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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集-纯文本无空格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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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徐陵语》

徐陵多忘,每不识人,人以此咎之。陵曰:“公自难记,若曹、刘、沈、谢辈,暗中摸索,亦合认得。”诚哉是言。

《记欧阳论退之文》

韩退之喜大颠,如喜澄观、文畅之意,了非信佛法也。世乃妄撰退之与大颠书,其词凡陋,退之家奴仆亦无此语。有一士人于其末妄题云:“欧阳永叔谓此文非退之莫能。”此又诬永叔也。永叔作《醉翁亭记》,其辞玩易,盖戏云耳,又不以为奇特也,而妄庸者亦作永叔语,云:“平生为此最得意。”又云:“吾不能为退之《画记》,退之又不能为《醉翁记》。此又大妄也。仆尝谓退之《画记》近似甲名帐耳,了无可观,世人识真者少,可叹亦可愍也。

《跋嵇叔夜养生论后》

东坡居士以桑榆之末景,忧患之余生,而后学道,虽为达者所笑,然犹贤乎已也。以嵇叔夜《养生论》颇中余病,故手写数本,其一赠罗浮邓道师。

《书渊明述史章后》

渊明作《述史九章》,《夷齐》、《箕子》盖有感而云。去之五百余载,吾犹知其意也。

《跋退之送李愿序》

欧阳文忠公尝谓晋无文章,惟陶渊明《归去来》一篇而已。余亦以谓唐无文章,惟韩退之《送李愿归盘谷》一篇而已。平生愿效此作一篇,每执笔辄罢,因自笑曰:“不若且放教退之独步。”

《书子由君子泉铭后(孟君名震,郓人,及进士第,为承议郎)》

子由既为此文,余欲刻之泉上。孟君不可,曰:“名者,物之累也。”乃书以遗之。元丰六年十一月九日题。

《跋赤溪山主颂》

达与不达者语,譬如与无舌人说味。问蜜何如,可云蜜甜。问甜何如,甜不可说。我说蜜甜,而无舌人终身不晓。为其不可晓,以为达者语应皆如是,问东说西,指空画地,如心疾,如睡语,听者耻不知,从而和之,更相欺谩。

昔张鲁以五斗米治病,戒病者相语不得云“未差也”,若云尔者,终身不差也。故当时以张鲁为神。其事类此。然亦不得以此等故疑其真。余得赤溪山主颂十一篇于

其子昶,问其事于乐全先生张安道,知其为达者无疑,为书其末。熙宁九年正月望日。

《书子由超然台赋后》

子由之文,词理精确,有不及吾,而体气高妙,吾所不及。虽各欲以此自勉,而天资所短,终莫能脱。至于此文,则精确、高妙,殆两得之,尤为可贵也。

《书李邦直超然台赋后》

世之所乐,吾亦乐之,子由其独能免乎?以为彻弦而听鸣琴,却酒而御芳茶,犹未离乎声、味也。是故即世之所乐,而得超然,此古之达者所难,吾与子由其敢谓能尔矣乎?邦直之言,可谓善自持者矣,故刻于石以自儆云。

《书文与可超然台赋后》

余友文与可,非今世之人也,古之人也。其文非今之文也,古之文也。其为《超然》辞,意思萧散,不复与外物相关,其《远游》、《大人》之流乎?熙宁九年四月六日。

《跋王氏华严经解》

予过济南龙山镇,监税宋宝国出其所集王荆公《华严经解》相示,曰:“公之于道,可谓至矣。”予问宝国:“《华严》有八十卷,今独解其一,何也?”宝国曰:“公谓我此佛语深妙,其余皆菩萨语尔。”予曰:“予于藏经取佛语数句置菩萨语中,复取菩萨语置佛语中,子能识其是非乎?”曰:“不能也。”“非独子不能,荆公亦不能。予昔在岐下,闻阳猪肉至美,遣人置之。使者醉,猪夜逸,置他猪以偿,吾不知也。而与客皆大诧,以为非他产所及。已而事败,客皆大惭。今荆公之猪未败尔。屠者买肉,娼者唱歌,或因以悟。若一念清净,墙壁瓦砾皆说无上法,而云佛语深妙,菩萨不及,岂非梦中语乎?”宝国曰:“唯唯。”

《跋荆溪外集》

玄学、义学,一也。世有达者,义学皆玄,如其不达,玄学皆义。近世学者以玄相高,习其径庭,了其度数,问答纷然,应诺无穷。至于死生之际一大事因缘,鲜有不败绩者。孔子曰:“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世无孔子,莫或叩之,故使鄙夫得挟其空空以欺世取名,此可笑也,荆溪居士作《传灯传》若干篇,扶奖义学,以救玄之弊。譬如牧羊然,视其后者而鞭之,无常羊也。

《书子由黄楼赋后》

子城之东门,当水之冲,府库在焉。而地狭不可以为瓮城,乃大筑其门,护以砖石。府有废厅事,俗传项籍所作,而非也。恶其淫名无实,毁之,取其材为黄楼东门之上。元丰元年八月癸丑,楼成。九月庚辰,大合乐以落之。始余欲为之记,而子由之赋已尽其略矣,乃刻诸石。

《书珠子法后》

李公择见传如此,云得之于一武官,缘感恩而传,必不妄。公择与轼,亦尝试之。

《书拉杂变》

司马长卿作《大人赋》,武帝览之,飘飘然有凌云之气。近时学者作拉杂变,便自谓长卿,长卿固不汝嗔,但恐览者渴睡落床难以凌云耳。

《书温公志文异圹之语》

《诗》云:“谷则异室,死则同穴。”古今之葬皆为一室。独蜀人为一坟而异藏,其间为通道,高不及肩,广不容人。生者之室,谓之寿堂,以偶人被甲执戈,谓之寿神以守之,而以石瓮塞其通道。既死而葬则去之。轼先夫人之葬也,先君为寿室。其后先君之葬,欧阳公志其墓,而司马君实追为先夫人墓志,故其文曰:“蜀人之也,同垅而异圹。”君实性谦,以为己之文不敢与欧阳公之文同藏也。东汉寿张侯樊宏,遗令棺柩一藏,不宜复见,如有腐败,伤子孙之心,使与夫人同坟异藏。光武善之,以书示百官。盖古亦有是也。然不为通道,又非诗人同穴之义,故蜀人之葬最为得礼也。

《跋张希甫墓志后》

余为徐州,始识张希甫父子。元年之冬,李夫人病没,徐人多言其贤,至于死生之际无所留难。而天骥出其手书数十纸,记浮屠、道家语,笔迹雅健,不类妇人,而所书皆有条理。是时希甫年七十,辟谷道引,饮水百余日,甚瘠而不衰,目瞳子炯然。余知其无苦,而不忍天骥之忧惧,乃守而告之,人生如寄,何至自苦如是,愿以时饮酒食粱、肉,慰子孙之意。希甫强为予食,然无复在世意。后二年,余谪居黄州,闻希甫没,既葬,天骥以其墓铭示余,余知其夫妇皆超然世外矣。

《书四戒》

出舆入辇,命曰“蹶痿之机”;洞房清宫,命曰“寒热之媒”;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浓,命曰“腐肠之药”。此三十二字,吾当书之门窗、几席、缙绅、盘盂,使坐起见之,寝食念之。元丰六年十一月,雪堂书。

《书所获镜铭》

元丰四年正月,余自齐安往岐亭,泛舟而还。过古黄州。获一镜,周尺有二寸,其背铭云:“汉有善铜出白阳,取为镜,清而明,左龙右虎亻甫之。”其字如菽大,杂篆隶,甚精妙。白阳,疑南阳白水之阳也。其铜黑色,如漆。其背如刻玉。其明照人微小。旧闻古镜皆然,此道家聚形之法也。

《跋司马温公布衾铭后》

士之得道者,视死生祸福,如寒暑昼夜,不知所择,而况膏粱脱粟文绣布褐之间哉!如是者,天地不能使之寿夭,人主不能使之贵贱,不得道而能若是乎,吾其敢以恭俭名之。仲尼以箪瓢得之颜子,余于温公亦云。

《跋子由栖贤堂记后》

子由作《栖贤堂记》,读之便如在堂中,见水石阴森,草木胶葛。仆当为书之,刻石堂上,且欲与庐山结缘,他日入山,不为生客也。

《题伯父谢启后》

天圣中,伯父中都公始举进士于眉,年二十有三。时进士法宽,未有糊名也。试日,通判殿中丞蒋希鲁下堂,观进士程文,见公所赋,叹其精妙绝伦。曰:“第一人无以易子。”公力自言年少学浅,有父兄在,决不敢当此选。希鲁大贤之,曰:“君子成人之美。”乃以为第三。明年登乙科。此则其亲书启事谢希鲁者也。公殁后十三年,得之宜兴人单君锡家,盖希鲁宜与人也。又八年,乃躬自装缥,而归公之第二子子明兄,使宝之以无忘公之盛德云。元丰五年七月十三日,第六侄责授黄州团练副使轼谨志。

《跋柳闳楞严经后》

众生当以是时度,佛菩萨则现是身,身无实相,然必现是,意其所入者易也。《楞严》者,房融笔受,其文雅丽,于书生学佛者为宜。吾甥柳辟,孝弟夙成,自童子能为文,不幸短命。其兄闳为手写此经。闳既已识佛意,则辟亦当冥受其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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