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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白路17号地下室的梦想家 by 鬼庖丁-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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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第二场。放轻松,你可以带你的剧本过来。〃
方靖一边往前走一边飞快地低头翻剧本。他留心到说话声消失了,但是耳边反而开始嗡嗡作响。咽下一口气,他抬起头来,把剧本放到一边,正视言采的眼睛:〃我想这一段大概可以。〃
空无他物的舞台,最简单不过的灯光,冷冰冰毫无情感。但也就是这一刻,方靖回到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又成了姚景如。两年过去,他终于也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刚刚从上海回到母亲在苏州的院子。
舅舅住了他的房间,他一时睡不着,就在小客厅里看书写稿,忽然听到簌簌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只见周容止走过来,谨慎地看了看他,说:〃你ma说你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也不记恨我了。〃言采为周容止选的口音颇有点意思,官话,略有一两分南方口音,又不全是苏沪一带的,更有一点宁人的腔调。如果他紧张,方言的口音就重一些。
方靖听着他愈发浓重的口音,反而眯起眼睛微微笑了,停下笔站起来,与他握了个手,并没有说话,借着台灯的那一点光打量他。
邓淑慧两年前和他私奔,不惜抛家万里,闹得满城风雨,周容止为这件事情也两年没有回苏州,并和姚太太断了往来。但姚景如两年间一直和邓淑慧保持着书信往来,所以对周景如又如何在近期抛弃了她,独自从北平回到上海,再到苏州和姚太太和解,都清楚来历。他甚至知道邓淑慧近期悄悄回了苏州,只是躲在不知道哪里,寻不见她。
周容止递了本杂志给他,也不待招呼,自己坐在了书桌另一侧的椅子上:〃他们买了登有你最新一篇小说的杂志,拿给姚太太看了,她很开心。〃
姚景如冷淡地说:〃多谢你,烦劳你记得送来,你真好心。〃
他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口音也不知不觉变得圆滑柔和起来:〃听说你回苏州来,你的仰慕者早早送了一堆名帖来。上海和北平都有人在向我打听你,什么模样,多大年纪,连是白是黑都在问。不晓得他们为什么都觉得你应该上点岁数,但又没人知道你究竟是谁因为你写作都不用真名。你真和西洋片里的铁面人一样神秘了。〃
姚景如还是无动于衷:〃打算在苏州住上一段时日?〃
〃我明天就动身到北平去。有一部戏写得差不多了,又应承了另一家报社写连载的事。不过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些事,没什么新鲜玩意。〃
这时下人过来点蜡烛,一边轻声提醒老宅要拉闸了。姚景如就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女仆的动静;周容止却自顾自往下说:〃天气坏透了。你听听这个风声。〃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侧开脸,仿佛目光尽头就是一扇窗户,被寒风吹拂得玻璃摇摇郁坠,老梨树的枝干瑟瑟在近窗一侧的地面投下影子,在黑黝黝的地板上留下更深的颜色。
他这才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竖起戒备的年轻人,露出个涵义微妙的疲惫笑容:〃如果这场雨天亮前过去了,我想去钓鱼,想再去看看那个园子,哦,你还记得那里吗,当年你那出戏上演的地方。那出戏倒是不错,但我就是想再去看看那个戏台。。。。。。〃
〃不想再见一见当年的人吗?〃
话说出口,方靖才意识到怨愤和刻毒让自己的声音在无意识中变得何等尖锐。他吓了一跳,几乎都要分神了,却瞄见言采一个一闪而过的赞许的目光。他见到他蹙起眉头来,好似迷惑不解,又无比无辜,低下头点了支烟,一丝青烟笔直而上,连指尖都没有丝毫颤抖:〃姚太太说你下午出去了,原来是拜访故人去了。〃
他猛地离座而起,又坐下,死死盯住书桌上的稿纸,他竭力忍耐着,以至于全身都在发抖还无所自知,半晌,他开口,因为情绪过于激烈,嗓子反而低哑了:〃你也知道她回来了。〃
〃下午在牌桌上,听姚太太他们谈起。〃
对方轻巧的语气轻而易举地激怒了他,他的声音再正当不过地拔高了:〃我没有见到她!我听说她回来就四处找她!当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她的住处,也还是没有见到她!〃
〃是么。〃周容止弹掉烟灰,〃那你是应该去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
〃她是为了谁。。。。。。为了谁。。。。。。〃他不安而痛苦地开始在室内踱步,脚步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是你给她上台做女演员的憧憬,让她抛弃一切不顾一切跟着你,你怎么能就像扔掉破布、蹭掉鞋泥一样摔开她!〃
周容止冷冷地笑了,目光就像刀子,眼底划过锐利冰冷的光:〃你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也去看过她的表演了。如何,她有天赋吗?〃
这样的目光直直划开〃姚景如〃的面具,连之后的方靖也被刺伤了。这下连言采的面孔都消失了,变成一个消瘦、郁郁、克制但此时蓦然连神情都变得锐利起来的四十岁不到的中年男人,穿着惯穿蓝色的长衫,像只瘦弱的猛禽,在灯火微弱的夜色里,目光如电地盯住他。
方靖莫名涌起一阵畏缩感,咽下口口水,他想从周容止,或是言采那里拿回主动权,但是却无力地发现,随着台词,他已经被牵着走。他垂下头,干涩地说:〃她总是在挑战一些场面大又艰难的部分,但表演出来的,尖锐又单调,手势太重,也很粗鲁。有些尖叫和死亡的场面,很不错,但那也是偶尔几场的发挥。〃
周容止嘴边的笑纹深了,牙齿白得吓人,像居高临下打量一个已经再无反抗之力的猎物,从容,又缓慢地重复他的问题:〃你觉得她有表演的天赋吗?〃
〃我。。。。。。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有的。〃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脱力一般再次去正视周容止,觉得对方正朝他露出一个残忍的、胜利的笑。他无法控制地继续说,〃你以为你很了解她吗?她给我写信,那么温柔、敏感又明睿。她从来都不抱怨,但是我告诉你,她一点也不快乐,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绷得紧紧的一触即发的痛苦。我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她总是在信后署名黄莺,这不是她的艺名吧?〃
一直无动于衷冷硬如磐石的周容止,听到这困惑的自言自语一般的话语之后,却慢慢扭过头来看着姚景如。
方靖看着他眉目间细微的变化,那冷漠下流动着的对于美好往事的怀念,正竭力冲破这皮相的禁锢喷薄而出,让他那苍白的面孔都在无言中变得动人了。但最终,近于麻木的冷漠笼罩了一切,他垂下眼,往事一如这手边的烟气般被轻松挥去,就是恶狠狠掐烟的动作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你既然很了解她。〃
〃'你既然很了解她'。。。。。。〃方靖学着他的口音,讥讽和愤怒毫不隐藏,〃你这个懦夫。你引诱她,又抛弃她,她因为你夭折了孩子,现在你就这么冷血地讨论她是不是有表演天赋?你明知道她落魄不堪地回来,还能坐得住陪我妈打牌听她们说她闲话,周容止,你到底是什么心肝!〃
方靖像一只愤怒的狮子,因为义愤和心里不可名状的怜惜而咆哮着。他想到楚楚可怜的女人,娇弱,无助,这更激发了他伸张不平的痛惜之心。谁知这时言采的声音也变得尖锐了,是忍耐和伪装到了极致的爆发,但依然可怕地克制着:〃你确实应该和她谈谈,看她是如何的天真和愚蠢,还有该死的无辜。孩子的事你也应该是问问她,看看天底下有哪一个母亲会在大冬天把几个月大刚洗完澡的孩子抱出去看雪在北方的冬天!你是要问问,你的那只小黄莺,又是什么心肝。〃
这话无疑激怒了姚景如,他听见自己咬牙握拳,骨头被握得咔咔作响的声音。他几乎都要挥拳冲过去了,直到动手的一瞬前,一种近于条件反射的反应牵住了他姚太太要来叫周容止陪他去张家打牌了,怎么还没来呢?
他茫然地左顾右盼,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反应。渐渐地,世界回来了。此时是下午三四点,他还是方靖,在剧院一楼的排练厅,两张椅子,一张简易桌,对面站的人,是言采。
他看见言采对他微笑,伸出手来:〃演得很好,我很尽兴,谢谢。〃
他却愣愣地,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手脚发软,一身是汗,他甚至不知道从几时起,他哭了。
方靖赶快低下头,把眼泪擦去。这时身后响起掌声来,他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头也不抬,调整个方向就势深深地鞠躬。其实此刻他大脑一片空白,刚刚过去的一切就好像梦,而他在梦境里翻腾,郁仙郁死,似假还真。就算到时正式开演,他还是只是一个小的角色,永远也没有替掉方洛演上姚景如,但是他隐约已经知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真的演上姚景如,或是《海鸥》里的康斯坦丁,又或是任何人,会是怎样的体会。那本是虚幻的虚幻,又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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