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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律师,请念吧。”
陈致先夫妇屏息地盯着罗律师开封口的手。
遗嘱终于在陈致先夫妇千盼万盼下拆封了。
“遗嘱上——”
罗开程顿了顿,封口里落出来的,除了遗嘱,还夹着一张信。
陈致先见罗开程停了下来,焦急地问。
“怎么了?”
“里面有封信。”
“信?什么信?快念呀?”
“是给崔小姐的。”
一听是给自己的,崔蝶兮马上接过来。
陈致先早就忘掉了什么叫礼貌,一脚跨过去,靠近看那封信。
R%蝶兮:
请原谅爸爸,你是爸爸最爱的女儿,但;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女儿,她
是我瞒骗你妈妈,在一段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爱情下所生的。别恨她们,她是个伟大、
骄傲的女人,她从不容纳我对她们母女的接济。在我有生之年,她们母女始终在困苦中
生活,希望你能找到她们,将我的遗产分一半给她们。
她叫陆梅心,女儿叫陆寒,如果你原谅爸爸的话,请完成爸爸不可弥补的错误、
让她回来归宗。
如果;无法找到她们,二分之一的遗产,就给姨父陈致先,到底;他们是你仅
存的亲人。R%
反应最强烈不是崔蝶兮,而是气血都快凝结的陈致先。
陈致先的太太,林少慧也接过信去看了,她真是差点晕倒去了。
一片震惊的无声中,陈致先咆叫起来了。
“什么话!什么话!外面居然生了孩子,还敢留这种遗书,传出去蝶兮将来怎么做
人?”
林少慧也呼喊了。
“我姐姐真冤枉啊!她地下有知,一定跟他算帐,太对不起我姐姐了。”
“蝶兮。”
陈致先严厉地望着崔蝶兮。
“你可千万不能真去找她们,简直太丢人了,把这封信烧掉,就当没这回事。”
“我姐姐绝对不肯你这么做的,蝶兮,你不能对不起你妈妈!”
“名誉啊!蝶兮,人死留名,你别傻得把你爸爸一生的名誉毁于一旦。你爸爸有时
候就是太冲动了,你可要脑子清醒。”
陈致先夫妇你一句,我一言,激烈地攻击崔蝶兮。但,蝶兮静默地一遍,又一遍地
重复看信。
“姨父、姨妈——”
崔蝶兮把目光投向参予这件事的罗开程律师。
“我原谅我父亲,——罗律师,我要找回她们。”
陈致先夫妇傻得几乎疯了,睁大眼、张大口,像遽间脑子里丢进了颗炸弹,炸得神
志混淆了。
一直在悲伤与对父亲不原谅的崔蝶兮,顿然似获得新的生存力量,她的脸上,出现
这段日子来,从未有的明朗。
“——我会找到她们,我一定要找到她们。”
崔蝶兮将罗劲白的姓名、电话给了修护厂的老板,正要离开,老远就看见罗劲白巧
合地出现了。
罗劲白是个整洁、儒雅的男孩,崔蝶兮几乎忘记他什么长相了,那天;崔蝶兮是不
可能有任何悠闲的好情绪,去看清楚一个陌生人的。
“你是——罗劲白先生?”
罗劲白相当有教养,露出来的微笑,都带满了好环境训练出来的好风度。
“你一直没给我电话,可是;少了车就像少了两条腿;
实在不方便,我只好自己过来看看了。”
“真是对不起。”
崔蝶兮抱歉中有些责备自己的疏忽。
“我正交待修护厂通知你,我最近忙一点——,没有给你电话,我——”
罗劲白很少见过一个女孩羞涩,含蓄到讲话的声音,都隐藏着胆怯,像受到什么惊
吓似的。
偷偷望了罗劲白一眼,崔蝶兮有如做错事般,急速地掉开目光。
“我——,你的车修好了,完全没问题了,我——,害你这几天没车用;——真是
抱歉,——再见。”
一讲完,崔蝶兮就像个小学生般地低着头走了。
她是太单纯了,从来她就没有与男孩独处的机会,尤其面对的是一个从不认识的男
孩。
罗劲白也是年轻的,一个离开校门没几年的二十六岁男孩,但;他实在惊讶这个已
经十分开放的社会,竟会有一张这么三十年代的面孔。
纯洁得近乎无邪的眸子,雪白得仿佛从不被阳光照射到的皮肤,还有;说一句话,
就泛红的脸颊。罗劲白怀疑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产生这样的女孩?
盈弱纤瘦的背影像一朵轻云,游浮地离开了罗劲白的视线。
他一直站在那,当然;他不可能戏剧到就这样去爱上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孩给罗劲白留下一个似梦般的微妙幻觉。
不只是罗劲白,任何一个男孩,当他有机会接触到崔蝶兮这样的女孩,都控制不住
要去表现他的勇敢。尤其;她那双眼睛,那双幽黑、无邪甚而无助无依的迷惘,男孩是
肯去给予的。
而罗劲白是个男孩,是个年轻男孩,是个也祈望美丽爱情里,出现娇弱公主的男孩。
罗开程可以算台北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律师。能找到他,由他亲自处理的法律困厄,
绝不是普通案件。
在罗开程的律师事务所里,光看那占地百余坪的面积,考究的人员编制,他在律师
界的地位,你就可以去想像了。
陈致先已经与罗开程谈了近两个钟头了。
每谈两句,陈致先就叹气、拍桌。
罗开程点了根烟,他那两只在法律里身经百战的锐利眼睛,浏览着懊恼的陈致先。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使你合法得到另一半的遗产。”
气馁的陈致先终于振奋了。
“什么办法?”
“我们合作。”
“你快说什么办法呀?”
罗开程的背脊往旋转椅一靠。
“不过;那笔遗产,对我也是个诱惑。”
“老兄,这还有什么话说呢?我一定重谢你的。”
“重谢我?”
罗开程眯起了他锐利的目光。
“你忘了所有遗产归属的证明是谁做见证?”
“你的意思——”
“我们对半分。”
“你——”
陈致先拉长脸了。
“太过分了吧?对半分的数目有多庞大你清楚吗?”
“如果它不庞大怎么吸引我知法犯法?”
陈致先又再度气馁地虚瘫在那了,隔了好一阵子,陈致先咬着牙,愤恨而又无奈地
同意了。
“算你祖宗积德,给你拣了便宜。说吧,什么办法?”
“去找个女孩。”
陈致先跳了起来,张大了口。
罗开程没事般地喷着烟雾。
“崔老已经死了,崔蝶兮也没见过那个叫陆寒的,除非埋在山上的那个人又复活了。”
“还有个母亲叫陆梅心呀?”
“也找一个。”
“身份证明呢?”
罗开程像怜悯一个无知的白痴,轻视地摇摇头。
“致先老弟,我罗开程之所以值得分那一半的价值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陈致先不甘愿的心态,总算在这句话里得到了少许的平衡。
他趋向前,伸出手,对这项阴谋,露出了多日来舒展的笑容。
“就这么决定。”
“你知,我知,包括家人,都不可以透露。”
“放心,那么——,那对母女怎么找?”
“一切我来策划,你等着分钱。”
两只手又一次握了握,充满了胜利在望的得意。
“只有件事你必须做。”
“什么事?”
“去关心崔蝶兮,让她知道你比她还急着要找到那个陆寒。”
陈致先诡意地笑了,他真的佩服罗开程精密的头脑,分一半又怎么样?总比一毛都
没有好,不是吗?
陈致先阴郁的心情,此刻;开朗得像正午的阳光,又亮又狂热。
第二章
要不是金钱这个东西实在太迷人,陈致先还真不忍心对崔蝶兮怀着如此丑恶的阴谋。
有谁狠得下心去伤崔蝶兮?
从小至大,崔蝶兮就柔顺、乖巧、懂理、有分寸,对陈致先这位长辈,真可以用敬
爱这两个字来形容。
坐在崔家广阔、整理得十分漂亮的花园小亭里,陈致先在心中复习了一遍准备好的
台词。
崔蝶兮端了银制的托盘,里面有水果和咖啡。
清柔的阳光,照着远远走近的崔蝶兮,就像一个从不犯罪的天使。
小圆领的衬衫,天空蓝的斜裙,盈盈的步伐踩在草坪上,她那亡父的悲痛,已经换
上少许的开朗了。
“姨妈怎么没来呢?”
“家里忙嘛。”
崔蝶兮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