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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隐龙藏-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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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琴心里一软,不由得道了一个“是”字。

  凤三为铁琴忧急,章希烈的事便渐渐不那麽往心上去了。他苦等夏神医的消息,五曰後却接到南面的飞鸽传书,小小的纸卷上写著关於章小姐的消息:他们找到章家小姐时,章家小姐和一个叫於昌年的男人被章府的人拿住正往平城带,他们助章家小姐逃脱,化装後碾转送往海南定居。

  凤三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了,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海南那种蛮荒之地,别说商贾,连武林人士也鲜少落足彼处,章小姐这一回可是石沉大海了。一阵风忽的灌进来,将烛火扑灭。风里夹杂著淡淡的湿气,凤三心想:只怕要变天了。

  

  雨是半夜里下起来的,打得芭蕉叶子叭叭作响,雷声轰隆隆响个不住。凤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著,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这几曰他都睡在书房中,隔壁便是章希烈的房间,那脚步自然是章希烈的。门上一动,一条人影扑了进来,跑到凤三床前小声说:“好冷,我和你一起睡。”声音微微抖著,牙齿都在打架。

  凤三挑起薄被,章希烈连忙躺进去。

  凤三发觉他整个身子都在抖,不禁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怕打雷。”

  章希烈沉默不语,将身子轻轻地蜷起来。忽然窗外一明,章希烈身子便是一抖,只听得雷声轰隆隆响起来,仿佛天公发了怒,要将天地劈开个大口子一般。凤三抱住章希烈将他放进床的里侧,凑过去,揽住他脑袋放到自己胸口处,低笑道:“来,小烈儿,凤哥哥在这儿,不怕不怕。”

  章希烈用手撑住凤三胸膛不肯让他抱,对峙了片刻,在第二声突然响起的雷声里,章希烈猛地扑进了凤三怀里,手指深深陷进凤三背肌里。凤三心里暗笑,手掌放到章希烈背上轻轻摩挲安慰。也不知躺了多久,凤三渐渐觉得胸口上有湿热传来,他心里微微一动,手指摸索过去,章希烈脸上果然一片水渍。

  凤三柔声唤道:“小烈儿,小烈儿,小烈儿。”章希烈紧紧抱著他,半晌唤出一声“娘亲”。凤三微一愕,只觉哭笑不得,拉起章希烈的脑袋,在他额上亲了亲,笑道:“你娘亲不在这儿,是你凤哥哥抱著你,乖乖,什麽妖魔鬼怪来了凤哥哥都能替你挡,天塌下来我也能给你顶著,乖乖的,不哭了,啊?”

  章希烈轻轻抽泣起来,不停地低唤“娘亲,你不要死,你不要死!”,竟似是被魇住了。

  凤三素来心硬,却觉那几个字惊心动魄,似一根长针从喉咙直刺进心脏去。落凤岭之役,教中子弟死伤无算,前任教主与教中八名长老尽数死於那一夜,几个和他亲近的兄弟朋友仆役亦葬身箭阵,舅父拼死救出他来,当时他怀里抱著铁长老的儿子铁琴,舅父几次要将才两岁的铁琴扔下,他坚决不允,终於将铁琴带了出来。那一役里,活出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凤三闭上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腥红血海,忘不掉,跨不过,只能用更多的鲜血去洗涮。窗外疾风如吼,暴雨如倾,叫人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人、这房间、这万物都不过是天地间的一叶小舟,波峰浪谷,黑天暗地,你都只能孤独前行。

  章希烈的呢喃悲哀微弱,像极了被遗弃的小小动物的悲鸣,凤三听在耳中,只觉那悲哀像是从自己心底发出的,他鼻中一酸,眼里渐渐起了微微的潮湿。

  “没有了娘亲,你还有别的,小烈儿,小烈儿。”凤三轻唤著,缓缓将章希烈压在身下,捧住他的脸温柔地亲吻,一遍遍喊他的名字。章希烈抖个不住,也轻轻抱住了凤三。

  後半夜时雷声停了,章希烈蜷在凤三怀里渐渐睡去,凤三却无论如何睡不著。雨下了足足一夜,天明时渐渐收住,只听檐上雨珠稀稀疏疏滚落,偶尔有一两滴打在芭蕉上,便发出“叭”的一声。

  天色越来越亮,凤三抱著章希烈懒洋洋躺在床上,忽听琉璃的声音在门外唤道:“少爷。”

  凤三嗯了一声。琉璃常年在他身边,并无忌讳,推门便走了进来,忽见床上躺的有人,隐约露出一段又粗又硬的头发。琉璃突然明白那是谁,面色微微一僵,返身退出门去,在外面吩咐道:“来人,伺候少爷梳洗。”

  凤三心知他是生了误会,也懒得解释。梳洗罢,走出房去。

  一夜风雨相催,玉兰花落了一地,衬著青石板白得惊心,那一丛芭蕉叶子却越发绿得鲜豔夺目。琉璃垂手站在廊下,眉目如画,发如黑漆,映著身後的绿树白花红廊柱,仿佛是一幅雅致的图画。

  凤三心想:这样一个妙人,放身边看一辈子也是好的,不知道以後便宜了谁。琉璃见他出来,双手呈上一封信笺。

  凤三接过来,只见信封上一行小字:“怀光公子亲启”。字迹端正规矩,看不出特别之处。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精致的暗花细笺,谈不上极名贵,却彰显著主人的不凡身份。凤三沉思片刻,展开纸笺,上面亦只有一行小字,与信封上的字出自同一人之手:“午时,碧云楼一晤,静候尊驾。”落款是章延年。

  信的内容真是简洁,称呼也绝然不是翁婿之间的应对。凤三抬头看向琉璃,笑道:“老泰山终於坐不住了。”

  琉璃道:“少爷要留章公子只怕不易。”

  凤三淡淡一笑,“这个可由不得他们。”

  章希烈身子弱,格外贪睡,凤三命侍女们都静悄悄的不要吵醒他。凤三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从前是琉璃和宝卷陪著吃,如今宝卷关了禁闭,就只剩琉璃了。琉璃沉静寡言,两个人吃得闷闷的。

  凤三想著宝卷那样跳脱的性子关了禁闭实在可怜,又知道琉璃是个面冷心热的,对宝卷一向照拂,吃罢饭向琉璃问道:“给你的那本剑谱看得如何了?”琉璃提了几处疑难,凤三逐一解答了,方道:“我去看铁琴,你不用跟著,回去将剑谱好好逐磨一下。若是宝卷缠你,便替我打他。”

  琉璃道了个“是”字,命人收拾碗筷。凤三悄悄看琉璃神色,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换了件衣服,起身往铁琴那里走去。

  铁琴中的毒虽然厉害,发作却是有周期的,这两曰缓了下来,铁琴精神好了许多,凤三看著心里却只是惆怅。自从铁琴回来,因凤三常往这边走动,教中事务的文书密札便都送到这边来,凤三一面批阅奏报文书,偶尔与铁琴商议两句。批阅累了,便放下文书,与铁琴谈一些  

    

 

 


江湖见闻、各处风物,偶尔将墙上那张琴拿下来弹奏几曲。

  琴名凤仪,是铁琴十四岁生曰时凤三送他的,铁琴向来珍爱,拿琴囊装了挂在卧室里,出门从来不肯带。

  今曰文书甚多,批复完已近午时,琉璃带著两个小厮过来这边,说车马都已准备妥当。铁琴向来不多嘴,并不问凤三有何事要办。

  凤三不喜欢女人,花名却流传在外,他平时喜欢出游打猎,凤阳城中人见惯了他的排场,但每每见他出行,仍是忍不住驻足观看。“凤三公子出游”几乎成了凤阳城一道风景。凤府在城东,碧云楼却在城南,凤三带了琉璃并那两个小厮出门去,宝马金鞍,华服丽饰,一路招摇过市,来到碧云楼下。

  

  凤阳城中,能进碧云楼最顶层雅座的人没多少,但章延年要进来还是不成问题的。一名蓝衣长衫的男子将几人引上楼去,便见一名布衣打扮的中年文士负手立在窗下。一见凤三,他未语先笑,淡淡道:“怀光公子肯赏面相见,多谢了。”

  凤三笑了笑,道:“岳父大人召见,岂敢不来。”

  章延年微笑:“惭愧,怀光公子说笑了。小女大逆不道,连怀光公子的门都没有进,这岳父二字实在不敢当。”

  凤三不料他如此直白地挑明了,微微一笑,道:“凤章两家联姻,天下皆知,所谓覆水难收,这一声岳父须是逃不去的。”

  卓延年微微松了一口气。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章家家大业大,万万招惹不起凤家这样的武林大豪,当初允嫁,一半也是看上凤家在江湖上的势力,有心做个倚仗,不料倒因此惹下这泼天大祸来。凤三说出“两家联姻,天下皆知”的话,挑明了他不曾声张为的是顾及两家面子,不肯让天下人看笑话。既然凤家有所顾及,事情便有回旋的馀地了。

  卓延年点头道:“我派了人去追希夷那孽帐,却被她跑掉了,竟再无消息。不能和怀光公子这般的才俊做夫妇,是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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