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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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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的材料。他给我戴上帽子,本想压压我的傲气,没有别的。” 
  看来她还恋着他。可是他却把她逼得离乡背井,劳改三年。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逃出来呢?”我不满地问。 
  “那其实也不是他闹得我受不了,是老家吃不饱。逃出来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咱们是成帮成伙地逃的……可就是我倒霉!” 
  “可是你要想想,那张通缉令还是你那位团长发的呀!”我想说,你别这样痴情了! 
  “唉!他只是想把我抓回去,放在他的跟前。谁想碰在运动上……” 
  没有办法!这真如黄香久说的:感情上的事,谁能说得清楚?我看看黄香久,她只是瞅着马老婆子笑。这种笑意味深长,是同情她?是卑视她?是讥讪她?抑或是鼓励她再提我们两人的事?…… 
  从她们房里出来,满天星斗,黑暗中,从北京上山下乡来到这儿的女知识青年何丽芳,用哈萨克民歌《送你一朵玫瑰花》的调子轻轻地唱道: 
   
  我的价钱并不高 
  尼龙袜子两麻包 
  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 
  再加一块罗马表 

  “哥儿们,”她走到我身边悄悄地说,“到我那儿去坐一会儿咋样?你这一冬天在山上捞足了,‘大团结’总存下七八张吧?”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我说,“明天去吧。” 
  “晚了才好办事呀。我们那一口子回北京探亲了。” 
  “你也不怕黑子回来撸你!” 
  “哼哼!他在外面也是这样,靠两根手指头挣钱。”她的眼睛在墨似的暗夜中象猫眼一样闪光。“这会儿,谁管谁呀?!” 
  “回去睡吧,”我劝她。“黑子跟我是朋友,我怎么干得出来?” 
  涓涓的细流在一点一点地啃啮上面的冻层…… 
  我仰天叹了口气:我怎么能把人“思谋”得透?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第二部                   
                                 第四章



  罗宗祺两脚悬空地骑在大梁上。所谓大梁,不过是根胳膊粗的木头。他在盖他家的小厨房。 
  “整了你十几年,你还这样天真。我劝你不要抱多大希望。”他把钉子对好了部位,挥动起钉锤。“这不,我也平了反,我也主持了工作——当然要比他官小得多,可也是一方之主。但我这就告诉你,我能不能扭转乾坤。” 
  咚、咚、咚!他好象很气忿,又似乎要叫我清醒。我走了一上午,从我们团场到他的团场足足有四十里路。阳光明净极了,使我想起大海。我要到他这里来求教那些象形文字。他能把我领进迷宫。但他刚把我领到第一道走廊,阳光就昏暗了。 
  我不停地喝着茶。茶很酽,我好久没有喝过这样的茶了。它会把带血的肉食化得精光。一杯茶就能把我从食肉动物变成人。文明真是奇妙!垂着竹帘的房子里还响着呼呼的声响。那是朱蜀君在为我剁饺子馅。有肉有面就行,为什么非要用面包着肉才好吃?这一切我都不太习惯了。还有这小院:蜀葵虽然没有开花,但已经长得很高。一小方平整的土地上,栽着西红柿、辣椒、茄子的绿苗。黄土用筢搂得茸茸的,仿佛一条地毯。两只灰蝴蝶在漫无目的地翩飞,靠墙还有一棵小杏树。 
  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我有一种回到家来的感觉,尽管这一切对我来说都非常陌生。我躺在帆布椅上,昏昏欲睡了,但又酝酿着要讲话的冲动。 
  罗宗祺继续说: 
  “我是这里的团场长,可是给我配的搭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说一件事情你就知道,这个老太婆原先是秦渠农场的党委书记,‘文化大革命’当然一筢子全搂了进去。她女儿往牛棚里给她写信:妈,他们不让我加入红卫兵,咱们断绝关系吧,哪怕暂时假装一下也行。可她是怎么回信的呢?她承认自己是彻头彻尾的‘三反分子’,要女儿真正地——注意,不是假装的——跟她断绝关系,在思想上彻底划清界限,不要‘温情主义’,要她坚决革命到底。结果,一个十七岁的丫头成了一个凶得叫人害怕的打手,据说打断了两个老地主的骨头。你想想,一个连妈都不认的人还认得谁?只有这样中了邪的妈才会教育出这样中了邪的女儿! 
  “好。就是这样一个老太婆,现在当了我的党委书记。我说,让农工们自己种点菜吧,这儿荒地多得是,业余开点荒,调剂调剂生活也好。菜刚长出苗,她就派拖拉机去全犁掉了。我说,在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长的一个茄子、一根黄瓜、一个西红柿都是社会主义的财富,为什么不让他们种?她说,社会主义财富只能是在国营企业里生产的,个人生产的一律是资本主义。她还背了一大套语录,我当然说不过她。从此,我们两个见了面都不说话,她走东,我走西。老章,你想想,一个团场长,一个党委书记,是这样的关系,工作能搞好么,连在二者之间取个平均数都不行,双方的力量都抵消掉了,最终等于零。 
  “从这点,我就推想小平。那老太婆至少还不是过去整过我的人,而小平偏偏跟整他的人在中南海里划一条船。你想想,把一群惊魂未定的人跟一群饿狼放在一条船上,会有什么结果?而且,周总理还病着。哼哼!……据我看,这只能是悲剧的继续!” 
  他停下手中的锤子,居高临下地瞅着我。那眼睛使我想起悲观主义的老乏羊。我也悲哀地微笑了。 
  “唉!”我伸了个懒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喂,老罗,我总觉得这场悲剧太长了,演了十几年。不知道观众是什么感觉,我这个演员是演乏了。” 
  “在中国,没有观众,都是演员!”他断然地说。“一部分演整人的人,另一部分演挨整的人,到了一定时候,又互相对换一下。你不过是演挨整的人演乏了而已。怎么样?你也想演演整人的人么?……” 
  罗宗祺高高的个子,瘦削的身材,瘦削的长脸,如果他那对炯炯的眼睛再深一点,挺直的鼻梁再高一点,活脱是一个英国的福尔摩斯。一九七○年,我们一起蹲过两年监狱,共盖我的一床棉被,共用我的一个饭盆,因为曹学义以前的那位连队书记,连朱蜀君送来的一根筷子也要没收。在一个被窝里冻得索索发抖的时候,我曾向他说,林彪肯定不得好死!他问我有什么根据。我说什么根据也没有,只觉得他象我认识的一个被枪毙的劳改犯。这个劳改犯外号叫“四百瓦灯泡”,也是个秃头,两个人脸上的法令纹和下巴都很相似。开心地笑了一阵,便不感到那么冷了。他每天请罪有一个特别的姿势,不是低着头,而是歪着脑袋,仿佛在沉思。从他那一长串请罪词中听出来,一九四二年在延安他就挨过整,一九五七年包庇过“右派”,一九五九年自己也成了“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一九六六年终于被划拉到“刘邓资产阶级司令部”。但他却不知道这个“司令部”设在哪里,指挥过什么战役,于是惹恼了“好!好!好!”的“革命委员会”。监狱里的人都知道,如果他没有背这么多历史包袱,早已是厅部级干部了。 
  “我看透了,”他骗拢腿,从房顶上爬下来,一边爬一边说,“现在最好是给自己盖个小厨房啊,打件家具啊……哎,老章,我自己用汽车轮胎绷的沙发还是挺好的,跟弹簧一样。你进屋里来试试。” 
  虽然他五十多岁了,但手脚还很灵便。“我没有发胖吧?”他站在地上洋洋得意。“人还是应该蹲蹲监狱,一来对身体有好处;二来蹲了监狱你才知道,同志常常不是坐在一个办公室里的人,而是在一起坐过牢的人。” 
  我们掀开帘子进屋,在他亲手做的沙发上坐下。我说:“老罗,我觉得,我们的悲剧不光是因为人和人的相互牵制,实际上是我们的制度有了毛病。” 
  “是呀。可是你要改革制度首先要调整人和人的关系。”他倒着茶说,“要我和老太婆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别说改革不合理的制度,连盖个公共厕所的决议也通不过。” 
  “还有理论,”我突然发作了一种幽默感,“我觉得我们现在实行的根本就不是马克思主义,而是杜林主义……布哈林主义,还有秃林主义!”我笑着说,“国民党实行所谓的‘三民主义’,我们在实行‘三林主义’!” 
  “这话怎讲?”他张着嘴问我。 
  “这还不明白?杜林主义,就是唯意志论、唯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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