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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里有一扇不怎么起眼的气窗,一直是半开的,就一个成年男人的体型来说,无法爬出去,而且气窗离地面有三层楼高,即使下面是一排枝繁叶茂的桃树,贸然跳下去,也是会受伤的。
可是秦若希管不了那么多,在作侍童时,他就有过从气窗逃走,躲进厨房的垃圾车里,再偷偷溜出去的想法。
秦若希的身高是一米七二,体重偏轻,如果憋着气,拼命爬出去还是可能的。他「匡」的推开白色气窗,一脚踩在青铜水龙头上,一脚踮起,两手抓住窗台,向外挪动身体。
窗户比他目测得还有些狭窄,爬上去后,手臂被不锈钢凹槽紧紧卡住,很痛,肺部更是被挤压得无法呼吸,秦若希咬紧嘴唇,豆大的汗珠滚下脸颊,脸色又青又白,他不顾一切地往外移动着身体。
窗户下方是一片黑蒙蒙的桃树,现在还不到桃树开花的季节,这里又是一条通向厨房的小路,没人经过,秦若希闭了闭眼睛,往下一跳!
坠楼的一瞬间,心猛地悬了起来,伸手本能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秦若希尖叫着,重重地摔在桃树上,劈里啪啦折断了好几根枝桠,又滚下了树,眼前是一团火一样的红色!手臂和肩膀,都痛得折断一般!
火红色的液体渗进嘴里,秦若希才发现那是自己的血,他动弹不得地趴在泥地上,微微抬头,看到一双别致的桐木屐鞋,雪白的丝绸足衣,一怔,再抬头,便看见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的脸孔。
细长的凤眸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洁如凝脂的肤色令人目眩。楼绮筵是混血儿,出生在日本北海道,那像琥珀一样温润华丽,被客人称之为「精髓」的浅色瞳仁,此刻就像玻璃珠子一般,透着能把人刺伤的冰冷和不悦!
秦若希害怕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心脏怦怦鼓噪,他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这样难堪地跪在地上。
「不是这里么?听说从楼上跳下来了!」
「怎么会出这种事?没人盯着他么?!到后面仔细地找!」
楼绮筵以鼻音冷哼了一声,微侧过脸看着灯火通明的庭院,他的五官线条比女性坚毅得多,鼻梁亦是坚挺,嘴唇生得十分秀美,薄薄的上唇形成一个俐落的弓形,紧闭在坚定的下嘴唇上,唇边是让人分辨不清楚的、若有似无的笑靥。
「求求你。」嘴唇颤抖着发出了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一般,秦若希恐惧地哀求,「让我走,拜托,求求你,放我走吧。」
楼绮筵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拉起那滑到肩膀处的锦缎外衣,刺梅的织案像火一样怒放,只是一个很常见的小动作而已,女王般倨傲的气势却压得人说不出话来,秦若希只得噤声。
高等妓院的花魁身边,通常跟随有四名侍童,两个跟局(男佣),两名保镖,一位已经退休的、管理琐事的优伶,出外应局也好、在花曲楼见客也好,都有「王公贵族出巡」般的阵势。
花魁为花曲楼带来的利润是极高的,所以楼绮筵在花曲楼的地位,仅次于老板庄麟佑,而且有时候,庄麟佑还得放下架子,听从他的话。
在该坐局的时候,楼绮筵却独自出现在这又黑又偏僻的地方,是很蹊跷的事,但是秦若希吓坏了,根本察觉不到异样。
密集的手电筒的光束逐渐接近小径,还有搜查矮树丛的沙沙响声,秦若希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受伤的额头和膝盖也火烧似的越来越痛,他逃不了了!
忽然,楼绮筵脱下了外衣,哗地遮盖在秦若希身上,然后弯腰,轻松地将他抱了起来。秦若希大惊失色,又蓦地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喊叫出来,浑身僵硬。
「谁在那里?!」
手电筒的光束突然集中在楼绮筵身上,那明亮刺目的灯光让秦若希的血液瞬间冻结,牙齿控制不住的上下磕碰,他紧紧抓住了楼绮筵的手臂。
意外的,那胳膊似乎非常结实,很有力量。
秦若希还以为靠出卖色相赚钱的优伶,有的是一副弱不禁风的身体。
绚丽的外衣遮住了秦若希的脸孔,花曲楼的打手们看不清楚他的模样,而楼绮筵堂堂正正抱着他的样子,又让他们胆怯,不敢大声喧哗。
「呃……您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打手走近问道,一边赔着笑脸,「天色这么嘿……这位是……」
手电筒的亮光打在锦缎外衣上,只看见一段雪自纤细的下巴,有点发抖的嘴唇。
「我房里的小侍,刚才扭到了脚……有事么?」楼绮筵静静地回应,他的声音略低沉,但一点都不沙哑,给人一种宁静而魅惑的感觉。
「不,没什么大事,只是客人丢了东西,我们在找。」手电筒的光芒似疑惑地停驻在秦若希身上,不过上去掀掉衣服的事情谁也不敢做,得罪花魁可没什么好处,妓家的仆人都是靠小费过日子的,给小费最豪爽的人,当然是楼绮筵的客人了。
「没事的话可以让开么?我要回去了。」傲慢的样子一如既往,淡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怒火。
打手们吓了一跳,赶紧让开了路,「当然,您请,您小心脚下。」
手电筒的光束纷纷照亮了泥泞的小路,楼绮筵一言不发,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秦若希健步离开了。
花魁的房间在花曲楼的东面,可以望见维多利亚港湾辉煌的夜景和波光粼粼的水面,厢房一共分为三间,最外侧的一间是茶室,摆放着扶手椅、螺钿圆桌,永仁春的瓷器和衣架。
侍童和跟局都待在外间,随时听候客人和优伶的差遣,第一次登楼的客人,需要通过熟人介绍,才能见到花魁或优伶,第一次与优伶见面,叫「样局」。
生客登楼后,优伶便命侍童端上茶具招待客人,在旁边坐上个三、四分钟,说几句话就离开。这时候,客人绝不能因为优伶的怠慢而生气,更不能对初次见面的优伶动手动脚,那是很没礼貌的事。
第一次见面后,客人就可以经常去花曲楼坐坐,他可以在一楼的大堂里聊天、喝茶、认识不同的优伶,也可以只是在园子里闲逛,这个叫「茶围」。
茶围的次数是不设限的,但是通达人情的客人,不会没完没了地打茶围,让妓院讨厌,而是尽早定下来,为一位优伶「摆花酒」。
「花」,指的是有倾城之貌的优伶,摆花酒就是在花曲楼的大堂里大摆宴席,为妓院带来不菲的入帐。
酒局和赌局是妓家收入的主要来源,而正式的酒局,每桌要十人,每次至少要十张桌子,不管有没有那么多的好友到场,客人都要付固定的桌钱,此外,还有酒钱和犒赏给下人的费用。
花了几万、乃至十几万后后,客人才算花曲楼的熟客,可以住局——即与优伶过夜。
在一个节度之内(四个月),摆过花酒的优伶和熟客就等同于「夫妻」,规矩繁琐,客人不可以再买别的优伶过夜。
而一旦确定关系后,客人所花的费用就不只是酒菜、小费而已,他不但要满足优伶所提出的各种要求,为他添置衣物、首饰、家俱等物品,连他房内的侍童,跟局,乃至跑腿的,都要打点到。
一个优伶的费用就已经很高昂,而花魁的夜度资更是几倍以上。对一般的狎客来说,花魁就像是青天上的白云,是碰不起的。而花魁的熟客,除了拥有雄厚的财力之外,也很有地位和背景。
凤纹香炉内静静焚烧着檀香,最里侧的卧房,摆设俨然似古代王侯,从黄花梨月洞式架子床、嵌花屏风、到漆绘梳妆奁、着衣镜等等,每一个细节都浸蕴着华丽润艳的古韵之美,住惯西式豪宅和酒店的客人,都非常喜欢花曲楼浪漫的东方气息。
花魁的房间有一间四个衣柜大小的更衣室,里面放满了上等的绫罗绸缎,衣物,崭新的床被等物品,秦若希就藏在更衣室里,左右是厚厚一迭纯白的棉被。
天花板上亮着一盏白炽灯,由于太拥挤,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熏香的气味,秦若希不得不伸手,打开一条门缝透气。
楼绮筵正在接待客人,对方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相当英俊的男人,秦若希听说他是明星,可不觉得他眼熟,也不知道他演过什么电影。
「哈哈……您说笑吧?我还差得远呢。」楼绮筵的一笑一颦,言谈举止,简直和庭院里判若两人。
他面带微笑地和客人闲侃,熟练地为客人沏酒布菜,偶尔拗不过客人,自己也小酌几口,然后又和客人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