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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何等聪明,一听便知我在此作奸犯科。
“我只不过是提供些许意见,如此而矣。”我说,无限委屈。
司徒根本不受我这一套,只同我说:
“思行,这里不是你的个人艺术舞台,我们要把你的设计推销出去,同时要符合我们公司的形象,我们要的是经济效益,不是你的街头艺术,如何选择模特这种事情,你何必执意不下,我们公司自有我们的要求。”
司徒半拉半扯把我拖离现场,只见桌后一列穿深色西装的考官们同时为我的消失而松一口气。
哼,这班不知艺术为何物的猪。
把我推进电梯,司徒立即拉下脸来,他说:
“思行,我已经够烦了,不要在这种节骨眼上来给我添乱。”
我笑。全世界也只有司徒敢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话。
“我不是来闹事的。”我说。
“他们说你在为难应试者。”
“我没有。”
“没有?”
“我只不过是问他问题,很简单的问题。”
“是什么?”
“我问他,‘你来参选模特,是为名,还是为利?’”
司徒啼笑皆非:“这不是闹事是什么?”
我不语。
事实上,在当年,也有人问过我相同的问题。而问我的人,正是司徒。
他大概忘记了吧。
“生气了?”司徒拉过我来,用手轻拨我的头发。
要是在平时,司徒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他太害怕别人误会。
我继续沉默。
司徒轻叹了一口气,他说:
“思行,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你会明白我。”
“我们的关系?”我冷笑:“我们是什么关系?”
司徒一怔,没想到被我抢白了一句,没有再说话。
对于我阴睛不定的坏脾气,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他总是容忍我,让我更加放肆。我常常想,我之所以变得今天这样,司徒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不会忘记,我和司徒相遇的地方。
那时我还太年轻,喜欢设计,却没有钱去学。对面街的一间酒吧召请侍应,薪水出奇的高,我当下便前去应聘,也不想想区区一名小侍应何以日薪可以千元计算。酒店老板见我颇具姿色,微微一笑,便请了我。
那间酒吧格调高雅,来往穿插的人,穿着都十分讲究。但不伦我走到哪里,都有人以暧昧火灼的目光盯着我看。
我马上明白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但我没有后悔,那时流行及时行乐,已经没有逼良为娼这种事。一切公平交易,你情我愿。太过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一心只想着如何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就是司徒,买下了我的年少轻狂。
当然,司徒并不是我的第一位客人。
我仗着自己的美貌与小聪明,红极一时。就连酒吧的老板,也要让我三分。
那天坐在我面前的客人已经有醉意,握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思行,你实在太让我着迷,我怕是爱上你了。”客人说。
我笑。小儿科,更呕心的台词我都听过。
“你醉了,陈老板。”我说。酒可乱性,所以最讨厌酒鬼,肆醉行凶。
“我没有醉,”客人俯身向我,喷得我一脸酒气:“思行,无论如何,我都要你属于我,你要多少钱?嗄?只要你开一个价,多少钱都没问……呕!”我马上推开这个醉鬼,站起来,离开。
“思行!……思行!……”客人犹自叫嚷。
我不担心,老板自然会派人来为我善后。
那阵子我挑客人挑得厉害,又喜欢开天杀价,结果成为行内的风云人物。
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都被我遣走。讨厌没有品味的人。
就是在那时认识了司徒。
他与几位朋友同来,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一看便知不是圈中人。
我站在暗处,摇晃着酒杯。许久不见这样高质数的客人了。
那次是他的朋友看上了我。我见客人也是一表人才,知情识趣的样子,并没有拒绝。
第二天清晨,我在他朋友的家中再度遇见司徒。
我穿着客人为我准备的浴袍,坐在他朋友家里的阳台喝酒。
司徒坐在我的对面,对我点头微笑。我猜他找他的朋友是来谈正事的。眼见我这身穿着,多少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他很少睡得这么晚。”司徒说。
不知道他是否想暗示什么,我一仰头把酒喝尽。然后问:
“你要不要一点酒?”完全以主人家的口吻。
他笑笑摇头,我自顾自把那瓶不知年份的红酒又斟满了酒杯,事实上我并不很懂得酒,只知它价值不菲,于是喝得毫无节制。我想酒的主人不会介意吧,昨天晚上他还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呢。
司徒是个很殷实的商人,起码看起来是这样。他穿得极斯文,高领毛衣,长围巾,干净的外套,全部都是质料上盛的名牌。
“今季流行没有花式的毛衣,完全纯色的那种,表面带点软软的绒毛,这样长,”我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用精致小巧的饰物做主题。年轻的女孩子最喜欢。”
司徒有些微的讶异,他说:“是吗?”
我笑,他一定觉得奇怪,为何我突然毫无预感地说出这堆话来。
“我喜欢闲时做些设计。”我说。
“设计?”
“像这种。”我顺手拿来一张白纸,在上面随意画了个衣服的图案,给司徒看。
“哦,原来如此。”司徒微笑地接过我的画,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司徒是个很好看的男人,有种高雅的气质。
最后他站起来,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请代我转告他一声。”
那个他自然是指他的朋友。
“那么不送了。”我喝完了酒,伸了个懒腰,对司徒说。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早已丧失廉耻。
那对我和司徒来说,一切都只是个开始。当时我们并无火花。
直到我在酒吧中再次遇上他。
他坐在酒吧幽暗的角落,给我一张支票。
“我们采用了你的设计,这是你的设计费用。”
“设计?什么设计?”我问。
“你忘了?那个清晨,你给我的那张设计图。”他说。
哦。原来是那个。随手画的东西也可以拿来赚钱,难道我是个天才?
“有没有兴趣做点兼职?”司徒问。
“我现在做的就是兼职。”我说。
司徒笑了笑,说:“设计到底是你的兴趣还是你的理想?”
“既是兴趣,也是理想。”我答。
“你很有天份,为何不在这方面发展?”
我想说:司徒先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的,你以为人人都有这么好命,一出生便不愁吃不愁喝,并且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培养这种雅趣?除非你告诉我下期六盒彩开什么号码。
“我有我的打算。”我说。
“你欠缺机遇?”司徒问。
“事实上,比起欠缺机遇,我认为自己比较欠缺钱。”
司徒又笑了,不知为何,他很爱笑:“你很需要钱?”
“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有谁不需要钱?”我说。
“你很坦白。”司徒说。
“难道你喜欢虚伪的人?早知道我刚才就说我将会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
司徒大笑起来,他说:“和你说话真有意思。”
是吗?我倒不觉得。
这种说话方式,是我们穷人为维护卑微的自尊而持有的自我解嘲的方法,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得知个中奥秘。
司徒喝了一口酒,眼中已有微薄的醉意。他目光灼热地看着我,问:
“如果我说我给你钱,你会不会跟我走?”
“会。”我答,这正是我的工作。
就那样,司徒买下了我的同时,也买下了我的设计。
我不介意自己的设计以何种形式卖出去,只要有钱,我管买它的人是何目的。
不过一个季度过去之后,我竟然看见自己设计的服饰在街上流行起来,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是司徒捧红了我。把我介绍给各大商家,我一夜之间成了名人。
传媒争相报道,我突然身价百倍。
报纸上写着:方思行设计师毕业于欧洲名牌设计学院,触觉敏锐,才思过人,他把现代美学融入时装设计的理念里,用前卫而大胆的方式展现另一种唯美主义。期望他为时装界开辟另一代的潮流。
真是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毕业于欧洲名牌设计学院?我连欧洲在地图上的哪一部分都不知道。
司徒说这是一种包装。在商业的世界里,包装是获得市场的第一步。
就在那个时候,我开始觉得司徒不是一个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人物。
没有关系,反正一切都有司徒在撑着。
只有一样事情让我觉得奇怪,司徒花下巨额买我,却从来不碰我,几次三番我接近他,都被他微笑着推开,不知他脑里想的是什么。
不打紧,反正我是个喜欢不劳而获的人。
“思行,告诉我,你喜欢名还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