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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个爱一个,你找别的姑娘去吧。
我就要找你。郏昂说着一下用力搂住她,狂热地要吻。
她扭头躲避过:我走了,不坐你摩托了。声音表情及整个身体都是冷冷的。
真生气了?郏昂慢慢松开了手。
我不喜欢不尊重女人的男人,不习惯和他们在一块儿。她平静地拿起挎包往外走。
好了,不开玩笑了,等等,我送你。郏昂忙拿起头盔追到院子里,推起了摩托:坐吧,黄小姐。她斜睨着看了看他,淡淡一笑走了过来。摩托发动了,她抱着他的腰也坐好了。平平,你真有手段。我白白为你效劳无数次了,可还上当。你可以不效劳不上当嘛。她笑着。可我是傻瓜,心甘情愿上当受骗,你去哪儿找我这样的好傻瓜。遍地都是傻瓜——你们男人都是傻瓜。摩托突突突开动了,还没出院门又停了。黄小姐,我今儿想效劳也轮不上了,你的“拉菲克”来接你了。
一辆小汽车驰进院子停下,从里面钻出个形象敦厚的男子,三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手中还拿着一束鲜花。
上卷:第五部分她不愿受男人汗的“玷污”
台湾同胞春节联欢会上,他被人介绍着来到她身边。她站起来,大方地伸出手:我正想采访您呢。两人握手了,他的手和他整个人一样,客气的、和善的,手厚大干燥,热情友好,但又握得松松的,很礼貌。自己的手在他手中可以随意停留、抽走或在里面恣肆活动,就像她本人到了一个宽厚的环境中,挥着手任意歌唱,跑动。她变成一条不怕旱的小鲤鱼,钻进一个大鸭绒被里,尽情地游来游去。
在其他男人那里,她从未有过如此舒服的感觉,有的男人的手强悍有力,让她感到容易受伤;有的握得太紧,含有欲望,她在一瞬间就有了不能随意抽动的受限制感;有的手小,让她感到不宽厚;有的手潮热,她不愿受男人汗的“玷污”;有的手太随便,让她感到不庄重;有的手又太洒脱,一握便撂,毫无亲切感……
这一握手使她永远记住了他。
翁伯云,三十四岁,原籍台湾,从小入美国籍,建筑学博士,1981年回国,在清华大学任教授,未婚。
从此,他就经常打电话给她或请她吃饭,或请她去公园游玩,大多数情况只问问好,每次见面必送她一束鲜花。她认识的男人中,他第一个关心询问她的生日,那天他坐小轿车来了,一个花篮,一个生日大蛋糕,他两手提着站在她面前,敦厚善良地微笑着。
“真热。”她一上车就说。
“噢,请司机开开冷气。”翁伯云对前面很客气地说。
“没想到你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她不满地嗔道。
“我打了,你不在办公室。”翁伯云解释道。
“这是去哪儿啊?”
“上午,政协礼堂有个舞会,我想请你去,我刚从那里过来。”
“你不知道我有事?也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越发不满了。
“现在不是在征求吗?”温和敦厚地笑着,永远不急不恼。
“征求什么,车都坐上了。”
“你要有事就办事去吧,我送你。”
黄平平瞟了他一眼,禁不住噗哧笑了:“那我偏不去办事了,去参加舞会。”
“那太好了。”
“舞会上女人们都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我没有研究。……好像白裙子多一些吧。”
“怎么这样粗心大意,不注意观察?”
“因为……我不是记者呀。”他说完这话不由得笑了,然后搔了搔头,“除了黑色没有,其他颜色都有。”
“正好顺路,送我回家一趟,换换衣服。我这一身邋遢,能跳舞吗?”
停车,进家,出来,上车,换了一身黑,黑的短袖弹力衫,黑的斜白道的裙子。
“独特吗?”她很舒服地在座椅上颠了颠。
“独特。”
“你怎么事事随着我?”
“我没有必要不随着你。”
她开心地笑了:“就会随声附和。文不死谏,那你是忠臣还是奸臣啊?”
“当然是忠臣。”
她咯咯咯地大笑,用力冲他大腿捶了两下。“好了,不说废话了,我给你讲讲这几天的事吧。”好一会儿,她笑够了,抖了抖头发,认真说道。
“讲吧。”
“这么冷淡?”
“没有冷淡,我很想听。”
她瞟他一眼,又噗哧一笑讲开了。一个人事喧嚣的世界。大楼,一个个办公室,上级,同事,采访对象,男人们的微笑,女人们的嫉妒。她小孩做游戏一样使用着各种聪明,搭着五颜六色的积木。她快乐,别人也跟着快乐;她单纯,别人也以为她单纯;都是麻烦事,遇到她都不麻烦。她的小手从小就能把乱糟糟缠成一团的毛线理开。又有乱线团了,你们别弄,让我来吧。她会嚷着跑过去,从母亲或祁阿姨那里夺过线团在小板凳上静静地坐下,左右看看,上下看看,这么一理,那么一顺,咝咝咝地把一根长线无尽头地抻了出来,抻得畅快极了。她现在更灵了,理人际关系。一个关系一条线,一堆关系一堆线,无数关系无数线,人人被困得喘不过气来,她却在里面理来顺去,源源不断地抻出自己的长线来,悠悠的,得意得很。哪儿矛盾多,人际关系复杂,哪儿就是她如鱼得水的地方。
上卷:第五部分她不愿意陪老头子跳舞
翁伯云含笑听着,欣赏她的聪明,像欣赏最精彩的艺术,欣赏儿童出众的智慧。常常会快活地笑起来:是吗?真有办法。你从哪儿学来这些聪明?赞叹不已。隔几天不这样向他讲一堆啰啰嗦嗦的生活流水账,她就憋闷得慌,她在一切人面前装样子,唯有对他可以畅谈。翁伯云呢,隔几天不听她嗡嗡上一耳朵,也觉得少了趣味。
和你讲话痛快,你是最好的听众。
是吗?很高的评价。
知道我还为什么愿意对你讲话吗?
不知道。
我愿意听到你的惊叹和夸奖。
那我就多多的惊叹和夸奖。哟,是吗?太聪明了。
她大笑不已。
不过,他并不总是夸奖和附和,时而也提出忠告:“你这件事情就稍有些聪明过份了,太过份也不好。”
“接受你的意见;别再打断我了,听我往下讲。”她其实喜欢听这样的忠告。
翁伯云是从美国归国的博士,身价高,虽是单身,却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黄平平有时也领着人到这儿活动。嗳,我今天要举办一个小型舞会,借你的地方用用。她在电话中说。好。他自然答应,预先便把房间收拾了。
她领着人们来了,跳啊,舞啊,地方不够搬桌挪柜啊,教练啊,张罗啊,指挥调动啊,和中年男人跳,和漂亮小伙儿跳,说笑啊,拍手啊……他饶有兴味地坐在一边。邀他跳,他摇头。不会,也不想学。她骂他老夫子,便撂下他,到人群中热闹去了。半夜了,人们尽兴而归,剩下满屋烟气,杯盘狼藉。她一下清静了,才想起他。他刚刚送走客人回到屋里,含笑看着她,像看一颗掌上明珠。她心中不禁动了一下。一晚上冷落了他。我跳得好吗?她问。好。他点头,把毛巾递给她。她擦着汗:真好假好?他依然含笑看着她:当然是真好。她心中又感到了什么。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扮演另一种角色。我帮你打扫吧,她看看乱糟糟的房间。不用,等你走了,我自己慢慢打扫,你累了。她看着他,又看了看表:太晚了,不想回家了,我在你这儿住一晚上吧,有地方吗?他一下忙起来:有。你睡房间里。床单换一条干净的。我睡在这沙发上。
睡下了,她听见他穿着拖鞋在门厅里慢慢走来走去。已是后半夜了。他轻轻敲了敲房门。她从床上撑起头:有事吗?
他站在门外没有说话。好几秒钟静默,夜很沉寂。
我累了,而且,主要……我没有心理准备。她说,唯恐伤害对方。
……对不起,你睡吧。门厅里的灯也熄灭了,听见沙发弹簧吱吱响着。他也躺下了。她拉开窗帘,头枕手臂,目光矇眬地看着窗外。
她不能想象和他发生关系是什么情景,她从未这样想过,她对他没有过这种欲望。她睡着了,梦见自己变成六七岁的小孩儿,在外面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