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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离婚的日子 作者:陈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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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聪明好学,细心有耐性。她想她其实要的也不多,看到他积极的样子就会觉得心里笃定起来。以往的怨悒,也是因他有时太颓废了些。工作着是美丽的。不管是否与收获对等。
  桌上满是烟头,一截截,灰扑扑的。应是熬夜时留下的。
  想了想,给他端来一杯茶,铁观音。茶叶在玻璃杯里渐渐散开,仿似水底的森林,梦境般奇异。穿着吊带睡裙拿了书坐在窗台上看,偶然看一眼他,也觉欢喜。
  又斜躺着到厅里看电视,有风,窗外的藤蔓籁籁地响着,两天没淋水,挂满黄叶,却另有一番意境。不是留得残荷听雨,倒是一帘黄叶听风了。
  兜兜转转,还有十天就开学了。想着日子终于平静下来,可以舒舒服服,什么也不想,过一段休闲得近乎堕落的日子了。
  正悠然自得的时候接却到了领导的电话,“明天回校准备教师节表演的节目。”
  第八章 刹那回头
  “哦。”唉,放下电话。
  想起准备的是她最喜欢的文艺节目,沮丧之余又燃起一丝热情来。
  一个假期就将这样过去了。她以为一切回到了原点。
  第九章 烟花散尽
  书柜上摆着两只黑陶碟,小小的,又像是小碗,有点深度。一只里面有一片叶子,另一只有两片叶子。不知是如何烧制出来的,连叶脉都异常清晰,黄褐色。除此之外是发亮的黑,纯粹的。又有两只景德镇的青花小碗,配一汤匙,薄胎,轻敲,声音清脆。
  随意放在书架边上,女儿的小塑料玩具混迹其间,又有一尊从西安带回来的仿古董,唐三彩的仕女。一个在武夷山旅游时买的编钟。
  都成了女儿的玩具,叮当地乱击着。
  下午不用排练,她便霸着电脑,父女俩便把书房闹翻了天。她纹丝不动,直到听到那声沉闷的响声。转眼一看,一只黑陶碟碎了,并不触目惊心,只是分成两半,又有一角飞了开去。是那只有两片叶子的黑陶碟。
  捡起来看看,裂口处,叶子的茎脉仍是分明,似乎是真的。
  有了女儿,便慢慢接受,最喜爱的书上画满了太阳公公。最喜欢的衣服,抹上了果汁。米黄的墙,贴上了幼儿园奖励的小红花。一些过去认为不可侵犯的审美,一一妥协过来。
  碎裂的碟子,捧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轻轻扔到垃圾桶里去了。。只剩下那个只有一片叶子的黑陶碟。她只是奇怪它在这么久后才碎裂,女儿天天把它放在地板上当轮子滚来滚去,几乎以为是坚硬的。
  在它不堪忍受之后,它终于以这种方式让她知道确实是陶瓷。
  也许是一种征兆。
  是在深圳东门的那间小屋买的。以前每次去深圳,他都极有耐心地陪她一间间店逛,买衣服。不知道中间为什么有那样一间砖瓦房,新做仿古的。里面有字画古董瓷器卖。只是进去歇歇脚,那个五十多岁皮肤却细嫩绯红的北方女人,却拿出这几件小玩意,一时喜欢就买下了。
  缘尽时就碎了。
  年少时她特别贪恋物质,总想着有很多很多钱的时候,要把人世间自己喜欢的好事物囊括为己有,又想着如何附庸风雅,又知道有些品味终究是与品质有关,而事物的品质总归是有价的。
  执着于收藏,从小时的日记到恋爱时的情信。旧书。
  直到近几年,看着五十多岁的父亲猝然离去,接着是嬷嬷,还有正当壮年的舅舅。母亲整理遗物,大部分烧了,只留下一点纪念。那个曾经鲜活瓷实的生命,连同大段的光阴,静驻在柜子的一角。
  最终离去的时候,苦苦收藏的它们又何去何从呢。慢慢学会不贪恋,物,人。有过一段,相看把玩,两情相悦,已很好。
  “妈妈,我想要那个。”女儿又看上了放在顶层的那块石头,“小心别砸到脚,别弄花木地板,”也只是说说,知道这个家会随着女儿的一天天长大变得陈旧,这个当下热门的楼盘也会变成满目疮痍的老住宅区,心里终是坦然。
  弟弟正在往南赶的路途上,选了墓地给爸爸的骨灰下葬,日子定在这几天,四年过去了。那些悲悒,那些思念,那些悔恨。终是敌不过时光。
  日子还要延续。
  转眼看看,父女俩正在嬉戏,满地的凌乱。这样平静家常的日子,这样寻常的幸福。
  如此般过了几天。并不窃喜,也不沉溺怨恨。她记性很好,却又善于遗忘。几乎要以为从来没有事发生了。
  还是天真了。
  很真切很诚挚,只成全了自己。而她以为可以,像所有电视剧里,阴霾过后,轻快的调子。正面,激扬。齐心协力,平凡的日子,从此也能从尘埃中开出花朵来。
  不知道,主题曲在哪里。如果这只是插曲。如果走了那么长的路,竟是为了分道扬镳。谁是谁的插曲,谁与谁的人生。她感喟。
  第九章 烟花散尽
  总是善良。她或他。在一起时,总是温言软语。没有凌厉。冷漠。于是感受不到分开前的萧杀。牵挂代替原则,温厚代替计较,单纯的热望代替深思熟虑。
  随性至此。
  所以,所以还有此劫。
  他的户口批下来了,回老家办迁出即可。知道时她与他都在轻笑,以为不再是重点。学校里有任务,她不能陪他去。
  “快去快回,顺便把女儿接回来。想她了。”
  他应着,准备出远门回老家。
  想着他回老家可以见到那些亲人,她不免要忌妒他。又想象女儿扑入他怀里的温软。一时为自己不能出行而沮丧了。
  电话铃响。他略为不自然。夸张地操着粤语大声交谈。在书房里踱来踱去,一幅与客户联系的样子。
  一时淘气,冷不防从后边搂住他,凑头过去听电话。他慌忙挂了。
  ——她最终知道了。
  “我先回,等你。”那女孩甜美的声音,挂机前最后的一句,她听到了。
  圈着他腰的双手忽然一僵,仿似骤然的重击,将天真的冰击碎。或许并不是天真。只是从没刻意揣度过罢了。她看到许多晶莹的碎屑簌簌而下。
  缓缓走开。离开那些灼痛脚底的冰凉。
  “你从老家回来我们就去办手续。”背对着他,她清醒而平静。
  “好。”空洞没有热度。些许的绝望。
  ……
  沉吟,还是要问,“为什么?”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好。八十年代后的小姑娘并不会让她自卑。她从不屑去比较。两个女人的好与不好。
  对于男人,聪慧能干,远不如年青貌美来得直接。赏心悦目。
  始终是动物。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她恼他不起。
  还有他心理精神层面的需索。她已无力给予。不,不是问这些。
  问“为什么?”是不明白他曾有的动摇。
  “是想回来的……可不知如何拒绝她,她很喜欢我。我也……原只想慢慢淡去,让她接受,可又无法控制。”不敢看她的眼睛。
  只想瞒着她。天下太平。只是他没有亦舒《喜宝》里的勖存姿般强势。姿态行径便要稚拙很多。他那些情事她已是不费心思了。却知道得轻而易举。
  于是他便走了。回老家办户口迁出。
  偌大的家又只剩得她。
  光着脚从卧室走到厅又走到阳台。
  看到如蚁般忙碌的人群。等红绿灯,在车流里极有耐心地穿梭,人人都被生活的洪流肓目裹挟着,奔向某个地方去。虽然有些人并不很清楚。
  又怎有余力顾念别人。倒不是自私。是无能吧。
  夜里。
  刚下网想睡觉。
  却看到街上惨烈的一幕。
  翻在路旁的车,飞出十几米的人。
  卧着,没有声息。
  鲜血在街灯下反射着黑的光。另一个人站在一旁雕塑般沉默。
  这两晚都是女友在陪她。先是她听到她惊叫。透过客房的窗,看到生命的脆弱。纸屑一般飘过。
  不堪一击。
  深夜,车流仍如鲫。那无助的人伸手,喃喃。没有人肯为生命停下,更多的人会继续活着。安稳。
  她颤抖着拨打电话,警笛由远而近。白色的车转瞬消逝。就这样蛮横地留在她的记忆里。
  生命的惨烈。
  如火。
  “我们能活着,已是幸福。”还没有男朋友的女友轻轻地说。在她还没有恣意激扬青春时她就看到了死亡的颜色。她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手仍在神经质地颤抖。
  夜未央。梦不再。
  许久纠葛在感情里的细胞,疲倦地委缩。
  “谢谢你陪我。”相同的话她曾对他说,现在却是对女友说。不论是谁,陪伴已是仁慈。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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