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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她已经去了,不用为这些烦恼。
当然,我不恨魏氏,因为这婚事我并非不情愿。对于我来说,自从十四岁那年在大街上看着某人迎娶新妇,嫁谁都已经没了所谓。好合好合,能让日子好过些便是一桩好婚姻,不是么?
我没有等到晚上才见魏郯,因为他午时就来了。
“大军拔营,夫人且返雍都。”他进门之后,对我的行礼只点了点头,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即刻收拾物什,午后启程。”这是第二句。
不等我出声质疑或展现新妇的温婉体贴,他已经风一样转身出去了,就像来时一样。
侍婢们面面相觑。
“愣什么?快拾掇,午后便要启程!”张氏催促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忙分头收拾东西。
“将军还在征途,夫人当体谅才是。”张氏走过来对我说。
我淡笑,从容地昂着额头。
没什么体谅不体谅,因为有歉意才会有体谅。魏郯方才说的话就是命令,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
“丞相还在胶郡?”我问。
张氏道:“正是。”
我颔首,不再问话。
魏傕为何用一整个莱阳换我嫁给他的儿子,我清楚得很。
淮南傅氏,自高祖起就是一方大族,几百年来,族人出仕者辈出,食禄六百石以上的人能在家谱上占好几页纸。举国之中,像傅氏这样声名显赫的家族,亦屈指可数。
远的不说,单说我的祖父傅邕。他才学过人,为已故的桓帝所喜,未满四十岁当上司徒,成为本朝之中年纪最轻的三公。而他死后,我的父亲亦继任司徒,一直到先帝受卞后谗言,下令将傅氏灭族。
傅氏贤名响亮了几百年,又好治学养士,朝野之中人脉无数。树大招风,这是先帝忌惮之所在。可风云难料,傅氏的祸根到这乱世,却成了我改变命路的吉星。
魏傕以割据起家,虽挟有天子,却为士人诟病。而傅氏虽倒,在天下士人中名声仍噪。魏傕要招贤纳士,要坐稳正统,于是有了我和魏郯的婚姻。
傅氏只剩我一个人,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了。
东西很快收拾好了,整整塞了两辆马车。魏郯派了三百人护送我,领兵的是一名叫程茂的武将。
上车的时候,我远远望见魏郯正在马上与一些人说话,他身旁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我觉得眼熟,好一会才想起来,那是昨夜的赞者。
没多久,魏郯跟他们说完话,转过身来。我能感觉到他目光落到了这边,未几,他策马走来。
我立在车旁,看着他在两步外下马,走到我面前。
“……夫君。”我行礼。
我原本想称他“将军”,忽而想起昨夜他说的话,于是临时改了口。
魏郯对这个称呼似乎还算满意,“收拾好了么?”他问。
“禀将军,已收拾齐备。”我还没出声,一旁的张氏已经代我答话。
魏郯颔首,对我说:“夫人,来见过王公。”
我诧异望去,只见他稍稍让到一边,身后,昨夜那位充任赞者的文士向我一礼,颜色和蔼:“琅琊王据,拜见夫人。”
那名号落入耳中,我有些愣怔。
王据,字仲宁,琅琊王氏之后,曾任青州牧。我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父亲同他相交甚好,时常能听到父亲对兄长们提起他。父亲说他有才学,可惜为人不懂变通,否则以其家世,留在京中能做到九卿以上。
面前这人须发花白,如果父亲还在,亦是相似的年纪……
“原来是王青州。”我还礼道。
王据笑而摇头,道:“夫人折煞在下,某离任青州久矣,如今不过一介布衣。”
魏郯微笑,道:“王公在军中任军师祭酒,父亲闻得王公与丈人交好,特请为昨夜赞者。”
“原来如此。”我莞尔,望向王据,轻叹道,“我犹记得从前,吾父尝与诸兄提起王公,每每盛赞。如今之事,吾父若有知,当是欣慰。”
不知是我的话说得情深意切还是王据情意充沛,他的眼圈红了。
“当年某深陷远地,闻得夫人家事之时,已过去久矣。夫人当保重,今后若有难处,某当效犬马。”他长揖一礼,郑重道。
我低头:“多谢王公。”
王据又说了些送别之言,告退而去。
目视着他的身影远离,我收回目光,毫不意外地与魏郯四目相触。
他注视着我,旷野的碧空下,双眸微眯,看不清其中。
“昨夜唐突了夫人。”他说,“我今日须往胶郡,还请夫人先返雍都。”
这话听起来仍然没什么诚意,我微微低头充作贤良,“夫君征战在外,妾并无怨怼。”
魏郯没有说话,似乎在审视我。
“雍都虽有些远,道路却平坦易行。”少顷,他开口道,“程茂是我多年副将,可保无虞。”
我颔首:“敬诺。”
魏郯朝我伸出手来。
我愣了愣,片刻才明白过来他是要扶我上车。我把手给他,那手臂坚实,一下把我扶到了车上。
“保重。”他最后道。
我躬身,柔顺地回道:“夫君保重。”
魏郯没再言语,抽回手,朝驭者微微点头。
只听得车前一声叱喝,马车辚辚走起。
我的手指撩着车帏,遮掩地露着半张脸,一直望着魏郯。直到出了辕门再也望不见,我才把车帏放下。
车内只有我一人,不必再装出任何姿态任何表情。我吁口气,懒懒地倚着木柱,把脚伸开。
车帏随着行进摇曳,光照不时透入,外面的景致纷纷掠过。忽然,我远远望见一个文士骑马立在路旁的山坡上,似乎望着这里。
王据?我微微挑眉。
方才的情景回忆起来,我对自己的表现挺满意。
这个世上,能让父亲称道的人不多。听说王据性情孤高,当年出任青州牧还是迫于家中尊长游说。魏傕能将他收入麾下,倒令我很是诧异。不管怎么样,从王据的官职和魏郯的态度,似乎是个颇受重视的人,与他交好,目前对我有益无弊。
至于故人,呵呵,狗屁的故人。
父亲事发时,往日的那些交好之人都似消失了一样,我不会忘记父亲和兄弟们被处死那日,只有我一人跟着囚车送别。
那些所谓的故人,即便在我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我心里也只有冷笑。
☆、遇袭
我发现马车是沿着两三日前送我到魏营的道路往回走的,当远方那座熟悉的城池出现在眼前时,我扶着帏帘望了许久。
当年我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姨祖母刘太后。许是父亲早有预料,他前一天就以陪伴太后之名将我送入宫中,廷尉来的时候,太后命人锁死宫门,隔着墙把上门的人连带先帝和卞后骂得狗血淋头。
先帝到底是个孝子,没有再来抓人。但老天也没有对我一直好下去。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太后故去了。
卞后继续了她的报复。
刘太后去世前,曾叮嘱先帝要把我许一个好人家,先帝答应了。我的确也嫁到了一个不错的人家。莱阳韩氏,虽远离长安,在此地也算响当当的大族,家主还是一郡之长。
只不过,我的夫君韩广是个傻子。
他又笨又蠢,喜欢傻笑。别人跟他说话,要说上好几遍他才会明白别人在跟他说话,而且永远接不上一句。这个婚姻是敌人给的,我当然不会乐意,但我并不讨厌这个丈夫。
他待我不错,我每天早上醒来,他看着我呵呵傻笑,含糊而断续地说阿嫤真好看……想到这些,我心中轻叹。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到底一同生活了几年,若说没有些情分那是骗人的,可在这乱世,我们谁也没得选择,就像我当年被迫离开长安嫁到莱阳一样。
听说我到了魏营之后,魏傕让韩恬继续留在了莱阳当太守。
那个城池里,唯一的变化恐怕就是韩家痴傻的次子没了媳妇。
魏傕的兵马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声,就是不扰民。
在接下来几日的路程里,我深有体会。程茂领着三百人的队伍,行宿都是大事。可他从来不去烦扰任何一户人家,果腹用糗粮,歇息则露宿,也决不让手下军士的马匹糟蹋农田。与一些军阀流寇过境抢掠的恶习相比,魏傕的兵马简直斯文得秀气。
当然,在这乱世上,也不是你安分就能平安无事的。
快到雍州地界的时候,一彪人马突然从两旁山坡冲出,足有两百人。为首者大呼:“留下车马辎重,饶尔等不死!”
程茂大怒,下令备战,众军士即刻将车马团团围起,摆出阵型。
那些人来势虽猛,却看得出是一群乌合之众,兵刃简陋,只知猛冲。只见程茂暴喝一声从阵中冲出,手起刀落,那为首者已经被他斩于马下。
剩下的人见势头不好,便要散去,程茂令弓弩手放箭,一时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