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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看向昏迷的风入松,道:“还有他,等他醒来后若是发现你爱我原来是谎话,他又怎么可能会死心?这样拖下去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来。你也知道他的性子,若是让他继续留在洛城,怕是早迟要死在漕帮中人手里。”
江照晚心里一颤,不觉间也看向风入松,看着他瘦削憔悴的脸,想着自己与他这些年的纠缠,顿时心如乱麻。半晌他抬头道:“谷兄,我想……”
“你还是明晚再回答我!”谷潜流急急打断了他,“你总需要些时间考虑一下是么?”
江照晚见他满面惶急之色,心里一软,只得轻轻颔首道:“也好。”
谷潜流立时面露惊喜之色,又不放心地强调道:“不管你的答案如何,我们总还是好兄弟,你可别想趁机赶我走。”
江照晚忍不住失笑道:“目前寄人篱下的可是我,我哪敢赶你走。”
谷潜流也笑了,见夜已深沉,便柔声道:“你也乏了,快歇下罢。”江照晚答应着重新躺下,谷潜流又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道:“山里夜里有些凉。”
江照晚感激地朝他一笑,谷潜流呆了一呆,还没来得及说话,江照晚已转过了头去。谷潜流望着他略显清瘦的背脊怔忡了片刻,想要伸手去抚摸,踌躇了片刻,终还是放弃了。
次日清晨江照晚缓缓睁开了眼,阳光刺得他眼前一片金光迷离。他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忽然间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下意识朝对面床上望去,却见风入松坐在被子里,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
江照晚霍然坐起身来,想要说话,一句话却堵在了喉咙口,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每一寸肌肤上,只恨不得就此陷入土中,再不见天日。
这时谷潜流也坐起了身,见风入松醒了,他面色闪烁了一下,道:“你醒了。”
“……你们是谁?”风入松迷茫地问了一句。
谷潜流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风入松转头看看四周,面上俱是困惑不解之色。
谷潜流跃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愠声道:“你究竟搞什么鬼?装失忆么?”
“失忆?……什么叫失忆?哇!痛啊,你松手!”
谷潜流用力甩开他的手,咬牙打量着他。风入松对着手腕吹了口气,见手腕被谷潜流勒出了一圈红色,他扬了扬,笑嘻嘻道:“象红手镯。”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朝谷潜流道:“这边也要一个。”
(三十二)
谷潜流惊得后退了几步,见风入松面上的笑容有些痴傻,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沉声喝道:“你别装了。”
“装?装什么?”风入松眨了眨眼,冷不丁一把扯起床单盖在谷潜流头上,哈哈笑道:“你装新娘子!”
谷潜流气得胡乱拽下床单扔在地上,伸出手便想给他一记耳光,不料却被斜刺里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他侧头一看,见是江照晚,顿了顿,只得讪讪缩回了手。按捺了片刻他闷声道:“你信他真变傻了?”
“他之前撞破了头……我们还是先问问拂尘。”回想着那夜风入松头顶血如泉涌的样子,江照晚心里忍不住颤了颤。犹豫了一下,他走过去坐在风入松床边,淡淡道:“你认得我么?”
风入松定睛看了他一阵,粲然一笑道:“我认得你。”
江照晚与谷潜流均是一惊,对视一眼后又一起看向他,听他继续道:“我梦里常见到你的,你常和我一起玩,和我一起放风筝、种树、摸鱼……”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你是好人,又长得好看——我真是喜欢你。”
见他满口甜言蜜语,谷潜流气得眼冒金星,更断定了他是装的。然而此时若是执意揭破他,又怕江照晚觉得自己心胸狭隘,只得闷闷哼了一声,趁江照晚不注意时恶狠狠瞪了风入松一眼。
“啊,你为何瞪我?我做错事情了么?”风入松看着他奇怪地问。谷潜流见江照晚迅即看向自己,不由有些窘迫,咳嗽了一声起身道:“我去外面洗梳一下。”便出了门去。
见谷潜流出去风入松松了口气,道:“真是凶啊。”又拉住江照晚的手笑吟吟道:“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做新娘子好么?”
江照晚面上一热,瞪目道:“你胡说什么?我是男的。”见他满口胡言,一时搞不清他是装的还是真傻了,然而看着他那温和率真的笑颜,却怎么都冷不下脸来。
风入松面露迷惑之色,蹙眉想了一阵,喃喃道:“你是男的……所以不能做新娘子……啊!那我嫁给你好么?”
江照晚哭笑不得,只好敷衍他道:“好好好,那你要听我的话。”
风入松连忙喜滋滋地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仰面往床上一倒,抱着头叫道:“我的头好痛,好痛……”
江照晚大吃一惊,见他五官拧成一团,额上全是冷汗,他急忙点了他的睡|穴,抱起他冲出了门去。
待到达清明寺时,风入松已然昏睡了过去。拂尘帮他查了查,然后道:“他的伤势已经无碍,至于他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一种可能是他头部受损,另一种可能是他昏迷前心神受了刺激……总之还是等观察一阵子再说罢。我给他配些安神的药,你们明日再来取。”
“我看他八成是伪装的。”谷潜流没好气地道,他憋了一肚子气,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怀疑。
“这……”拂尘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被他温润的眼一扫视,谷潜流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竟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媚色。他吓了一跳,连忙压下这个古怪的念头。这时拂尘问他道:“依谷公子看应该如何给他治。”
谷潜流连忙摇了摇头,轻咳了一声,道:“可能是我多疑了。”想到拂尘或许会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之前伤了风入松不说,如今又百般怀疑他,不禁有些羞惭。拂尘高洁脱俗,在他面前人们总是不由自主想要遮掩住自己的缺点,谷潜流也不例外。
因怀疑自己之前言行有些过分,回去的路上谷潜流对风入松友善了一些,而风入松也不似先前那么害怕他了。江照晚不动声色观察了一阵,见风入松似乎并非伪装,渐渐放下了戒心,然而另一方面心头却又十分沉重。
夜里还是谷潜流与江照晚睡一张床,风入松睡在对面。等风入松睡熟了谷潜流忍不住问道:“那件事……照晚你想得如何了?”
江照晚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昨夜曾答应今日给谷潜流答复的,可是因为风入松忽然醒来,他根本已把这事抛诸了脑后。
谷潜流见他不说话,道:“也是,被他这么一搅和,怕是还没来得及想。其实我也不急,你慢慢考虑。”
默然了片刻,江照晚道:“其实我现在也可以答复……”
“不用不用!”谷潜流急急截住他的话头,“你想都没想还答复什么,还是等明晚再说。”话锋忽然一转,“你打算怎样处置他?”
江照晚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罢。”
“……若是他一直不恢复呢?”
“这……”江照晚心里也为难起来,万一风入松一直不能恢复,自己该怎么对他?
“那谷兄认为我该如何做? ”他反问谷潜流。
谷潜流略想了想,之后静静道:“拂尘说了,他只是神智有些混乱,并非是成了彻头彻尾的傻瓜,这病主要是要净心休养。我看不如寻个偏远安全之处安顿了他,再请两个人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如今你要察访仇人,而漕帮又在追杀他,带着他怕是多有不便,此外也不利于他的康复。”
见江照晚一直沉默,猜想他大概是不舍,他心里忽然有些气闷,索性道:“我承认我是嫉妒他,所以不想他跟在你身边。可你总得承认我说的法子对大家都有好处,万一他永远不恢复,你总不能守着他一辈子罢。”
“……说不定很快他就恢复了,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说罢。”江照晚静静道,看了看狭小的屋子,“我看不如明日我带着他换个住处,正好谷兄这里三个人住有些小。”
谷潜流一怔,目光闪动了片刻后他烦恼地拍了拍额头,叹息着道:“你这样说是要和我划清界限么?罢罢罢,我算是彻底败给了他。你也别说什么地方小之类的话了,我们三个人先就这样罢。总之你放心,我虽然凭心而论并不喜欢他,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对他好的——姑且我就把他看成一个不相干的人罢。”
江照晚见他让步,心里不禁有些感动。虽说他因为怕漕帮追杀风入松连累了谷潜流,的确考虑带着风入松离开这里,可昨夜谷潜流刚向他表白,此刻若是离开未免显得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