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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父子。
孩子肤色微黑,个头瘦高,很聪明的样子。
那个男人。
苗绿鸣有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接着有一行字在脑中浮现出来。
一九九八年十月二十日,晴。今天我遇到一个人。。。。。。
哈,苗绿鸣想,This is a small world after all。
男人走上前来:“小姓严。苗老师是吧,以后请多多费心了。”
三年的时光没有改变他的外表,他依旧身材挺拔。并不出众的容颜,却因为有那么一股子精神气显得神采奕奕。
苗绿鸣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校长说:“严先生是广东来南京做生意的,是为南京的建设做贡献的人,是一位儒商呢。小苗,要好好地教育人家孩子,不辜负家长的重托啊。”
苗绿鸣没有听清校长的话。
好奇怪,以前的那些细微的感觉纷涌着往脑子里跑。
苗绿鸣记起第一次被这个人吻的时候,他的舌头伸进来时的那种奇异的潮湿而柔软的感觉。当时他想,哦,原来真正的接吻是这个样子的。舌头进来了就是这种感觉啊。
还有他跟他的第一次。
在一家叫丽都的饭店。
那间房光线不太好。
自己紧张的握紧的手心里,满满的汗。
在那之前,苗绿鸣也曾查过一些资料,了解了男人与男人之间该如何做。
但是,没有亲身的体验,不可能真正明白那种痛楚。
还有痛楚前的担心与害怕。
心里的徘徊与挣扎。
溺了水似的,叫也叫不出,喊也喊不出的感觉。
在最痛的那一刻,苗绿鸣差一点喊出:妈妈。
还有那个男人问他:你真的信我吗?苗绿鸣记得自己毫不犹豫地说:嗯,信!
啊,那么那么地天真,真是,可耻!
苗绿鸣想,我再不是当年的无知小子,再也不是了。
严先生啊,你给的教训太严酷,足够让人瞬间成长。
苗绿鸣转身对校长说:“校长,我的教学经验和带班经验都很少,恐怕不能达到严先生的要求,请您再考虑一下,把孩子转到其他老教师的班上吧。胡老师是市优秀班主任呢,还有秦老师,也是区学科带头人。”
校长说:“我刚才也是这样向家长介绍的,可是,严先生希望找一位年青的老师来带他的孩子。你只管好好地做好工作就行了。”
校长脸上已开始有些不满之色。
苗绿鸣是与那男人一起走出校长室的。
严兴国走上前来,他高出苗绿鸣半个头,面上还是温文的笑,象是一个普通的家长跟老师交流。
他低声地说:“小绿,很久不见啦。我,一直在找你。”
苗绿鸣看着明晃晃的日头,泼金似的,忽然笑起来。
“你知道吗,”他说:“严兴国。我宁可那一年你的车子撞死了我,好过认识你一场。”
说完,他领着那站在一旁的孩子,走进了自己班教室。
20
五年前,有一个星期的天的早上,有一个男孩子,骑了一辆破破的,除了铃不响上下哪儿都响的自行车赶着去打工。
本来他打算买一辆二手的自行车的,可是有一天,在校园的垃圾站里捡到了一辆别人不要的车,高兴地擦干净了给师兄看。
师兄笑着说他胡闹,说是早就给他买了一辆捷安特,要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男孩子说捷安特嘛,就先存在师兄家里,拿出来骑的话迟早给偷掉,那不是要心疼死。
师兄望着他笑,陪他一起去修车铺把车好好地整了一下。
于是男孩子每天就骑着这叮铛乱响的车子在校园里,在打工路上,快乐地来去。这么一笔小小的横财,让他足足高兴了几个星期。
这一天的早上,他就是骑着这样的一辆车子,拐弯的时候,被一辆黑色的轿车碰了一下,人从车上摔了下去。
车上,下来一个瘦高的男人。
他看见倒下的人很快爬了起来,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没有事吧,只是车侧轻轻擦到了他。可是那辆车,似乎是不能用了。
十月的南京,阳春的天气,暖热得不象话,男孩子穿着大大的衬衫,袖子直卷到上臂,胳膊上好象划伤了,有血流出来,可是他根本无暇去看一看伤处,小鹿似的跳到车头,双手撑在车盖上,大声地说:“赔钱!”
男人笑起来,望着那看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灵活的眼睛,生气勃然,跳脱快乐,细瘦身材,小白杨一般。
男人说:“没问题啦。要赔多少?”
是广东人特有的有一点硬硬的发音,却是很温和的腔调。
男孩子转转眼睛说:“一千。”
男人又笑:“小弟弟,有一点点狮子大开口啦。”
男孩子也笑,居然学起了男人的口音:“我的坐骑坏啦,还有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不多的啦,大叔。”
男人实在是忍俊不禁,“小弟弟,你的胳膊流血啦,不如先去医院看看啦。”
男孩说:“不用的啦,大叔你折现可以啦。”
男人说:“你的坐骑破得可以啦,就是我不撞到它,它也撑不了多久的啦。”
男孩说:“大叔,这你就不懂啦,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啦,它是很好的坐骑啦。”
后来,男人知道,男孩子已经十八了,正在师大上大一。
男人说:“才大一你就打工,小财迷啦。”
男孩说:“临时代班啦,人要有经济头脑啦,天睛要防天阴啦!”
后来,两个人达成协议,男人答应男孩,在他还在南京公干的这段时间里,每个礼拜来接男孩子送他去打工,以弥补撞坏他的车给他带来的不便。
后来,男孩子发现男人总是忘记吃早饭,就主动地给他带一份儿,但是要算他的钱。
再后来,就发展了一段恋情。
真是够狗血的啊,苗绿鸣想,那时节,身处其中的自己却甘之如饴。
重见到严兴国的那一个晚上,苗绿鸣回到家,宋青谷已经回来了,正在收拾行李,说是要去安徽出趟差。
有一对私奔的男女,在外地偷偷结了婚。现在女孩子被家里人捉了回去,男孩子找了媒体帮忙去要人,宋青谷说,这档节目做出来,收视率肯定高。但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要看事态的发展了,说不准。
苗绿鸣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这背影已经十分十分地熟悉了。今天看来,特别地亲切一点。
苗绿鸣想扑上去,贴一贴那肩背,然后说点儿什么。
说今天我碰到了过去的那个人,说你知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傻。有多迷登?一个猛子扎到爱里去,淹死都不怕。说你若能陪我一起站到他的面前去有多好,示威似的,让他知道,没有他,我也可以过得好,甚至更好。
可是,脚好象被粘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现在和宋青谷之间真的就那么好得足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样的话吗?跟宋青谷的关系够不够牢固?何必要扯进以前的人来?还不够乱吗?宋青谷会不会理解?
罢了罢了,苗绿鸣想。
宋青谷回过头,看着苗绿鸣说:“你呆站在那儿干嘛?洗澡去吧,洗了澡不舒服点么?”
苗绿鸣说:“哦。”
宋青谷说:“我不在家,你晚上要检查门反锁了没有,煤气关好了没有,别稀里糊涂的。吃饱饭,勤洗澡,保持环境整洁,听见没?”
苗绿鸣说:“听见了。”
宋青谷凑上来搬了他的脸细看:“怎么蔫头蔫脑的?我还没走你就开始相思啦?”
苗绿鸣笑起来说:“我呸!你膨胀得很哪!”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于是他也暂时什么都不知道。
在恋爱中,嘴的功用,除了接吻与参与Xing爱,还有更重要的一项,交流啊交流,表达啊表达。
鼓不敲如果自己会响,灯不点如果自己会亮,那可真是有鬼啊有鬼!
小苗与老宋啊,有小聪明,却少大智慧。
严兴国来找过苗绿鸣几次。
他告诉他,他离婚了。
还有,他在南京搞了个分公司。
苗绿鸣说:您的私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位家长?
严兴国一贯的微笑里有一丝尴尬。
他温柔地说:“小绿,你长大了哦。我是多么后悔与你错失了。”
苗绿鸣细听他说话,然后慢慢地说:“你还是以前那样。真是文艺的说话方式。”
严兴国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其实我来南京好久了,来了多久,就找了你多久。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毕业后一心想留南京的。”
苗绿鸣说:“你没有必要这么费心的。”
严兴国说:“小绿,你倒底还年青,你还没有了解到,我们这样的人,多么不容易。我过去做错了,有负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