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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锋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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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方应看。 
  柳依依送方应看出门,看着白衣的身影下了楼,她便掩了门,拿了梳子怔坐在凌花镜前,镜中花容娇美如旧,容颜未改,柳眉处却笼着淡淡的轻愁。 
  青丝如水,这样的青丝他也曾挽过。 
  犹记当时当日 
  郎情妾意的温柔,枕上席间的火热。 
  指尖在红锦锻被上滑过。 
  鸳鸯织就欲双飞。 
  她却从未想过做他的新娘—— 
  风微过,烛火跳动一下,渐渐暗了。 
  一片月影中,她恍惚中又忆起了儿时的情景,金国的月色也如今夜般温柔,她和阿弟坐在桌畔听阿娘的故事,那样的故事里每一对相爱的人都是很甜蜜的。那种如春阳般温暖幸福的感觉,她至今仍记得。当时她还年幼,她便天天盼着长大, 长成如阿娘般美丽。 
  如今,她等来了这样的美丽,别人的故事却仍旧是别人的故事。 
  十年一梦,恍如隔世。 
  “啊,为什么这么暗?”,笑容甜美的一名女子推门进来,她拿起烛台畔的银签轻轻拨动了烛芯,烛光跳动了一下,便亮堂起来,突如起来的光明让沉浸在往事里的柳依依猛得一惊。手中的梳子啪得一声滑落到了地上,她微敛了眉,缓缓抬头:“兰甜?” 
  来的正是田兰甜。 
  田兰甜拾起地上的梳子,拢起柳依依的青丝,替她一下一下得梳了起来。“小姐你告诉方小候爷你有喜了么?” 
  柳依依淡淡道:“御医房日间来探诊过,晚间赵佶便下旨封我为贵妃,而米公公又是他的人,他怎会不知?既然他装着全不知情,我又何必要说。” 
  “可是,”田兰甜手中的梳子顿了一顿,“他不知道那孩子是,是他——” 
  “你当他便真的不知?” 柳依依幽幽一叹道,“他又如何会在意。” 
  “小姐我替你不值呢。”田兰甜有点愤然。 
  “傻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柳依依垂手轻抚上她的小腹,温热的脉动中,那里有一个新的生命在孕育,她露出一点满足的微笑,“这样也好,我不想这个孩子也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章十

  明枪暗箭

  方应看下了楼,早有一辆等候已久的车子驶了过来,他便上了车。 
  方应看是个知道享受的人,他的车子相当得舒服。 
  香车宝马 轻裘软枕 
  千年好的月华照着古城的青石长街。 
  月寒如霜 
  霜冷千年 
  任怨握着鞭,辚辚的马车便在这青石长街上不紧不忙得跑着,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的响。 
  一弯青色围墙的府邸,几座不起眼的青色砖楼在夜色中闲然卧着,不张扬却隐隐有气吞天下之势。 
  ——名动天下的神候府。 
  “停一下”,车内,方应看突然说了一声。 
  前行的马车便缓了下来。 
  夜已深。 
  霜冷的长街上寂无人声。 
  暗云如海潮般翻卷着掩过中天的月,明月却稳如大海中的礁石,涛生云灭间,却仍有那样皎洁的月华透了出来。 
  方应看也不再说话,他就这么坐在车内,出神看着,一任月的影在他脸上明灭。 
  夜空下,小楼的方向,灯火已熄。 
  就在任怨以为方小候爷已经石化的时候。 
  方应看却突然动了,他漂亮的手抬起,摇摇微指,低垂的车帘便在指力的带动下无风自开,如灌了气的帆。 
  他端坐车中,脸上露出方应看招牌式的微笑,然后对着街角的暗处道:“你还是来了” 。 
  街角处传来一声轻笑,说不出的冷意。 
  “方小候爷不是一直在等我来找你么?” 
  青色的袍袖翻飞,微扬的眉眼带着笑意,冷冽的杀气却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月下缓缓走来的人竟是 
  ——顾惜朝 
  方应看笑容不改:“顾兄的伤恢复得不错啊。” 
  顾惜朝微一挑眉应道:“顾某似乎应该先感谢一下方兄的救命之恩啊。” 
  方应看微一摆手,道:“好说,好说,救顾兄是方某为所当为。” 
  “好一个为所当为,”顾惜朝冷冷一哼道:“所以顾某特地过来向方小候爷聊致感激之情,并且听听方小候爷示下。” 
  方应看笑道:“岂敢岂敢,方某不过是举手——之劳,何来示下之说。” 
  他说至举手二字时眼中光芒微动,顾惜朝亦同时发出一声冷笑。 
  原来当日,从戚少商剑下救下顾惜朝时,方应看在他身上便已留下了那一带着山字经的血河神指。 
  山字经,画龙画虎,端看画者意。 
  顾惜朝不知道方应看想画的是什么。 
  其实这也不奇怪 
  因为此刻方应看也不知道自己想画的是什么。 
  顾惜朝不喜欢受人威胁,他的性子一向剑走偏锋,必要时不惜鱼死网破。 
  方应看也不喜欢威胁人,他更喜欢的是收买,他一向觉得人皆有欲,收买远比威胁要好用得多。 
  顾惜朝亦有欲,但像顾惜朝这样的人,他的欲能否成为收买他的筹码,方应看却一点把握都没有,因此他选择了威胁。 
  方应看很明白他的威胁似乎也用错了地方。 
  但他不在意,他甚至享受这种威胁人的感觉。 
  此刻—— 
  两人笑得心知肚明,各怀鬼胎。 
  方应看便似全不知自己举的那一手已是将顾惜朝的命握在他手里。 
  顾惜朝亦似全不知方应看在他身上举的那一手原是能要他命的。 
  方应看接道:“方某只是和顾兄有事相商。” 
  他看了眼车前的任怨道:“便在此处?” 
  方应看道:“不妨,小任是自己人。” 
  顾惜朝讽道:“方小候爷对手下的人倒是信任的很啊。” 
  方应看却笑,他难得的起了一点玩笑之心,道:“比之戚楼主对顾兄的信任如何?” 
  方应看说的轻松,顾惜朝心中却闪过一丝不快,甚至他都不曾明白这样的不快从何而来,便已是冷声道“如果方小候爷能用的心腹便只是像这样的人,那么中原逐鹿之说还是不必再提了吧。”他的话中带上一点锋芒,“这一点你比不上戚少商,甚至比蔡京都有不如。” 
  任怨的脸色已变,投向顾惜朝的眼中更是怨毒。 
  方应看却不怒不恼,他眼光微转落在顾惜朝脸上,满是凝重,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凛道:“方某谢过顾兄。” 
  顾惜朝冷讽的眼中也带上一丝敬重,叹道:“方小候爷果非常人,惜朝佩服。” 
  方应看坦言道:“方某虽感谢顾兄,却只怕日后更容不得顾兄了。” 
  顾惜朝微扬首望天,凉凉一笑道:“日后的事谁又计较得了那么许多,何况惜朝这条命只怕天也不愿收。” 
  方应看笑道:“但方某现在还有求于顾兄。” 
  “哦?顾某何德何能,方兄真是太客气了。”顾惜朝淡淡得道。 
  方应看却很有礼貌得回道:“此去金国,路遥多风雨,顾兄一路珍重,方某只希望顾兄能帮方某做到搅局二字。” 
  “如此简单?” 
  “便是如此。” 
  顾惜朝失笑:“天底下,顾某最喜的便是搅局,若只是为此,方兄何必在顾某身上下那带着山字经一指禁制?” 
  方应看目中也带上一点笑:“能在顾兄身上留下那一指的机会毕竟不多,方某只是不想浪费了。” 
  顾惜朝嘴角微钩,冷冷撇了他一眼。 
  名利圈 
  某一处酒楼 
  京城中有很多这样的酒楼 
  热闹,带一点肮脏 
  像拥挤的鱼市场 
  这样的地方也是天底下最多八卦消息的汇集地 
  无数的消息便像鱼一样从这样的地方游向不知名的各处 
  或真或假 
  或纯粹八卦或别有用心 
  今天从这样的地方也有消息流出 
  “你知道么,皇上派使者去和金人议和,带去的礼物竟是黄河以北各郡的地形图。” 
  “皇上要割让这些地方?” 
  “这怎么可能,割让了这些地方,等于把汴京直接曝露在金人眼皮底下了。那是京城啊,他疯了不成?”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皇上早就有意迁都到南边去,顺便就把这边给送出去了。” 
  “他奶奶的,这小子就不顾咱们的死活了。” 
  …… 
  这是谣言 
  只是民心向背非一日之事,连年的生辰纲花石纲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侍候完官家又要给金人辽人纳供,再加之几次黄河改道,天灾人祸,老百姓们早就憋着一肚子鸟气。 
  民怨正如锅里已经开始冒热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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