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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接财神的“鱼鼓炮”也响起来,吟梅跑进屋一看,评梅已经画好了一幅雪中梅花的条幅,正在往画上题诗,——
有梅无雪不精神,
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雷,
与梅并做十分春。
画上,——雪,是那样的洁白,仿佛还在飘飘洒洒地下个不停;梅,是那样的红艳,是那样的俏丽挺拔,峥嵘俊逸,朵朵梅花,红得可爱,红得耀眼,仿佛在寒风中枝动花曳。
吟梅拍手叫好。
春节有很多人到吟梅家拜年,无不夸赞那幅雪梅图,和题诗手书的清秀、峻拔。就连县城里一些知名老学者也闻风赶来观赏,捻须领首,交口赞美。说评梅的梅,不是浓艳柔媚,而是孤绝、拔俏;说她用笔浑厚,不是纤巧细楼,而是大气磅礴,使观者感到一种苍劲的力,一种铁骨精灵的内在美。说想不到这是出自一个十六七岁少女的手,都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父亲听了,更是喜欢得不行。评梅要进京考学,父亲不放心,辗转托人,终于找到了同路进京的北京大学学生吴天放。父亲把评梅托付给他,千恩万谢,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他一路上好生照看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女,到了北京以后也希望他能常常给以关照,指教!
……
列车在奔驰,它载着评梅离开故乡,离开父母,离开少年知心的伙伴儿,越来越远了。而距离京都北京,越来越近了。评梅思念家乡,但是更激动,更兴奋,因为列车正载着她奔向新生活,奔向一个新天地!
评梅,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一路唱着欢快的歌,度过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黄金时代。如今,她带着同样美好的憧憬,同样纯真欢悦的心境,辞别故乡,去京城投考女子高等师范学校。
但是,评梅,这个十七岁的晋东才女,她哪里知道,此一去,正是她走向人生的无边苦海,正是她痛苦命运的开始!
风流才女——石评梅传第二章
第二章
从前门火车站下了车,吴天放叫了两辆洋车,他请评梅先上了一辆,然后把她的帆布箱、行李替她放好,又对车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自己这才上了另一辆车。
评梅坐在车子上,一路走,一路观赏,她简直有些应接不暇了。前门大街,楼房商号,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熙攘拥挤的街市,繁华喧闹的都城,比起寂静安谧的山城,这里又是一番景象。少女的心有些惊喜,又有些惶惑!
两辆洋车在人流中穿行,评梅的脸上始终挂着惊喜而又惶惑的神情。
巍然高耸的正阳门,伟大庄严的天安门,对于山城来的少女,简直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车过天安门的时候,评梅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些怪念头:红墙黄瓦,威严森然的紫禁城,三官六院,妃妾成群,太监穿梭,百官朝贺,往日帝王的尊严,而今都已灰飞烟灭。留在故宫里的,当是荒凉凄清,和龟缩一隅的逊帝博仪啦?
评梅为自己的怪念头汕笑了。
吴天放帮助石评梅,在禄米仓一带选择一家条件好的旅馆,租了房住下。因为这样他们见面方便,吴天放住的公寓就在禄米仓二十OO号。
对于一个天真无邪、天真未凿的少女,一路长途旅行,尔后投身到一切都生疏的大都市,投身到陌生的人海里,吴天放却是她唯一感到可以亲近,可以依靠的人。有他这样英俊潇洒的青年无微不至的关照,不仅在评梅心目中留下了极其美好的印象,而且已使她对吴天放产生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评梅住在旅馆里等待考期。她原本要报考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的国文系,不巧那一年女高师国文系不招生。评梅非常失望。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国文根基比较厚实,以后自学也可以,不如报考别的学科还能多学些科学知识。她权衡自己的文体方面的兴趣、天赋,决定报考体育系。
没过多久,录取通知发下来了,评梅被录取了。报到那天,吴天放要送她去女高师,评梅婉言谢绝了。她想:报到入学的头一天,就有一个惹人注目的青年陪送,这不好;女高师全是女生,女孩子眼尖嘴也尖,说什么的都会有,还不知能引出什么话柄来呢。
吴天放理解评梅的意思,他能体谅她,他只说不送也好,等你安顿下来,我再去找你。
评梅雇了车,车夫把她的行李和帆布箱搬到车上,她吩咐去宣武门内石驸马大街女高师。洋车到了石驸马大街,停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的大门口。车夫把行李搬到门房,评梅要先到学监办公处报到。
她转过石屏,便见一条绿荫甬道。远远看去,红楼绿柳,裙带钗影,仿佛到了女儿国。一个个,俊俏俏的红颜少女,翩翩然活泼的女郎。不时有嘻笑声、琴声传来,间或有夹着书本的玉影闪过。
山城桃河畔来的少女,终于踏进了京都女子高等学府,她激动,她兴奋,她不知不觉流下了泪。
“怎么,哭了?”突然,身后有人问道。
评梅忙擦了一把泪,扭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少女:白衫,黑裙,两肩消瘦而微微双耸,眼睛略微向外凸突,嘴唇厚实。她面带笑颜,但是笑得并不美。假如这是个青年男子,当不失为一位英俊小生,可惜这是个少女,就不但不显得俊美,夸张点说,反而有些丑。
“干吗哭?”身后的少女又问了一遍。
评梅不好意思地抹搭抹搭眼睛,低下头:
“我没哭。”
那少女看着评梅长长的睫毛上,仍旧挂着细碎的泪花,双眉微颦,美目流盼,仿佛饱含着无限的柔情,隐藏着说不尽的心事。淡蓝色的短衫,露出一双雪白的玉腕,白裙下面是两条匀称好看的小腿。她丰神秀逸,娇态可人,惹人爱怜。
那少女打量着评梅,扑嗤一声笑了:
“真是颦儿再世!”
评梅一怔:
“颦儿?”
她一时没转过弯来。
“就是林黛玉呀!”
那少女说了这句话,又觉得初次见面把玩笑开得过份了,便上前拉住评梅的手,说道:
“走,我带你到全校各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两个人肩并肩,往校园里走去。边走她边问评梅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报考的什么系,评梅都一一回答了她。然后,她又自我介绍说:
“在下姓黄,单讳一个英字,自号庐隐①。在家里,他们都嫌我长得丑,叫我丑小鸭,又因为我脑袋笨,还叫我笨小鸭。评梅,你以后,也可以叫我丑小鸭,笨小鸭,都行。”
①庐隐(1899—1934)福建闽侯(今福州市)人。原名黄英。1919年以旁听生的资格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国文部预科。后在上海、安徽、北京等地任教。代表作有《海滨故人》等。
庐隐,真逗!
评梅朝她笑笑。没说话。
这就是后来,二十年代与冰心②齐名的两位女作家庐隐、评梅!此为后话。
②冰心(1900一)福建长乐人。原名谢婉莹。著名女作家。代表作有《寄小读者》等。
庐隐比评梅大三岁,祖籍福建闽侯人。父亲也是前清举人。庐隐六岁那年,父亲因为心脏病死于长沙任所上。一家人,孤儿寡母,愁苦无援。舅舅是清朝农工商部员外郎,兼太医院御医。家中房产颇多,还有一个大花园,便把庐隐一家接到北京。
庐隐小时候在家读书成绩极坏,九岁进了美国人办的教会学校——慕贞学院读小学,成绩也不好。于是,母亲哥哥不是骂她笨小鸭,就是骂她丑小鸭,自小得不到母爱,心灵很孤独。后来在大哥的帮助下,发奋读书,居然考进了女子师范学校,母亲这才对她有了笑脸,希望她毕业工作帮助家庭。她为了考取北京女高师,只好应聘到安徽教书,自己积攒学费和保证金。待她重新回到北京,女高师的考期已过,在母校老师的通融下,才考进了预科,作旁听生。
“评梅,”庐隐做了自我介绍之后,感慨地说,“我曾经羡慕飞仙剑侠,也向往作高人隐士,希望天涯海角任我飞翔!”说着,她使劲一挥手,“唉!瞎想!走吧!”
庐隐领着评梅,一边走一边告诉她,哪一排红楼是学生自修室,哪儿是学生寝室。还有什么图书馆,练琴室,文娱室,栉沐室,舍务处。会客厅,饭厅,病房;整座校舍还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