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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5号,国民军撤出北京城。退守南口。
于是,张作霖的奉军进驻北京,占领了京津一带;于是,更加严重的白色恐怖,笼罩了古老的北京城。
城里大街小巷,贴满了这样的告示:宣传赤化,主张共产,不分首从,一律死刑:
为了保存实力,李大钊把党的许多同志调离北京。国民党的领袖们,为了避开军阀的刀锋,也纷纷南下。
奉军在城里四处散发传单,说《京报》主笔邵飘萍是“卢布党”的记者,纷纷传言要抓他。邵飘萍暂时躲进了德国医院藏身。
4月22早,邵飘萍听一人叫张翰举的说:“没事了”!他便从暂时藏身的德国医院,返回报馆更换一则新闻。一小时后,又离开报馆,坐上汽车,刚出魏染胡同往虎坊桥走,就被奉军的密探抓去,家被查抄,报馆被封闭!
仅仅两天以后,24日的黎明,几辆汽车押解着邵飘萍,悄然驶往天桥刑场。一声枪响,新闻界—代著名报人,四十岁的邵飘萍被杀害了!
飘萍死后,外五区警察署用薄棺,草草把他埋在永定门外西城根。他的生前友好、昆曲艺人韩世昌为邵家代买了好棺材,扒出来重新入殓,灵柩停在小马神庙。
“五四”运动,“二七”罢工,“三·一八”惨案,飘萍以他主办的《京报》坚决地站在工人、学生一边,敢于说真话,敢于揭露事实真相,因此遭到了军阀的忌恨,将飘萍置于死地!
评寐一向钦佩邵飘萍过人的胆识和才学,得知他被杀害的消息,评梅十分悲痛!飘萍被害,飘萍的许多朋友也都躲起来了,评梅却不顾安危,写文章说,——
联军进了北京,我们更是俘虏。邵飘萍便背上
“赤化”在天桥枪决了,《京报》从此永别!可如今我
还是觉得:《京报》是最能反映青年思想,民众愿望的。
可惜,思想界权威的老骆驼们,却一只一只地踱进了
东交民巷,在帝国主义的旗帜下假装睡觉,真可怜可
叹呢!
那时谁都感到了生命的脆弱,尤其我的朋友们。我
呢,既不死于“三.一八”的请愿,又不死于联军的
炸弹,更无负罪赤化枪决于天桥;尚能挥毫狂谈,真
是万幸……人生这样也有意思,惊风骇浪虎口余生的
人,的确比一生平安的人好些!
《京报》从此永别,《京报副刊·妇女周刊》当然也成永别了!但是此时,评梅却不甘沉默,她立即和《世界日报》联系,准备筹办《世界日报》副刊,——《蔷薇周刊》。她不想退缩,她不怕流血!
她现在最憎恨最鄙视的,是只能流泪,不敢流血的人!她认为这种人是最懦弱最可怜的!她坚信,“三·一八”之后,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踏向革命的途程,准备好了一切去轰击敌人!
和珍,指示我吧,我也愿将这残余的生命,追随你的英魂!这不就是走君宇的路,这不就是对君宇最好的纪念吗?
君宇,我的良师益友,你如果活着,看到我今天这样,看到我不再懦弱,不再无端的流泪,你一定会高兴的罢!
经过评梅多方奔走,联络,筹办,这年11月29日,《世界日报·蔷薇周刊》创刊号,终于出刊问世了!支持“蔷薇”,培育“蔷薇”,经常给“蔷薇”撰稿的,诸如庐隐、胡也频、许地山、徐祖正、于赓虞、翟菊农、周作人等一批有名望的作家。
他们了解评梅的苦心,她在极其悲苦的心情下,不但要完成师大附中女子部的级任、教课任务,完成女一中、若瑟女中、春明女校等好几个学校的兼课任务,她还要挣扎着创办“蔷薇”。她的这些朋友们,怎么能不支持她呢?
风流才女——石评梅传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桌上放着庐隐的信,评梅看了不止三遍,心地善良的姑娘,为她海滨故人的不幸遭遇,黯然流泪。
曾经与评梅约定,发誓一生独身主义的庐隐,被郭梦良的爱情摧毁了她的信念。她热烈地渴望爱情,渴望结婚,渴望生儿育女,渴望美好的生活。她结婚了,她生了一个女儿薇萱。但是不幸总是和有才华的人过意不去,一切有作为人的生活常是坎坷不平的。仅仅一年,郭梦良因为肠胃病竞一病而逝,抛下了庐隐和薇萱。
庐隐的精神受到极大的打击,心中充满了绝望的悲哀。她忍着痛苦,带着女儿,扶送郭梦良的灵柩回他的故乡福州安葬。
庐隐在福州郭家居住期间,曾到福州女子师范任教,夜晚进行写作。但是郭梦良的母亲百般虐待她,她点油灯写作,都要遭到婆婆的恶毒咒骂。那恶婆哪里懂得,寄居郭家门下的遗孀,是何等的苦痛;她哪里懂得,连夜晚点灯都要遭到恶骂的媳妇,居然是旧中国黑夜里一颗灿烂的明星!在中国新文学的史册上,占有光辉的一页!
大约是女人更理解、更同情女人的遭遇。郭梦良的原配夫人待庐隐如同亲姐妹。当庐隐遭到恶婆的辱骂,她偷偷跑来安慰她;当庐隐遭到恶婆的虐待,她常常帮她分忧。庐隐对她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庐隐终究不堪忍受恶婆的虐待,带着女儿离开了福州。庐隐临走,向梦良夫人千恩万谢,表示有生之年,定当感恩图报!
庐隐来到上海,担任大夏大学的女生指导,同时在附中任教。但是她的生活仍然很艰苦,常是满面愁容,双耸的瘦肩,显得更消瘦了。
于是,庐隐愈发怀念她自幼生长的北京,怀念她北京的好友评梅。因为在她看来,评梅的一生,是一部催人泪下的凄艳的长诗,是一部动人魂魄的哀婉的悲剧。评梅的生活曾经给了她许多灵感的启迪。她的许多作品就是取材于评梅的生活。评梅是她可以揭开心幕交谈的挚友,只有见到评梅,才可以一倾别愁,尽叙离恨!
庐隐渴望回到北京。
虽然已是半夜,但炉火正旺。评梅把庐隐的信又看了一遍,连夜给庐隐写了回信。她知道庐隐是在悲苦中挣扎着,庐隐现在需要友谊,需要温暖,需要支持。她在信的结尾,特别说明,——
……为了减少你的悲绪,我盼望你能来北京。不
过这两年,我在北京看见了不少惊心动魄的事,我才
知道世界原来是罪恶之薮。置身此中,常觉恍非人间,
咽下去的眼泪和愤慨不知有多少了,我自然不能具体
地告诉你。不过,小鹿最近几天就要赴沪,我告她到
沪时去看你,你见了她梅窠中相逢的故人,也和见了
我一样。我在京漂泊详状她可告你。小鹿负伤,萍又
被捕入狱,请你好好抚慰。慰她那颗惊颤的心。
这又是一个冬夜,狂风在窗外怒吼,卷着尘沙扑
着我的窗纱,像一头猛兽来袭,我惊惧地握笔给你写
信,不知你现在做什么?也许是眼睁睁地盼我的信?也
许是拥抱着可爱的萱儿在沉睡?
回来吧,庐隐!昔日京城的朋友,大多云散四方,
所剩无几,回来正可作伴。不过连梅窠旧梦中的三个
女孩儿,恐怕也将只剩我们俩了!
第二天,评梅把给庐隐的信发出去,便急忙赶到“绿屋”,为陆晶清南下送行。
“三.一八”惨案之后,女师大的研究科被迫解散,小鹿被校方一封“函该生知悉”的信,而驱逐出校。她愤然离开女师大,寄住在宣外教场头条“云南旅京学会”的一间小屋。
评梅记得,小鹿刚搬来那间小屋时,是她去帮助收拾的。
斗室小屋,尘土堆积,蛛网封闭,碎砖破瓦,朽木烂柴,伸不进手,插不进足,就连门窗墙壁也凋落坏损得不像样子。
评梅帮她收拾,筹划装饰,使那间残破的小屋,焕然一新。根据评梅的提议,房里多用绿色,窗帘围墙自不待说,就连桌布也是绿色。加上许多花草,这间小屋,简直成了一个绿色的小王国。
评梅把它命名为“绿屋”!
评梅几乎天天来绿屋,为小鹿买药,换药。小鹿吊着评梅的脖子,咬着她的耳根子,亲热地悄声说:
“梅姐,你待我,真像我死去的母亲。”
评梅憋住笑,白了她一眼。小鹿撒娇地说:
“就是嘛!就是像嘛!”
多情善感的姑娘,听了小鹿的话,不觉心头一热,差点流出泪来。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