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其他人也都纷纷腿一软;双膝着地——老八叔大叫;我们错了;错了;错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皖西民间传说;准备埋骨灰时;如果骨灰被风吹得纷纷扬扬;表示死人发怒;要惩罚活着的人;惩罚那些做过错事和违心事的人。 
父亲发怒了。在他的家乡发怒了。父亲是有脾气的一个刚烈男人。活着时是这样;就是他死了这么多年;遇见他看不惯的事看不惯的人还会照样发怒的。这就是父亲;就是死了;也没改变他的脾气。 
在下山的路上;徐明祥与“徐浮安”、老八叔先走一步;我和三哥还有徐菊梅边走边看山景。快到山下;三哥坐下来;他突然对徐菊梅说;你能不能带我们去看黄芽儿的墓? 
三哥说你奶奶影响了我父亲一生;如果我不去看看她;也不能了却我父亲的心愿——尽管父亲从来没说过;可是我知道他一生中最想见到的;但是却再没见到的就是这个女人。 
徐菊梅沉默片刻;点头答应了。 
我们又重新上山;黄芽儿的墓在后山上;掩映在一片松树林中。她的墓碑不高;是一块纹路清晰的青色条石;石质很好;一点也没有干涩风枯的迹象;相反倒有一种湿润的感觉。松树林很安静;阳光经过茂密枝叶的过滤;非常细碎地照在墓碑上;有一种特别柔和温暖的感觉。 

三哥将墓碑上的落叶摘掉;然后;三哥和我将两束现摘的鲜花放在墓前。 
面对这座很不起眼的墓;我们三个人都沉默着。这样普通的坟茔;在这里很多;可是面对这个女人惊天地泣鬼神的过去;我和三哥却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为了我们的父亲付出了一切——营救过父亲两次;还失去了一只脚。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徐菊梅又说;给奶奶下葬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那不是一个下葬的日子;倒像是一场婚礼;一个人的婚礼;一个女人的独自的婚礼。 
黄芽儿一生受苦;但她一点都不后悔;相信支撑她这一信念的是与父亲有关;跟大别山有关;跟革命有关。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那天面对着墓碑;三哥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我们能说什么呢?我们的心里都只有深深的愧疚。我和三哥在墓前深深地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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