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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树说:“我们不是贼,我们没有偷你们家的钱。”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小董狠狠地踢了一脚,过后就把两个人用铐子铐上了,“我们要是来迟一步,还不让你们翻墙逃跑了。”
刘艳艳把俩人的身子搜了个遍,没有发现她的钱包,就哭号起来,“把我的钱包藏哪里去了,快拿出来。”
“半夜入室偷盗,真的可恶。依得老子的火气,老子一枪把你们给毙了。”刘艳艳的丈夫小董又抬脚踢了周大树一脚。
这时冯副局长走过来对大家说:“都四处找找,他们一定把钱包藏在附近哪个角落里的。”过后又对周大树和李爱年道,“周大树你是我们局请来的农民工,李爱年你在我家做了几个月的保姆,还真看不出你们原来都是贼,居然还成了团伙。你们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有老老实实交代,把赃物赃款交出来,争取宽大处理,不然的话起码得判你们三年。”
周大树和李爱年都被吓得魂不附体。周大树心想这次是彻底地完蛋了,自己一个农民,远天远地来到城市打工,举目无亲,又是在园子后面的围墙旁边被抓到的,不是贼也是贼了。再要说不是自己爬刘艳艳家的窗户偷了她的钱包,屁股上又要挨皮鞋踢。如果承认了,在林业局做活的机会丢掉不说,真的只怕要被弄到公安局去判三年刑的。这样想着,周大树就哭了起来,“我们真的没有啊,我要做贼我不得好死啊。”
“你还嘴硬呀。”刘艳艳的男人现在不是踢他一脚,而是连着踢了他几脚。小董穿的牛皮鞋,周大树只觉得屁股像是被刀割一般疼痛,腰像断了一样,蜷缩成一团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李爱年爬过去,抱着刘艳艳男人的大腿,哭着说:“别踢他,我给你磕头了。”
就在这个时候,苗圃园的那边传来了吴福叫喊捉贼的吼声。冯副局长几个人怔了一下神,连忙奔过去,只见吴福正跟两个年轻男人扭成了一团。吴福的脑壳也被两个男人打伤了,但他还是死死地抱着一个男人不肯松手。几个人扑上去一齐动手,才把两个男人治服。
吴福摸着被打伤的脑壳,愤愤地说:“狗日的,可恶。他们居然爬进刘出纳的家里偷她的东西哩。人家有钱是人家的嘛。再穷再苦,也得靠劳动挣钱啊,不能做贼的嘛。”
刘艳艳果然从一个男人的口袋里搜出了她的钱包,打开,钱和存折金项链都还在里面,高兴地说:“我的东西没有丢。”
周大树和李爱年一齐向吴福跪了下来,“吴福,你可救了我们。”
吴福对冯副局长他们说:“实话对你们说吧,周大树这个狗杂种跟那个李爱年是一对夫妻,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周大树不是说他老婆像刘出纳吗,你们看看,这不是扯鸡巴蛋嘛,又黑又瘦,能跟刘出纳比?简直是对刘出纳的侮辱。”吴福过后叹了一口气,说,“李爱年被冯副局长辞掉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在外边拾垃圾过日子,夜里没有地方睡觉,大门又守得紧,周大树每天半夜的时候悄悄从后面的院墙上把她弄进来,俩人在杂屋外面坐一会儿,打个盹,天没亮又把她送走了。他们以为我睡着了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啊,我醒着的,看得一清二楚。”吴福这样说过,就打住不说了,眼睛怪怪地盯了冯副局长一阵,又盯了刘出纳一眼,过后就把目光落在刘出纳她爱人小董身上去了。
办公室主任问道:“吴福你怎么碰上两个小偷了?”
“这些天的夜里我一直蹲在刘出纳的窗台下面的。”
吴福的话像一颗炸弹,把在座的人们都炸蒙了,人们好一阵没有做声,后来还是冯副局长开口说了话:“吴福你他*的蹲在她的窗台下面做什么?”
“我要说出来你们不一定相信,其实呢,我家女人才真正跟刘出纳长的一个样子。别看我长得丑,我家女人却是我们那里方圆三村五寨有名的美女,我们那里人都说我有艳福,讨了个天仙一样的漂亮女人。”吴福那张有点歪的脸面由于挨了小偷的打,有些发肿,显得更加的歪了,他做出一副怪怪的模样,“出门久了,就熬不住了啊,想我家女人啊。我不敢有非分之想,也不是想偷她家的东西,就想听听刘出纳说话的声音。我说的是实话,刘出纳家的窗户玻璃是毛玻璃,一点都看不清里面。”吴福顿了顿,“不过,今天听到的跟平时听到的不一样。今天两个贼从后面围墙上爬进来,居然把她家的房门撬开了,偷了她家的东西。我正要抓他们的时候,里面却响起了枪声,他们逃得真快,我赶到这边围墙旁边的时候,他们就不见了,害得我好一阵找,原来他们藏在围墙下面水沟里的。抓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打人呢。”
吴福还要说什么,却被冯副局长拦住了,说:“吴福,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我要表扬你。你那脑壳上的伤重不重,重的话就到医院看看去。”
吴福说:“做农民的,没有那么金贵,打了个大包,过几天就好了。”
冯副局长说:“那就算了。”过后对周大树说:“周大树,你是进城打工的农民,要守规矩,今后再不能把你老婆弄进来睡觉。再要这样,我就要你滚蛋的。吴福你也不要憋不过就蹲在人家的窗户下面,她家男人的手枪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吴福说:“苗圃园里这个活我不做了,让周大树跟他女人一块做吧。这样躲躲藏藏的过日子,可怜哩。”
周大树感动得不行,连连说:“不行的,如今找个事情做多难,你家里困难,老母亲生病,两个孩子读书,急着要钱用。我家女人还是到别处去找事情做。”
吴福不听他的,对着冯副局长做出一副怪样,说:“冯副局长,我们都是男人,当然就知道男人都贱,自己的女人站在面前却不得睡,那滋味要命的呀。”
冯副局长拧着眉头,一阵才说:“好吧,这个月的工资全给你,算是给你的奖励了。”
周大树跟李爱年回到小杂屋,抱着吴福号啕大哭起来,“吴哥,今天要不是你把两个贼抓住,我们就完了。”
吴福说:“抓贼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还帮了你们的忙。”
五
第二天早晨,吴福把几件换洗的衣服卷成一个包袱,就走了。
“你准备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谁收留我,我就给谁做活吧。”
周大树从口袋掏出一百块钱,说:“这点钱你带着,肚子饿了好买东西吃。”
“我为什么无缘无故要你的钱呢。我说了,我抓贼并没有想到会帮了你们。”吴福将周大树的钱推了回去,“我那时要你给我买早饭,是因为我教了你的技术。你别做出那个样子,我偷偷拿了你几个馒头吃,那不算偷的。在我们老家,谁有好吃的,随便谁都可以拿了吃,也没有人说是偷。”
周大树的眼泪滚豆子一样往下掉,连连说:“我不说你偷了。”
吴福再不跟他说话,背着包袱大步流星地走了。
李爱年泪眼婆娑地对着他的背影说:“吴大哥,有时间就来这里玩啊。”
吴福走后,办公室主任找周大树谈了一次话,决定让他跟他女人一块培植苗圃园,不过,李爱年的工资每个月要少两百,她是个女人,劳动力比男子汉差。办公室主任说:“我还要告诉你,夜里不能像吴福那样蹲在别人的窗子下面。还有,你们是农民工,只管老老实实做事就是,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说的不要说。要懂规矩。”
周大树感谢不尽,这样一来,夫妻俩就可以在一块了,连连说:“你放心,我们就是栽在城市里的树。”
只是,周大树总是放心不下吴福,也不知道吴福找到工作了没有。那天,李爱年从农科所买农药回来,对周大树说,她看见吴大哥了,他没有找到工作,钱也用完了,在街边的垃圾箱里拾垃圾吃,我把口袋里带的钱拿出来给他,他却不肯要。”
周大树急急地问道:“你到哪里看见他的?”
“在西街口。”
周大树说:“我找他去。”他想好了,口袋里留有两百块钱的生活费,全都给他,自己跟女人节省点,对付着这个月也就过去了。
可是,周大树找遍了西街口的大街小巷,也没有找到吴福,吴福到哪里去了呢,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要来找他,有意躲开了呢。
原刊责编齐丹
【作者简介】向本贵,男,苗族,1947年生,湖南沅陵人,当过农民、乡镇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