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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 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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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雨!倾雨!”我几步跨进院中,微喘着向驻步廊边的杜倾雨和韦段戎跑去。 
  他俩回头望我,眼神略显沉着。 
  我笑着,捧起手中的物件道:“瞧瞧!我可不是笨手笨脚的,这柳船做的怎么样?明日可以拿去送惜卿了!” 
  “销魂……”杜倾雨犹豫一下,慢慢拿过那柳船端详着:“果然精致。” 
  “真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居然有‘魏秋柳’。”我夺过,径自说道:“果然跟传说的一样,比起初春的柳枝还柔嫩,实在难得;惜卿就喜欢这柳条编的水船,不轻浮,又雅致,飘在江上不是有首诗说……”我不由得冥思苦想。 
  “……万里烟波接素秋,银缸耿耿泛中流,自从一点光明后,逐浪随波未肯休。”韦段戎却在一旁接了下去。 
  “你也知道?”我惊讶地问。 
  韦段戎深深看着我,片刻,叹口气,低下头去。 
  “销魂!”杜倾雨突然拉住我的手。 
  我回她个和煦的笑容:“咱们明天去看惜卿吧,你们不是说休息三天吗。明天就是第四天了,咱们去看惜卿吧!” 
  “销魂,你要怎样说出来好吗?见你如此,我们实在……”杜倾雨说着竟哽咽住。 
  韦段戎也抬起头:“销我那天说的话不是要责备你,只是希望你醒悟些、珍惜自己些。你若不痛快,尽管找人发泄,就别再难为自己了!” 
  我愣了一刻,目光暗自流转:“你们怎么了?我不过想去看惜卿倒是要拖到什么时候,你们说就是了!” 
  杜倾雨收敛咽泣,默然注视我:“好,不拖了,明天一早就去。”她松开手,与韦段戎交换个眼神,便不多话。 
  “就照倾雨说的,明天吧。”韦段戎附和着。 
  我憋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转身要去,又停住,于是侧脸道:“你们两个真是的!” 

  月如银漳,丝丝缕缕滑落寒窗;我宽容衣带,轻步走入院中。 
  清凛的夜气在身旁肆意流淌,冷虽冷兮,独好冰淳。 
  默然抖出握在袖中的柳船,我无声地念一句:惜卿。 

  在院墙下的暗渠边停驻,目光随山顶引落的浅流细水眷缱,点一星凝蜡,把水船擎在波面。 
  不舍 
  我的泪、只在幽暗中垂落;而我爱、故怨新残。 

  惜卿,你怎能不怨我?你不说、不是你不怨,只是怨的太深,自己也迷惘了。 
  但,千云戈 
  自从一点光明后,逐浪随波未肯休。 
  你看这里流势孱弱;此之外,驾水过千山、入天堑; 
  我以命求上苍:天负我随千万遍尽,独与你的缘,神挡我诸神,仙阻我屠仙,上穷碧落之险颠、下堕黄泉之绝恶,我定叫死生相许、好和如东海不涸。 

  再屏气、合眸、指掌僵挛,决然放去…… 

  梦里若有青舸过,勿疑玉枕犹湿痕! 

  次日一早,杜、韦二人果然护着我到了惜卿坟上。 
  惜卿的坟住在燕支上半腰上,默然于秋草荆枝包围中,虽然孤索,却没有寻常墓冢的死寂和哀怆,倒真像个尘埃落定、了无牵绊的隐者,温着眼、静观人世风云起落。 
  我连掬了三捧黄土 
  一谢:你我之前缘; 
  二责:我负你已无可回转; 
  三化:鸿蒙初定此昔别。 
  而后抚着碑上无谥无号无姓无谱的几个字惜、卿、墓,目光越发浓稠。 
  杜倾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无语翻出杜展臣此前给她的锦盒,打开,里面是张杏黄|色的绢纸。 
  “惜卿,他来了,可这符也无用了。”杜倾雨说着垂下泪来。 
  我打量此番光景,沉声问:“这是什么?” 
  杜倾雨一抹泪痕,淡淡道:“是同身符三年前求的。” 
  同身符?似乎略有耳闻,听说是沼仓国的巫盅,用在男女间,痴情弥久不变。 
  杜倾雨拿起符咒,眼中沉落两滴,殷了那杏黄。 
  “取心血,封二十四经络,入阎池,洗落三魂七魄的执着,经一百二十一天熬炼才修得……”她喃然道。 
  “是惜卿……” 
  “是我哥。” 
  我愕然。 
  “本是为他和惜卿求的,可看着惜卿,他终究下不去这损寿折命得来的绝咒;只是惜卿知道后,常为此吓得魂不守舍,生怕那天中了咒、就忘了你。” 
  惜卿你痴什么! 
  杜倾雨又点起火折子,犹豫一下,终于燎着;烧到正中,她松手,那半张妖动着焰热的杏黄、就这样随风而去、渐飞渐远…… 
  我懵然如出世,眼底只有两波渺茫。 

  日落日升,再与杜倾雨、韦段戎踏上归途,我已脱胎换骨。 
  死、生的选择终于落冠,那巍然向前的是条我从没走过的险路;我既不知道自己的实力,也揣度不出天意,此番只有涉身全力相博,是成、是败却全不能回头了。 

  “倾雨,我要见皇上。”车行在崎岖的幽路上,我随颠簸道出所想。 
  杜倾雨诧了一刻,若有所思,而后问道:“你想好了?” 
  “嗯。”我答的肯定。 
  “好,这事跟段戎说了,他自会安排。” 
  我凝着眸子,扭头看她:“求你告诉我,皇上倒底要我做什么?” 
  杜倾雨沉默着,却不答话。 
  我痴痴等待,动也不动。 
  好半天,杜倾雨才狠心说道:“你要归顺皇上,就是跟千云戈断绝、从此敌对” 
  我知、却不分辨什么,只是越发镇定自若。 
  杜倾雨终于不再踌躇,硬声指点着:“皇上要的,是恬曷寺的‘地宝’……” 

  恬曷寺掌管全国土地,权职分散十六州,并设十六副“执令疏”、疏内灌盅,以控制下属司勤官,进而渗透其地格方圆的大统。 
  这十六副“执令疏”就藏在恬曷寺的坤圆斗中,那封印是五行之气、混沌精蒙所成,所谓的“地宝”便是解这封印的法器,书名叫“滂忝”。 
  滂忝本应在天子手中,但千云戈操握大权多年,这东西想必还在均赫王爷匿下。 

  我不禁了然:以上次见驾的光景看,朝中五大盟派,彗升武苑自然已是听命皇上;其他几派,除了白褚坞旗下、正尹府士曹延甄是千云戈的娘舅,总归还不致叛离外,其余的都难辨立场甚至休维寒主持的逐鹿书府,也是态度模糊。 

  休维寒深情于娘,想必也是为了她、才肯周旋于朝野多年;此番把千云戈夹在当中,休维寒也定是有所顾忌,所以必伺机而动,为求保娘性命;这样一来,楚汉所归,也是犹慎权益了。 

  花享街的人脉消息网络由宫中仪式部总管太监肖笙控制着,这个人我只见过三四次,看上去倒没什么特别,场面上也鲜有其传言;这自然有其身份特别的缘故,但另一方面也让我揣度不出此人深浅竟是把暗火。 

  再说恬曷寺,实乃五派之重,掌握了“执令疏”,也就是掌握了十六州,所以皇上才如此看重,非先取此一龙脉,才敢公然和千云戈作对吧。 

  于是别来无话,我就这么回到长都。 
  哪知,更骇人的风波已张扬着恶浪浊涛,等我入漩。 

  我们趁着日暮时分,前脚才进倾雨阁内室,便有人急匆匆地赶来找杜倾雨。 
  离去前,来人深瞥了我一眼,目色中意味复杂。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敏感,但就是觉得不对,坐在书几旁独自失神想着,胸口竟越来越闷。 
  “杜宣!”终于再耐不住,我非把这悬疑先解开不可。 
  杜宣闻声赶来,恭敬垂在一边问:“公子有什么事?” 
  杜宣是杜倾雨的家奴;知道我被人伺候惯了,杜倾雨特意挑了个最伶俐的仆侍给我,并碍着我现在的状况,吩咐只叫我“公子”便可。 
  “倾雨去了哪里?我突然难受得要命,烦你快去叫她来看看!”我皱着眉难受是真,只不过没那么严重。 
  杜家世代为医,就是仆人也知一二,想必我现在面色好不到哪里,杜宣略张望一下,道:“二小姐去大爷住处了,公子哪里不舒服,我先叫别人来看看吧,等二小姐回来怕是耽误了。” 
  我眼珠儿一转,心里思量着,可还是照说不误:“大爷住哪里?我看倾雨走得急慌慌的,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小的不知。” 
  “你是不知大爷住哪还是不知道什么事?我这病岂是谁都能知道的,既然你家小姐不在,我就先捱着吧。” 
  “这……”听我说完,杜宣犹豫起来。 
  “行了,你……你……你先下去吧……”我显出不济的样子,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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