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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少年 by 大风刮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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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 


风软天如镜,本是好节气,今天也原该是个好天。 
乾清宫的宫女太监都那么觉着。 
昨晚上万岁爷下旨今天在御花园设宴,命睿王进宫赴宴。到中午睿王殿下来了,像有什么喜事,满面春风。睿王殿下欢喜皇上就高兴,皇上高兴大家都能高兴。宫娥太监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小心伺候。 
开席喝酒,只有皇上与睿王对坐,贴身伺候的张公公渐渐瞧出事情将要不妙。皇上一团高兴与睿王殿下对饮酒,睿王殿下的一团心思却不晓得流连在哪朵云彩上,一面将皇上的话随口应着,眼角眉梢却含着自得其乐的笑意。 
片刻后,皇上也瞧出来了,擎着酒杯道:「十五弟今日有什么好事情,满面春光。也说给朕听听?」睿王道:「蒙皇兄垂问,臣弟今日在路上瞧见了一样玩意儿,想起闹逆贼时的事情,一时走神,在皇兄面前无状,望皇兄恕罪。」 
恒爰道:「十五弟同朕说话,几时起开始这样客气。你倒是看见了什么,与朕说说?」 
睿王低头道:「臣弟与皇兄虽是兄弟,更是君臣,君前臣不得无状,方才委实是臣弟逾矩。」看着酒杯,刚敛住的笑意却忍不住又从嘴角上冒出来,「说出来皇兄莫笑,臣弟方才进宫时,在街上瞧见卖糖人的摊子,便想起当年在民间街头住的时候,只为了这一文钱一个的东西,在摊子前偷望,馋了几天,实在有趣的紧。」 
皇上听着一笑,再往下喝酒,睿王殿下虽留神小心,却仍忍不住时常走神。皇上的嘴角虽挂着笑,眉梢的怒气却越来越重。这酒席只吃了一个时辰,最后一壶酒刚完,睿王就推说身子不适,匆匆跟皇上告罪回去。 
皇上带笑皱起眉头:「你难得进宫,朕想你多跟朕说说话不成么?若身子不适朕喊御医来给你看看,今儿就陪朕宿在宫里莫回王府了。」睿王单膝跪在地上回说身子不适是前两天打猎劳累多了,歇歇便不妨事,实在不敢在宫里惊扰皇兄。如此这般执意推辞,皇上便挥袖道:「罢了,你便先回府歇着罢,等调养好了再进宫陪朕说话。」睿王欣然领旨,匆匆行礼走了。 
皇上面无表情踱到御书房,吩咐去中书衙门传中书侍郎司徒暮归。还好今日老天眷顾,张公公领旨刚出御书房,便迎上来通报的小太监,中书侍郎司徒暮归求见圣上。'星期五论坛' 
皇上听到通报脸色稍缓,司徒大人还是那么一副天塌下来也不着急的老样子,进御书房同皇上见礼。皇上见到司徒大人,终于一挥袖子,左右伺候的太监侍从松了口气退下了。 
左右退下,御书房里一片寂静。 
恒爰踱到龙椅旁坐下,开口道:「朕正要派人去传你,你倒自己来了。你求见朕可有什么要紧事情?」 
司徒暮归垂手道:「也没什么要紧事情,不过是皇上几个月前让臣寻没寻到的人,臣恰巧碰见了,因此特来禀报皇上。」 
恒爰此刻满脑子十五弟,却不记得什么几个月前要寻的人。司徒暮归往下补了一句:「便是皇上当初让臣找的程适。」 
恒爰方才蓦然想起,司徒暮归继续道:「当初臣在进士科的试子名单里没寻见此人,原来此人报进士科却误报了明经,现在秘书监任从九品下的楷字。」 
从九品下楷字?恒爰皱眉道:「朕记得明经科末等,方才授从九品下。」 
司徒暮归噙着笑道:「皇上,那程适中的正是明经科的末等末名。」 
末等末名,恒爰心中忍不住踌躇,欲长叹,是叹无高才却有德难得,还是叹有德却无高才可惜?沉吟片刻道:「既然他已进了朝廷,且在秘书监看看吧。你去嘱咐程文旺多留意此人,却不要说是朕的意思。」 
「不说是皇上的意思,程文旺一定以为是臣的意思。按他程大人的脾气,恐怕那人的日子今后有些紧凑。」 
恒爰闻言又皱起眉头,司徒暮归接着道:「不过这样也罢,若能在程大人关照下还游刃有余,日后便可放心重用。」 
恒爰扶着龙椅扶手起身,眼角看向司徒暮归:「你能晓得朕的意思最好,况且是你跟朕举荐让程文旺去编忠烈谱,他也算欠你人情。似乎此事程文旺还不晓得,要不要朕帮你提提?」 
司徒暮归整颜道:「皇上,臣举荐程大人委实是怀着一颗公正之心。况且皇上心中一定早有定论,不过是臣的举荐恰巧合了皇上的意思,『人情』两个字万不敢擅专。皇上莫同程大人提,臣自有办法说动程大人关照程适。」 
恒爰轻轻点头:「甚好。」 
司徒暮归抬头看他,便一笑。恒爰看那张笑脸,心中却蓦然有些恍惚。司徒暮归说话从没一次逆过他的意思,却每回说话后都觉着反被其牵着走。当初将他从十五弟身边提进朝廷,万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个人物。 
司徒暮归等他踱回御桌后,方才又道:「刚才臣听闻皇上有要事召臣吩咐,臣谨候圣意。」 
恒爰负手道:「朕找你也没什么要事,只是中午朕与睿王小酌,没喝尽兴,你若无事,就到思安殿陪朕喝酒。」 

思安殿前菊花正盛,灿灿满目金黄。 
半壶酒过,层层菊花瓣渐渐有些模糊。 
司徒暮归道:「皇上今日召臣,为的是问臣十五殿下近日都做了些什么吧?皇上其实若去问十五殿下本人还好些。」 
恒爰寒着脸搁下酒杯:「你同朕说话愈发的放肆了,朕听说朝廷里都把你司徒暮归看做朕的宠臣,当真以为朕不敢砍你?」 
司徒暮归也放下酒杯,长叹道:「臣不敢,臣自然早知道皇上为什么把臣从十五殿下身边提进朝廷,也晓得皇上把臣提到今天这个位置乃是给我司徒家面子,给太皇太后面子。」 
上挑的秋水眼望向阶下的黄菊,司徒大人的面孔上漾起萧瑟的秋意,叹得既怆然,又悲凉,「臣打从落地,便得家父教训,臣如草芥君为天。皇上,从两年前御书房那晚起,臣心中早把自己当成个死人,臣这颗脑袋是皇上的,皇上几时想砍便砍了吧。」 
苍凉的目光流转到皇上的脸上定住,恒爰的一口酒在舌头根下被一团气顶住,满脸通红大咳起来。 
对面的人起身,单膝在恒爰身边跪下,绢绸的布料轻轻拭去他嘴角的酒液,脸虽然板得恭谨,眉眼里却尽是笑意。「皇上,臣的话天地可鉴,臣的人头,永远只等皇上砍。」 
恒爰呛住酒的那口气塞在嗓子眼里,吞不下更吐不出。眼睁睁看那人施施然收回手起身回到对面坐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叹了一口气,苦笑着也看阶下的黄菊。 
恒爰起初知道司徒暮归,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只晓得是太皇太后司徒家的长孙,做十五弟的伴读,长十五弟四岁,与十五弟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于是等亲政后第一件事便是下旨,封十五皇子参赞司徒暮归正五品中书舍人。 
司徒暮归入朝廷后十五弟还欢欢喜喜来找他道过一回谢,说司徒暮归这个人一定能帮皇兄大忙。 
天下人都当司徒大人青云直上是对了皇上的胃口,却没人晓得缘由在十五殿下睿王身上。 
十五殿下睿王恒商是皇上恒爰唯一的弟弟,也是叛乱后仅存的手足。 
恒商是先皇帝的遗腹子,老皇帝驾崩的时候他在亲娘贤妃的肚子里才三个月大,正在吃奶的恒爰登基后六个多月他才出世。先帝的遗腹子除了恒商外其实还有两个,都生在恒商前头,但都没活足月就薨了。恒爰的母后当时初做太后,地位未稳,因此分外谨慎小心。贤妃被封做个太妃,安排进一座偏宫。恒爰六岁前只听说过自己还有个弟弟,却从未见过。 
恒爰从吃奶时便做小皇帝,其实还不如一个街头的孩子活得有趣。打从他懂事,便有吕丞相领导的一帮文臣与程将军领导的一帮武将成天将他围得水泄不通,教授他文韬武略。朝中大权被皇祖母与母后争来夺去,每天晚上还要听皇祖母与母后每人一篇教导方能入睡。上面的王兄都比他大许多,同他说话语气中也常含着慈爱的教导。 
于是小恒爰每天都过得很憋屈。 
明明自己是皇帝,天底下最大的皇帝,为什么身边的人哪个都要教导自己?哪个都能教导自己? 
然而六岁那年,太皇太后薨了已满一年,母后过千岁寿诞。皇太后一个开心,恩准偏宫的宋太妃与十五皇子挪入内宫。恒爰这辈子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十五弟时,那个跟雪堆出来一般的男童扯住他母妃的裙摆,吸着指头怯怯地瞧自己。恒爰在这十五弟面前,蓦然觉得自己高大强壮起来。 
再一天恒爰听完丞相跟将军的啰嗦,被太监陪着到御花园玩射箭,忽然发现昨天的男童半藏在一棵树后,偷偷地瞧他。恒爰挺起胸膛,招招手,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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