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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本来已经睡着了,听到燕燕突然大声说“伸出来啦!”吓得尖叫了一声,紧紧抱住霞霞不放。
“燕燕,你别讲这样的故事,吓着安安了。”
“看她还学不学猫儿吓唬我!”燕燕嘻嘻笑着说。
突然吓醒之后的安安,再也无法抓住那刚刚袭来的梦的尾巴,她感到梦一溜烟跑远了,留给她的是初春解冻的湖水的清醒。
“安安睡着了吗?”
“醒着呐。”她嘟着小嘴,睁开了眼。
“祖宗,你醒得可真不是时候。”霞霞推开她,欠起身,用安安不明含义的口气问燕燕:
“算了吧?”
“也只能算了。”燕燕说。
屋里弥漫着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这是种单纯而又浓郁的气味。这种气味,安安只有在成为一个真正的妓女时才知道它来自哪里。此刻她只感到无可名状的兴奋,就像小时候和伙伴们玩过了头而造成的兴奋一样。
“瞧,咱们的安安眼睛睁得多大!”霞霞说。
“天生一对惹是生非的眼睛——咦,这孩子的眼睛怎么这么亮?”
霞霞:“她肯定是看见什么了。安安,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我……我……”安安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刚才她不是在莺莺房里吗?这孩子肯定看见了。”
木兰花令四(3)
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过了好一阵,燕燕说:
“咱们悄悄上去偷听吧。”
“行吗?”
“别让莺莺知道就行。”
“算了,干脆去将柳七请来,听说这小子在各方面都才华横溢……”
安安听到这里,翻身趴在床上说:
“那柳七呀,你们肯定请不来了。”
“为什么?”
“他这会儿正敲杨姐姐的窗子呐。”
“原来是这样。唉,这个臭师师,有什么了不起——怪不得我请柳七时他推到了明天,原来他看准了那个不上路的婊子——这男人也真是贱!”霞霞说。
“我们对男人还不了解,听说这柳七确有和别人不同之处,能哄得女儿家团团转,明明知道他在哄你,你却也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燕燕说。
“还是那个说书的人好,不挑三拣四。如果不是莺莺占了先,今夜你我都可能有份。”
燕燕说:“你想多了,莺莺姐绝不是只图自己痛快而忘记姐妹的人。你想,这楼里三十多个由她安排,而这些人都是没经历事的,姐姐不带头,今后,还有谁听她的。”
霞霞虽然不以为然,可嘴里说声“这倒也是,”随后岔开话题道:
“不知那柳七进去了没有?”
“去看看,如果没有进去,咱们就请他下来,取个乐子,也好熬到天亮。”
“你看,”燕燕说:“西西房里也亮着灯,莫不是柳七到了她那里。这西西鬼得很,我至今没听说过她的身世。那天,姐妹们报姓名家世时,她只说了我叫西西,别的什么都没说,不知她那葫芦里还有什么药。”
二人悄悄来到西西窗下,静静听了一会,屋里没有一丝声响。“这个瞌睡虫,早就睡着了。”霞霞悄声说。
话音刚落,一件东西打在她的头上,抬头,看见楼上有人向她们招手,虽然看不真切,但感觉到那就是西西。
“咱们上去吧。”
二人互相扶着上了楼,见莺莺窗前站着西西和海棠。几个人忍住笑声,用眼睛商量了一阵,符霞霞和燕燕凑到窗前,薄薄的窗纸上有舌头舔开的小洞,单眼瞅去,正见那张床模糊的轮廓。只是屋里没有点灯,除了看见隐约的晃动起伏外,只有声音传出。
“莺莺姐的声音真难听。”
“是啊,平时像个夜莺,这会儿怎么像老鸹叫。”
“不是老鸹叫,是蛤蟆叫。”
“你们都错了,不是蛤蟆叫,是莺莺在叫。”
几个人连忙捂住嘴,可那笑声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屋里突然安静了,过了一会听见“哎哟!”屋里莺莺叫了一声。
“怎么了,姐姐。”孙春说。
“安安怎么不见了?”
“她……她不是撒尿去了吗?”
“胡说,怎么这么长时间?”
窗外众人听这一说,赶紧悄悄下了楼。各自回到房中,吹了灯,坐等动静。
不一会有人从楼上下来,在院子里走了一阵,然后来到黄小云的窗前,犹豫着,敲了门。
“谁?”
“我,莺莺。”
黄小云:“你不去陪客人,敲我窗干什么?”
“妈妈,安安不见了。”
“在燕燕屋里呢,丢不了。”
“哦。”莺莺应一声上了楼。
燕燕对霞霞说:“妈妈怎么知道安安在我屋里,真是怪事。”
木兰花令五(1)
这一夜,黄小云突然领悟等待将成为她后半生的唯一支撑。
当她终于知道她的等待在柳七敲响杨师师窗户的一瞬间付诸东流时,便噗一口吹灭了红色的蜡烛,在沉沉压下的黑暗中睁开开满泪花的眼睛。
“如果提前十年,今夜的柳七也许就是我的。”她没有想到,如果真的提前十年,柳七仅仅“可能”是她的。
“可能”只是“可能”,那不是一个身世显赫而容貌无与伦比的公主选择如意郎君的可能,那只是一个妓女处在众多妓女之中同时处在某个男人面前被选择的“可能”。
从“可能”到“不可能”是极其容易的事,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某个做得有点过火的动作,或者某个稍欠火候的挑逗都会让“可能”成为不可能。
但是,“可能”转化成“可靠”的路途却非常的遥远,即使脱下衣服也只是这漫漫长途中的第一步。
然而,有这种“可能”总比一点也没有好,可能性给她一种不至于陷入虚幻之中的等待,在这种等待中,时间才会从容地流过她晚上亮丽、日间黯淡的额头。什么时候,这种有“可能性”支撑的等待不复存在了,或暂时不存在了,时间不是过得太快就是太慢。快的时候,仿佛只是在和男人一个极具魅力的情爱动作中,几年时光匆匆闪过;而慢的时候,每个时辰都像油桶里沉在底下的渣滓,倒不出来,也不能将桶丢弃,而且时间越长,这时间的渣滓会变得越来越硬,除了将它点燃、烧成让她不敢观望的灰烬,什么也无法将它化开。
黄小云确实有过时间过得太快的日子。那是她初入风月场的时候,确切地说从她十六岁生日那天起到二十岁这段时间。这些日子快得让她来不及细数,如同来不及细数那些宠爱她的朝廷老头子们赠给的钱财。她是个有心计的人,她知道这些老头子明明是奔着她贮藏着忧伤灵魂的肉体而来,但如果知道她有着让人咋舌的血统时便会更加得意和兴奋。所以,在任何人面前她都不曾掩饰过自己的身世:
“妾身姓黄,是罪臣黄毅孙女……”
然后,她就能感觉到那些老爷们瞪大的眼睛和装模作样的几声叹息。
她从来不会因为这同情的虚假成分而生气,她所要的只是叹息,与同情的真假无关,她能从一个人的叹息中掂出有多少含金量。于是后来,为了引发客人的叹息,她会有意无意说些让自己伤心的事,而且在每次极度兴奋的时候会流出眼泪,大声叫喊:
“爷爷,我这是没有办法呀!”
这种叫喊往往会让她身上的完全可以当她爷爷的人倍加兴奋,也会在完事后给她应当是他的孙女得到的怜惜之心。她当然不需要这种怜惜,但她同样能掂量出这怜惜的表示中有多少黄金。
她的名声越传越远,在二十岁之前的这段时光里,几乎所有在东京为官的贵人都先后拜倒在她的裙下。
四年之后,也就是她感到自己必须“耐心”一些的时候,她就陷入了某某官人“可能”会来的等待之中,在这种等待中她的方式方法在一次偶然事件中被彻底瓦解。
那是连空气中都散发着倒霉气味的潮湿的黄昏,她心烦意乱地等待昨天约好的姓黄的官人到来,妈妈说,这位官人慕名而来,出手大方,已经排了好长时间的队了。她知道,只要妈妈出面,这姓黄的官人是非要会一会不可了。她已经有了四年的从妓经验,再也不愿费脑筋猜测客人的年轻与老成,一切只要在见面时,她会应付得游刃有余。但当那个客人出现时,她从他的眼光中所见的不是令人心焚的欲火,而是一股冷冰冰的嘲讽。
“官人,请。”
“小姐请。”
交谈就这样开始,在交谈中他们通报了彼此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