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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石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也起身离席;到小花园里去了。
容嫣带着一点浅笑;坐在肖碧玉和沈汉臣的对面;从容的看着他们。
那一刻就算地狱的火烧在沈汉臣身上;他也不会觉得有如此窒息。
他终于明白石原康夫坚持要他带肖碧玉来此的原因。不得不承认石原康夫的这一手玩得很绝。
肖碧玉从来没有喜欢过容嫣;甚至一直有些妒恨他;恨他天纵才华;又恨他有自己永远比不上的家世背景。但此时对着容嫣;他竟然红了眼眶。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开了眼去。
容嫣看到了肖碧玉眼中的那一点水意。从前的恩恩怨怨在这一点水光转逝湮灭。那些仿佛是上一世的事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小小的纠葛风波;就象从地狱仰望;属于人间的生活;苦恼也近乎是幸福。
容嫣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沈汉臣身边;非常平静的看着他。
“汉臣;”他俯在他耳边柔声说:“你从前也做了很多;很多;让我失望的事。可是你知道吗;从来没有哪一次;让我象现在这样看不起你。”
沈汉臣全身一震;惊惶失措的抬起头来;迎着那透心凝视的目光。只有在他面前;他永远只是那个穿著粗布衣服的乡下来的小学教员。
他听见容嫣一字字的说:“你真的让我恶心。”
第 82 章
自打那天在后台;许稚柳为她赎了身;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跟在柳爷身边;做牛做马;做他的小丫环服侍他。
许稚柳听过她唱戏;嗓子清亮;扮相也娇俏;于是有意培养她。毕竟现在的女旦越来越多;观众们也越来越受落。就象容嫣当初待自己一般;他再忙;每天准要拨出一两个小时;教她读书写字;有时也教教她吐气唱字。
许稚柳知道她没有艺名;只有个小名叫小金子;许稚柳嫌这名字太俗气。那日正是初夏;她倚在门边;一身淡绿的衫子;正在咬一只熟透的黄杏;少女的妩媚中又透出几分稚气;许稚柳心里一动;便给她改了个艺名;叫含杏。
女孩子就是心细体贴。有了她在;许稚柳再没喝过冷茶;吃过剩饭。不管多晚回到家;轻轻一拍门立即就有人来开;刚一坐下就有一杯泡得刚刚好的绿茶递到手中;一块干干凈凈的热毛巾擦手擦脸;屋角的洗脸水水温刚好;不用他出声;含杏已经拿过舒服的拖鞋侍候他换下。只要说一句还没吃饭;厨房里的蒸笼里;永远有专门为他留的仍然热气腾腾新鲜饭菜。到后来;许稚柳的贴身衣服都是她亲手洗;洗出来特别的白和干凈;又熨得妥妥贴贴;穿在身上;还带着阳光的气息。
有一次许稚柳回来得太夜了;估计着今晚可能没人开门。谁知他刚轻拍了一下;门就应声而开。熬夜熬得睁不开眼睛的含杏对他露出满是倦意的笑容:“柳叔!”
许稚柳只觉得感动:“含杏;以后太晚了;你就不要等我。我有钥匙。”
含杏道:“那哪儿行。万一老张爷爷又糊涂了;不但上了锁;还下了门栓;那柳叔岂不是有钥匙也没用?我不放心;还是在这儿等着好。”
又道:“柳叔你别担心我。我一点儿不困。柳叔你吃过饭了吗?”
许稚柳道:“吃过了。你快去睡吧;别忙了。明儿不是还是有戏吗。”
含杏道:“对呀;柳叔明儿的戏更重。我要服侍柳叔好好睡下才可以啊。”
含杏到华连成大院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她聪明伶俐;已经品味出这大戏班子的人对许稚柳那种复杂的微妙态度。一方面许稚柳的确能干而且努力;他本身唱得好;为人也好;所以在这国难当头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戏班子的还能勉强维持着一时的盛况。许稚柳对人对事;尽量公平公道;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落人话柄。但另一方面;这些人并不太服许稚柳;含杏听他们背后言论之间提到柳叔总是多有不屑;据说柳叔曾经是个小叫花子;被这家的二少爷从街上捡了回来。他完全是靠了讨好和迎奉容家老爷和少爷;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容老爷过世后;他就强占了容家的戏班子;还卖了容家的大院。“那满满一箱金子;至今不知道收在什么地方。”“多数都是他自己独吞了。”
总之;这些人口里的许稚柳是个机心极重;厚颜无耻;贪婪小人;白眼狼。而含杏听出来;最让他们不忿气的地方;就是他从泥里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这才让他们红了眼;气破了肚。
但这些闲话都只是私底下说说;当面了见许稚柳;他们还是得客客气气的叫他许老板或者柳少爷。毕竟这一大家子人;的确是靠了这无耻下流的小叫花子在生活。当然;也有自始自终不卖他帐的;比如庚子;从来都直呼他柳儿;一副看你拿我怎么样的嘴脸。许稚柳倒没拿他怎么样;从不和他计较。
开始时她还试着为许稚柳分辩两句;身边的人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笑容说:“小姑娘懂得什么?你才认识他几天?”
含杏只觉得十分不平;虽然跟了许稚柳没多久;但她直觉柳叔是个好人。无论是教她写字或唱戏;从来都没有欺负过她是不名一文的小姑娘;也从来没有色迷迷的占过她便宜。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他都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到了后来;她也不分辩;只是格外心疼许稚柳起来。
也许是连容家的丫环都有点从心里觉得许稚柳来路不正;所以对他也十分马虎。
有时许稚柳在外面排了戏;回来晚了;错过了吃饭的时间;竟然连饭都没得吃。许稚柳又从来怕麻烦别人;就只有拿个冷馒头就咸菜;坐在桌前一碗白水送下。
有一次许稚柳应酬晚归;看门的老张竟然糊里糊涂的下了门栓;结果年老耳背;柳叔打了半天门都没人开;只好大半夜的再出去找旅店将就一晚。
自从含杏知道了;她就对自己说;有她在这里一天;她就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 * *
没过多久;在上海的虹桥机场;中国的保安队射杀了强行穿越机场封锁线的日军中尉大山勇夫;这个事件在日本军部激起强烈反应。这个事件给日军往上海增兵找到了借口。数日后;日本的海军陆战队立即增援上海;日本政府与参谋本部也秘密调派陆军在上海郊区集结;此一举动迫使国民政府将精锐中央军调往上海布防;大量化了装的保安队与便衣队也隐蔽地驻进上海市区。上海城里空气的火药味更加浓重;爆炸性因子一触即发。
容嫣就是跟着日本援军石原康夫再次回到这个他离开多年的上海。
他坐在石原康夫的车上;透过车窗的玻璃看窗外;看着他曾经那么熟悉的一条条街;一个个商铺;他曾经吃过饭的地方;他曾经喝过茶的地方;他曾经唱过戏的地方;那感觉百感交集。心里就象有一条悔恨的蛇在啮咬; 回到上海;他的感觉好象又回转来了;好象一棵重新种在故乡泥土里的树;重新开始萌芽。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仍然活着;仍然有心的存在;不然胸腔里不会那样剧痛如割。
他曾经暗暗的盼望着;从街上那些一晃而过的人流中;能侥幸看到他父亲或大哥的身影;不;或者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也好。但是一个也没有;那些慌慌张张忙忙碌碌的行人或难民们;就象掠过这世界的鬼魂;完全陌生;各不相干。
这一切都只是在容嫣的内心深处纠结。
他的表面上仍然是那样冷淡麻木。他不会忘记自己坐在一个怎样的魔鬼身边;他早已学会不动声色。
石原康夫对容嫣好一点了。
好的意思是指他不会再象锁狗一样锁着容嫣;有时也给容嫣一点自由的时间;充许他在自己的卧室里走来走去;高兴起来的时候还可以提供点额外的毒品作为奖赏。容嫣有时也有单独外出的时候;那是由石原康夫的警卫带着他;用一辆黑色的轿车送他去某位垂涎于容嫣美色而石原又极想讨好的重要人物那里;这种人有些是对男人本身有兴趣;有些纯属一时兴起;感到好奇;想尝尝新罢了。当然;这样的情况并不太多;所以石原对容嫣算是很好的了。
石原带着容嫣来到上海后没几天;日军与上海的保安队就在上海北站与宝山路一带接上了火。接着事件持续扩大;八字桥的持志大学附近;中日双方交火更直接了;然后日军陆战队司令部;迫不及待的挂出了全军作战的战旗。紧接着停靠在黄埔江与长江水域的日本舰队;向着上海市区万炮齐发。
容嫣有时候会随石原康夫去他在上海的临时办公室。他穿著女式的日本和服;长发用银丝带系在背后;低眉垂目的坐在车里;有时车经过司令部的广场;那里纠集着一些日军警卫;有时还有一些在巷战中抓到的中国伤兵;让这些日本兵当枪靶子作练习或取乐用。枪声与惨叫声不时传来。
有些中国伤兵惊鸿一瞥;看到日本人车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