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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名者-尤凤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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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冲又问:“他叫什么名字?”齐建国好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齐——建——国”

    “啊——”这一次,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失声叫了起来。

                                   3

    这难道是真的吗?其实,也无须惊讶和怀疑。大家只要闭上眼睛想一想,在你
们周围,不是有许许多多或是叫李建国、陈建国,或是叫高建国、黄建国的青年人
吗?他们的名字做了这样的注解:他们与新中国同年,是在红旗下生,在红旗下长。
那么,这两个姓齐的同在建国之年问世的孩子都叫齐建国,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当
然,被眼前这件令人不愉快的事件连结在一起的两个齐建国,倒的确是一件糟糕的
事情。让我们趁审讯的短暂中断,同两个青年人一起追溯一下他们怎样相识的往事

    他们本来在两所不同的小学读书,后来考入同一所中学,又编在同一个班级,
这就无形中带来许许多多麻烦事。比方说,老师在课堂点名或提问,叫到齐建国,
有时两人一齐站起来答“到”,有时却没一人吱声,结果使得课堂哗然。再比方,
当老师要对这两个同名者其中之一进行表扬和批评时,又常常会引起一些不愉快的
误会。平日,类似上述种种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很多。

    在同学中间,本可以随便些,可以按惯例根据同名者不同的特征进行区分,比
方说,个子高的叫大齐建国,反之叫小齐建国;胖的叫胖齐建国,反之叫瘦齐建国。
但谁又知他们的体魄以至相貌又非常相像,让人很难找到有明显区分的特征。后来。
一个外号“小聪明”的同学高如安,到底从他俩的家庭中找到区别,爸爸是局长的
叫局长齐建国;没有爸爸,母亲是纱厂女工的叫工人齐建国。不管这么叫是否准确,
但总是可以把他们区别开来了。对此称谓,局长齐建国是颇为满意的,工人齐建国
也没什么意见。局长是领导干部,工人是领导阶级,没什么可褒贬的。但随着时间
的推移,人们便发现到,这两个学生逐渐显现出来的内在差异愈来愈明显了。局长
齐建国显得任性、高傲、轻浮;工人齐建国显得耿直、朴素、踏实。更为有目共睹
的是:两人在学习成绩上的差距愈拉愈大了。工人齐建国几乎门门功课优秀,而局
长齐建国则常常只是及格。这样,存在决定意识,聪明过剩的高如安又发现了新的
叫法,即优秀齐建国和及格齐建国了。这有意或无意的褒贬,使及格齐建国受不了
了,他觉得是受了极大污辱,回家对家长讲了。他的父亲工作非常忙,也不愿管这
些事,倒是母亲爱子心切,替儿子呜不平。她来到学校,找到儿子的班主任老师,
提出让另一个齐建国改名或调到别的班里去的建议。老师沉吟良久,还是答应了。
这一天放学后,老师留下了优秀齐建国,把这个意见委婉地陈述出来,想不到话音
刚落,便遭到这个学生的反对,并且反问道:“为啥不让他改名呢?”老师说:
“他母亲讲,孩子是他们入城那年,就是建国那年生的,有纪念意义。”学生说:
“我父亲在解放那年的护厂斗争中牺牲了,那是母亲还没有生我,父亲临牺牲前让
人告诉母亲:快要解放了,就要建立人民当家做主的新中国了,孩子生下来,是男
就叫建国,是女就叫建华吧。”说到这里,声音便住了。老师也默然了。这次谈话
就这样结束了。但在几天后,工人齐建国突然接到校方通知,调他到另一个班里去。
这个倔强的学生一句话也不说,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去了。

    这样,也许他们之间的这段“奇缘”就该终结了。但世上的事情是变幻无常的,
让人捉摸不定的,到了八年后的一九七一年,命运在这两个名字中间又进行了一场
交战。

    那一年,“机缘”使得这两个名字同时出现在市劳动部门的就业分配名单里。
不言而喻,这是人生走向社会关键的一步,也常常是决定终生道路的契机。关心儿
子的母亲害怕儿子分配不到称心如意的工作,便再三鼓动丈夫到上面去活动一下,
这一次,局长同志很痛快地答应了。就像熟知在战场上利用地形地物可以消灭敌人
保存自己的道理一样,他通过若干关系,终于使自己查阅到那份标上“机密”字样
的分配名单。他吃惊地发现,儿子分配在一家浴池工作,刹那间,他的头部像被人
猛击一掌,嗡嗡直响起来,视觉中倏然出现了赤身条条的儿子在蒸气弥漫的池塘里
放水的情景;又出现儿子抱着顾客的两只脚在哭丧着脸修剪的情景……他觉得这简
直是对身居三结合新生政权一把手的本人的嘲弄。他摔掉手里的名单,又不相信似
的拾起名单。突然,名单上另一个“齐建国’飞入他的眼帘(从名字后面的备注栏
中他知道不是自己的儿子),这个齐建国却十分运气地分配在一定无线电厂。顿时,
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感觉传遍全身,然而,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他的脑
际间迅然跳出了四个字:“移花接木。”

    对于他所拥有的地位和影响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戏,不难办到。很快,
他便如愿以偿了,儿子分配在无线电厂,轻松、干净、体面……至于另外那个齐建
国,当他朦朦胧胧听到这件事,那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了。他四处查询,但几乎所
有的人都予以否认,他不由得满腔怒火,扬言要进行控告。但这时上面传下话来了,
希望他认清形势,如果一定要给新生政权抹黑的话,那么政法机关是不客气的。这
时,他的母亲安慰他说:“算了,孩子,干什么工作都是革命工作,都是为人民服
务,为了这,你父亲和千千万万革命先烈,不是把生命都献出去了吗?”他觉得母
亲的话很对,但他又想不通,为什么像母亲这样一个没有文化、没有官位的普通女
工,能事事想到革命,想到国家和人民,而有些官职显赫、张口革命闭口原则的人,
却恰恰忘掉了除他们自己、家庭、儿女之外的一切呢?答案或许可以找到,但却难
于解释。从此,他便遵从母亲的教诲,安心在浴池工作,而且很快便成为一位先进
工作者。

    “你叫什么名字?”审讯经过短暂的中断又重新开始了,陈冲粗大的嗓门把两
个齐建国从往事中拉回现实。

    “齐建国。”冒名者依然用平静的语调回答。

                                   4

    虽然事情是这样富于戏剧性,但此刻李辉丝毫不怀疑它的真实性。就是说,这
两个青年人同时享有对“齐建国”这一被他们各自视为神圣的名字的所有权,这一
事实,使得冒名者已不成其为冒名者(为了避免在叙述过程中发生混乱,我们不妨
仍称其为冒名者),那一叠被陈冲视为“重要罪行”的字条也失去了光彩。当然,
这还不意味着事情的终结,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弄清,他似乎从冒名者那双深邃的眼
睛及坦然自若的神态看出,冒名者设计出这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场戏,不会只是为了
替自己和别人买到家具,还应该有比这更深一层的东西,那到底又是什么呢?想到
这里,他便注意地听起陈冲同冒名者一问一答的对话:

    “这些字条是你写的吗?”

    “是。”

    “什么动机?”

    “买家具。”

    “你前后共开出多少张条子?”

    “十张。”

    “难道你自己需要十套家具吗?”

    “不,我一套也不需要,都送给了别人。”

    “别人是谁?是亲戚朋友吗?”

    “不,送给我不认识的人。”

    “你应该说实话,这也许对你有利。”

    “是实话,我是在家具店门口,送给那些买不到结婚家具而垂头丧气的青年人。
他们都很高兴。”

    “很高兴!”陈冲在鼻子里哼了声,“我也会高兴,假若不是做梦的话。”

    “做梦……”冒名者看了他的审讯人一眼。

    “既然给了不认识的人,那么卖了多大价钱?”

    “价钱?”

    “得了多少好处?”

    “没有。”

    “没有?”陈冲又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真的没有?”

    “如果不相信,请你做调查。”

    陈冲向冒名者做了一个“自然要做调查”的神态,接着又厉声问道:

    “你知道你的行为是非法的吗?”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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