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男人的手指朝下移去。他侧过秀美的脸,闭上眼睛,轻声叹息,湿头发搭在粉红色的脸颊上,四肢无力地摊开,象个任人摆布的娃娃。男人推动他的身体。他睁开了眼,这时,正巧我看着他的眼睛。毫无预兆地,仿佛是偶然地,仿佛也是必然地,我们四目相对。我已经无路可退,他读着我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防备和掩饰力的我,被他读出了什么?首先肯定是厌恶,然后呢?
我心仿佛泡在沸腾的油里,却是冷的,强逼着自己的全身一起变冷。似乎如果不是这样,冒出的火花就要点燃起冲天大火。
我回到家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泰雅已经洗过澡,穿着薄绒衫裤,后颈搭着毛巾,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吹头发。在镜子里看到我阴沉沉的脸,他关上吹风机,垂下眼睛。房间里静极了,只有闹钟的滴嗒声,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我没有说话,等他开口。我还存着幻想,希望他告诉我他只是替某个生活超级没有规律的演员做了个头发,或者为了买绝版邮票排了半夜队最终累得放弃,或者半夜做恶梦醒来肚子饿了去吃过夜宵,或者干脆告诉我他去泡妞被甩了所以现在才想着回来洗头洗澡,随便什么,什么都行,他的话就象春雨,会浇熄所有怨怒恶毒的火苗,只要他告诉我那个浴池里的人不是他,让我知道他还在乎我,或者说他还在乎他自己。
他也不开口。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就象无人照顾任其燃烧的干草堆,我的怒气渐渐燃起,终于按奈不住,抢先发难:〃怎么?这时候想着洗澡?〃
泰雅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我。他的眼睑有点肿,眼睛不象以往那么润泽,脸上无可奈何地写着疲惫,肯定是被折腾了大半夜的结果。但是,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上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歉意。他慢慢转过身,从我身边擦身而过,走进小厅,双手撑着桌子,小心地屈膝,接触凳子时先把重心放在一侧臀部,稍等片刻才移下另外半边,以这么一种复杂的动作背对我坐下。
〃怎么?不想和我说话?累了?〃我没有动身体,只是把头转向他坐的方向。他这种冷淡的态度激怒了我,明显地,他现在又痛又累,可我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玩了一晚上,开心吧?〃他说,配着和疑问语句毫无联系的淡淡的口吻。
一阵恶心,我恶恶地说:〃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朱夜,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那一丝一毫也不代表你可以那样做!〃我叫道,眼睛模糊了,似乎又回到蒸汽茵蕴的日本浴室,看到他粉红的肌肤,听到他不知出于痛苦还是出于欢愉的呻吟:〃…周先生…〃随即我听见自己心中野兽低低的吼叫。不,也许只是我激烈的怒气带出的喘息,应该只是喘息而已。
〃我做什么,要一样一样向你汇报吗?就算一样一样告诉了你,你就能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或者,你就能想出更好的做法吗?〃他抚了一把头发,拢住发束轻轻一甩,冰凉的水珠溅到我脸上。
就象油溅到火上,我的怒气更甚:〃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三岁小孩子?〃
〃差不多吧。在这种事上就是。没见过‘社会‘的人呐。〃
我绝望了,他既不掩饰自己,也不请求我原谅,现在他说话的口气完完全全就象一个恶劣的下流胚,挑衅任何一个进入他视野的正派人,把他们的价值观贬得一钱不值,好给自己肮脏的行径抹上一点虚无的桃红色。恶心!
既然那样,那就大家做恶人!
我抓住他的话头,恨恨地说:〃哟,那你算是见识过的罗?〃我靠近他,俯下身,抓住他的湿头发,学那人的口气说:〃你这种老手也会痛吗?〃
我感到手下他的身体一紧。我眼前浮现出水洼里的血痕。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
他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我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以为他会回过头来揍我,或者恶狠狠地瞪我。只要他表现出任何一点痛苦和羞愧,也许我会马上软下心来,向他道歉。然而,他没有。半晌,他肩膀轻耸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到底是没尝过味道的雏儿。知道什么叫快感吗?〃
无穷的怒火烧干了我最后一点理智。〃卑鄙!无耻!〃我的声音如同吼叫。
泰雅半转过身,唇边浮出一丝讥笑,说:〃就这种老调牙的词?〃
在这一瞬间,我似乎看到残花败叶从我眼前席卷而飞,留在视野中的,除了泰雅的讥笑,就是一片空白。怒气给了我惊人的力气。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和腰身,猛地推向墙角。他轻易被我推倒,重重地撞在墙角,老旧的房子发出〃咚〃的一声。
我退后半步,呆呆地看着蜷缩在地上手捂额角的他,等待鲜红的血从他苍白的指缝中留出来。然而,他的指缝就象刚从浴室中出来一样干净。可他仍然躺在地上不动。
〃装死!〃愤怒的火焰烧融了锁链,心中的野兽终于咆哮出笼。我一脚踹在他胸胁,不顾他痛苦地翻滚,加上一脚,又一脚,再一脚……他无助地趴在那里,双手抱住自己,艰难地喘息,刚洗过的头发散乱地披撒在肩头和地上。
一股从未有过难以言语的火焰扶摇而上,我似乎觉得连头发都被冲得一根根竖起,野兽的咆哮转为暧昧的低吼,奇异,陌生,危险的火焰。难以抑制的火焰。我要,我真的想要……
〃砰!〃几秒钟前被他拖着脚拉过来抵挡我的椅子终于失去重心而翻倒,发出沉闷的声响。好象一个响雷,把我炸回理智的海洋。一阵恶心再度袭来。这次我终于可以不再逼迫自己,跌跌撞撞地跑进卫生间,扶着马桶的水箱,吐得天昏地暗。
等头晕的感觉过去,我俯在水斗边上,颤抖的手接起水,勉强漱过口。我的视线转回小厅。泰雅还是那样趴着。突然,我打了一个寒战,恐惧攥住我的心,挤出里面全部的血液。抓起背包,我飞也似地冲下楼,没有拿自行车,就这样狂奔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企图逃避自己心里的猛兽。下意识地,我发现自己是在奔向医院的花园。
〃求求你,拯救我,〃我心里默念着,〃随便什么神柢,拯救我吧。〃刚才,我竟然……老天,我竟然起了强暴泰雅的念头!我被自己的残暴和污秽吓坏了。天色亮了起来,地面渐渐干了,脸上冷嗖嗖湿乎乎地。我又哭了么?我这没用、胆小、无耻、肮脏、粗鲁的家伙。
〃无论如何,拯救我吧!〃心灵的呐喊,能传到拯救者的耳朵里吗?
我跑进花园时,很多天以来的第一缕阳光,正慢慢落在花园角落的篮球架上,从有气无力的淡黄|色一点点聚集,变浓,显现金色的本来面目。篮球架下,比阳光还要灿烂,还要温暖,还要爽朗的笑容……那是真的吗?还是我的幻像?
不,不是幻像。
〃哈哈哈,朱夜,一大清早又搞什么鬼……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给我这表情……喂喂……〃
〃救救我……〃我只来得及说出这3个字,就晕倒在郑为康面前
15。小狐狸
〃这么快去干嘛?又不是我们该收的病人!总值班就会欺负我们老实的朱夜了。〃
〃不要嘛,朱夜!快去快去,早去早回,早回早开医嘱,我们早点做完医嘱,大家早点休息。这个夜班麻烦死了!〃
良良和莉莉一唱一和。我装做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夹着病历牌,拖着脚步下楼向急诊走去。今天一开始就不顺。昨夜送来的骨盆多发骨折患者的手术从凌晨持续到中午,他的生命至今岌岌可危。还有一个晚期骨癌的老人,整天叫痛,弄得一个病房不安生。更何况明天要出院的病人出院录还没有写,我都怀疑自己在明天早上以前是否能脱身写完。现在只能把这么一个烂摊子交给实习医生看着,都是因为要去急诊接收一个新病人――一个不应该属于创伤科的病人。
快下班时,外科总值班――普外科的孟医生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创伤科值班医生到急诊室来接病人,准备手术。〃在那以前,急诊的护士就已经打电话给病房的小姐妹,开始通报情况了。护士们不断往来的电话的只言片语还印在我脑海里,滑槽的老唱片一般反复播放:〃是个男的…银河宾馆门口…捅了两刀,浇了硫酸…听说是个那种,嘻嘻,就是,就是做那种事的…〃
开始听到这消息时,我恨不得一步飞到急诊室门口,看看泰雅到底怎么了。自从我3天前从他家里飞奔而出,到现在为止没有一点他的消息。我克制着不向对面美丽人生张望。其实就算张望也没什么用,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