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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高盖主,满国风雨哭将军枉作豪杰。英年早逝,几声黄鹤叹世间再无英雄。”
——这竟然是一副挽联!
宗翰一看之下,不由肝胆俱裂,震怖非常,将卷轴劈手摔到地上!
“疯子!”他浑身颤抖,狂怒而吼:“顾惜朝,你这个疯子!”
顾惜朝“啧啧”摇头,露出一副扼腕痛惜的表情,口中道:“看来小弟一片盛情厚意宗翰兄是不懂欣赏了,罢了罢了,既是如此,顾某告辞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掉转了马头。
宗翰气急败坏地叱道:“你等着,再见之日,就是你纳命之期!”
顾惜朝在马上侧了侧首,好像有些不快:“免了。”
——他撇了撇嘴:“我从不和死人后会有期。”
说完他双腿一夹,打马绝尘而去,转眼便消失在乱石嶙峋之中。
(攻破汴京的金东路军元帅完颜宗望,在金军迁掳徽钦二帝后,即于四月在军中突然“暴病而死”。其后,完颜宗翰在金国的地位如日中天,无人可匹。后终因权势盖天,被金少主以相位易其兵柄,其亲信左右皆渐获罪处死,一代枭雄,最终愤郁而死。)
夜。
白沙镇。
抗金义军大营。
王小石在开会。
或者说,他只是正好坐在中间的那个位子上而已。
他此刻在听。
认真地听,耐心地听。
在座每一个人的意见和想法,对他都很重要,对宋朝的江山社稷更重要。
“君降臣不降,官降民不降。”——这句话已经刻进在座所有人的骨子里,也刻进了天下千千万万不甘国土沦丧的人们心里。
当然也在作为武林义军领袖的王小石的心里。
其实王小石并不想做个领袖。
他甘愿做一块普通的小石头。
石头是铺垫,石头是陪衬,但他甘做铺垫,甘做陪衬。
像他这样的人,从不想占据什么重要的位置,但其实又早已无所不在。
比之苏梦枕的凌厉,白愁飞的孤傲,你也许会发现,这颗小石头才是最亲近最离不开的东西。
他是平凡,但平凡得如此可爱。
白愁飞不一样,他受不了平凡,忍不了普通。
他住过的地方叫做挽留白轩。
其实他一点不喜欢留白。
他的人生拒绝留白。
他喜欢繁华,喜欢璀璨,他要自己的每一天都是浓墨重彩,他要自己的这一生辉煌绚烂。
他要画满自己的这一张白纸,不留半点遗憾,傲然于世,顶天立地。
所以他坚决不做苏梦枕的陪衬。
他要自己做主角。
他最爱负手望天。
他这个姿势,人们都以为是傲慢,但其实不是。
这是一种仰视。
苏梦枕就是白愁飞仰视的人。
苏梦枕的刀是红的,深深的红;他咳出的血也是红的,殷殷的红。
他的意志却是一把熊熊的火,永远燃烧,不会熄灭。
即便他死了,这把火却仍燃着,燃在很多人的心里。
王小石有片刻的恍神。
每当想起苏大哥和白二哥的时候,他总是克制不住地思绪飞扬。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数年,仿佛一晃而过。
经破板门、战关七、闯六分半堂、杀雷损——
苏梦枕病倒、自己出走、白愁飞篡权——
相识、莫逆、猜疑、背叛、毁灭、重建——
自从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之后,天下间就仿佛没有任何事是做不到的。
他们一起把所有的不可能变成可能之后,忽然又把一切原本的可能变成了不可能。
他们死了,他仍活着。
活着的他,想起死去的他们,想起逝去的岁月,便无限的寂寞,无限的伤怀。
王小石寂寞伤怀地摇了摇头。
他摇头的时候,方恨少大踏步地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对王小石大声说:“温柔温女侠温大小姐说了,她正在三桥镇,和毁诺城的姐妹们一起商量进攻金军行营解救受困女子的事,温晚温大人已到了,红袖神尼听说也下山了,正在赶往此间的路上,何小河和孙三四姑娘带领着小甜水巷的姐妹们已经混进了金营作内应,诸葛神侯也派了冷血和追命过来一起相商,以策万全——她说,要你放心料理你这边的事,不用操心他们,不用担心她,切切,切切!
王小石扑哧一笑:“这到底是温柔说的还是你说的?”
方恨少鼓鼓腮帮子,晃晃脑袋:“咳,谁说的不都一样,都是要你小心行事,关心你、担心你!”
这个方恨少,这个——温柔!
王小石的心蓦地一跳,一丝甜意毫不掩饰地在他脸上荡漾开来。
呵,温柔。
伴随着这样温柔的心思,王小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江水舟上,皎皎江月照在波心,照着人影。
江上、月下、风中、船里——他,白愁飞、温柔和雷纯四人,一萧一琴歌舞酣畅,尽兴淋漓意犹未尽,那一刻的开心,那一刻的欢颜,那一刻说不尽的风情……
年少时,在明月清风、江上舟中、会过聚过,不管他年是不是相濡以沫、相依为命,还是相忘于江湖、不见于天地之悠悠,但总是在一起过、开心过、热闹过、没有隔碍地度过了一段时日。
这是否已足够?
毕竟那时候,他们都还怀着各自的梦。
那是有梦的岁月。
如果梦够长,够久,也许就不用担心梦醒时分的惆怅了吧?
每个人都有梦。
此刻的王小石却只想着他的苏大哥的梦。
这个梦是:
“还我河山,收复中原!”
顾惜朝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看着王小石,似乎也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个梦。
“方应看是断不肯交出捧日军兵符和指挥权的,暗中应该已挟信王出城。”他站了起来,冷冷道:“让三枯前去钳制米苍穹,明日熟山,截杀方应看。”
方恨少一怔:“你有把握杀得了他?”
顾惜朝冷笑一声:“我没把握,难道你有?”
方恨少被他噎得一翻白眼,正待出声,却听王小石沉吟道:“此事是否应再听听诸葛先生的意见?”
“王楼主真是高见。”顾惜朝露出一个钦佩不已的表情,长声道:“去让一个朝廷命官对杀御封侯爵的事情提意见,甚是甚是——或者,干脆也不用问了,再等两天,等方应看做上了皇帝,再去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王小石沉默。
顾惜朝这才肃然道:“求人不如求己,时不我予,天不我待。”
戚少商看着他,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很亮,也很深,似乎也正做着一个热血飞扬的梦。
好一个梦。
41、方应看的看
汴京城外。
熟山。
熟山很高,高得甚傲。
峰势如一剑朝天,独耸对峙,旁若无山。
方应看一向很喜欢这座山的山势,这样的山势很衬他的心气。
可他今天似乎没有心情去欣赏山景,他只想着心事,埋头登山。
这一点任怨已经看出来了。
方应看很有点焦躁,很有点烦乱。
二帝被扣,他本来与完颜宗翰密谋,要暗中扶持傀儡张邦昌先行建立临时政权,其后再打出“匡复前朝”的旗号,控制年轻的信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届时天下人心所向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他大可成昔日曹孟德之大业!
可偏偏自己派出杀手刺杀康王的计划被“死而复生”的戚少商所阻,赵构才得以在河北积极部署军队,那些金人本就毫无口齿,此刻担心退路被断、兵力不足,已有撤兵之意——
如此一来,自己精心安排、天衣无缝的大计岂非要被打乱?
不行,绝对不行!
阻我者死,逆我者亡!
所以他决定不再等。
他现在就要动手!现在就要起事!
米苍穹和那些被有桥集团收买的的官员们正在宫中打点,手中的军马一切待发,现在,只需起出那三十架红衣大炮和五十万弓弩箭矢、刀枪兵器了!
方应看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有点得意:
谁会想到,他把有桥集团的兵器库火器仓设在了京城外近在咫尺的熟山?!
他简直太他妈佩服自己了。
老皇帝小皇帝哪里想得到这么大的危险隐患就在他们自己的眼皮底下?打着祭奠义父义母的幌子隔三差五出现在这里的自己,也大可瞒得过天下人的眼睛!
方应看舒了一口气,目中重又聚起了一股子狠意:
今天谁还拦得了我?!
可偏偏就有人要拦他。
拦他的是三个人。
三个方应看见到就免不了有点头大的人:
王小石、戚少商、顾惜朝。
山腰处略为空旷的平地上,他们三个人气定神闲地并排站在山路上,就仿佛把这条路拦得滴水不漏。
方应看虽然有点头大,但还是很优雅很谦虚地跟他们揖了一揖:“烦请借过。”
他眸色清清,说得很诚恳,似乎还带着点哀求似的,真让人不忍拒绝。
“你还是回头的好。”戚少商摇了摇头:“这条路你走不下去。”
方应看有些惊奇似的“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走不下去?”
他又转眼看了下顾惜朝,笑嘻嘻地说:“有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