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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呀,你说呀,为什么他身边总会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他的心总是不肯停留在我身边?为了他,我连族人被灭之恨都可以遗忘,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再也不看我了呢?”尖锐的女声极为刺耳,完全不像泠天后平日里的雍容华贵,温和平善,我只当我听错人了,悄悄探出头去。
“对不起,母亲。”伊神色平静地跪在一旁,轻声地说着,他的脸上,有着鲜明的指痕。
我一惊,便要跑进去,但想到伊绝不愿让我看到这一面,强自忍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只会说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以外,你还会说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再优秀一点,为什么你无法让你父王的眼神在你身上多停留一下,如果你足够出色,如果你足够耀眼,那你父王的眼神就会多停留在你身上,也会多陪在我身畔了……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呢!如果你的表现只能到此为止,那我当初又何必生下你,你根本就一点用处也没有!”身着华服的绝色丽人焦燥地在屋子里跺着脚,来回走动着,一说到生气的时候,就狠狠地在伊身上捶着,踢着,用灵力鞭打着,眼神有如困兽,极其疯狂,让我看到了竟极为害怕,原本是忍着不出声,现在却是怕得出不了声。
泠天后又愤愤地走了好几遍,双手不动地挥动着,抱怨着父王又有了新宠,如何地宠爱着,然后又恶毒地诅咒着那个人也会沦落到与自己相同的命运。她得意地笑了片刻,又开始哭泣,梳得光滑平整的发被她抓得满天乱飞,有如地狱的魔女。
然后,她再次将目光转到伊身上,突然弯下腰,抱住伊。“对不起,我不该将怒气发泄到你身上的,痛不痛呢?伊?”
她边说边抚着伊的脸,泪水淋淋,极为动情,伊的身子却僵得更厉害,几乎是在颤抖了。
“好孩子,你是我的好孩子,所以,你一定会帮助我的对不对?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是我对抗了无数想要伤害你我的人,才生下来的儿子。如果连你都不帮我的话,那谁来帮我?你想想看,整个宫里的人都在想着要对付我们,我们除了团结在一起外,还有什么方法呢,所以,你一定会帮我的……”泠的笑容看来有如孩童般天真。
“让我想想,要让你病了呢,还是要让你受伤呢?……还是受伤好了,上次也是病了,潆居然提议请御医过来,害得我只好将你连夜浸到寒泉中去,这次再相同的话,你父王只会把你当成个不知吸收教训的傻瓜了,我可不会这么傻呢……有了,最近魃界进犯,修与潆一直在商议着,你可以先一步除去魃界的王,顺便受点伤,修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你说好不好呢?”
我听处冷气直抽,更是说不出话来。这魃要是好处理,父王也不会这么烦恼了,魃界的王可是以悍武闻名,手下谋臣如云,勇将似雨,才会起意违抗南天的,而泠居然将这种事当作争宠的对象,要让伊去对付……想到自小便常听得伊身体不好,常常生病受伤之事,寒意从我心底窜上脑,再窜回脚底。
伊沉默了好一会儿,显然也是有些不能置信,但他还是吃力地回答着:“是的,母亲,我会完成这件任务。”
泠满意地格格笑着,嗔道:“说什么任务呢,我们是母子,哪要这么生疏。何况,此事达成,对你皇太子之位,也是大有好处的。”
说到这,她皱眉想了想,又道:“伊,我听说你将潆的孩子收留在宫中,可有此事?”
伊垂着睫,应对如流。“是有此事,只是我将容留在此处,也是为了给母亲出一口气啊,就近放在身边,要折磨起来也比较方便。母亲,这也是你乐于见到的事吧。”
泠狐疑地看着伊半晌,始终没在伊脸上看到半点破绽,这才信了他的话。“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好了,潆现在虽在宫中没有身份,但在朝庭上却是修的第一军师,修什么事都与她商量,真是气死我了。”说到这,不悦地扫了伊一眼。
“要不是你将他收到这极天殿,我想光是外面那一大堆妒恨潆的人,就够那个小杂种受的了,不过,与其让他们得到泄恨的机会,还不如由我一个人来。唔,这样想来,伊,你真是聪明的好孩子,真懂得母亲的心思。不过,由你来修理他我终归是少了点真实感,不如你将容交到我那里吧,让我亲自来动手吧?”
我差点尖叫出声,心都提到嗓眼上了。我是不相信伊的话,可是如果伊无法推却泠天后的要求的话,那我将活在地狱中了,我打定主意,只要伊没拒绝成功,我马上逃走,再也不回极天殿了。
“母亲,我本来也是这样想过,不过,你想想,容在我这儿,潆虽有怀疑,但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容如果在你那儿,潆一定信不过的,就如同你也信不过她的对不对?那时她一定会求着修,让容离开你那儿,那你不是更是得不偿失了,所以,还是让容留在我这儿吧。”伊细细地分析着,不住地瞄着泠的神色,转变着语句和语气,让泠的脸色松下来。
“好吧,那我也不反对了。”泠天后怒气已发泄完,终于决定要离开了。“只是,你还是要小心容。”
“据说,当初容出生时,修不知为了何故,想将容定为下任天帝,所以才给他起了容这个名字,意为海纳百川,有容为大。而修之所以一直对容不闻不问,也是想要磨练他的意志与求生能力。只是此事一直都是空|穴来风,没办法得到证实,所以我也不说什么。”泠目光森寒无比。“但是,容的确天资出丛,小小年纪灵力就已到五级程度了,据他以前的太博们说,他学习时举一反三,才华绝代,定会是个不世出的帝、王、将、相!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可以适应地非常好。现在你虽然是皇太子,但那也只是大家默认的,修并没有正式下诏,你将来的帝位还是不稳的,所以……容现在在你这,你早点废了他,对你大有好处。记住,此事越早越好,莫要对他心存忍念。”
伊呆呆地站着,好一会儿才道:“我明白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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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还是笑得如许温暖,清澈如水,完全看不出他曾被母亲如此对待着,那曾经让我妒忌的,误以为是幸福的笑容,当我换了另一种眼光看来,却是如此的虚弱。不过,伊不曾发现我对他态度的改变,因为那日之后,他真的去了魃界,好久之后才回来。
他真的杀了魃王,在一次次险死还生的环境下,用着以命搏命的方式,除去了魃王。
几乎没有人能相信这件事,但是看到他所受的伤后,又没有人能不相信这件事。
伊能活下来,已被称之为奇迹的奇迹。
人们口中传说的,又怎能及得上事实的万一呢?伊到底多少次在死亡线上徘徊,除了我这个一直在照顾着他的人外,又有谁能数得清呢?连我都数不清的事啊。他的全身上下,新伤加上旧伤,皮翻肉绽,没有一寸是安好的,完全的,五脏六腑,经脉寸断,连头皮都被削去一处,露出森森的白骨来,他的眼睛因为受到强光的照射,好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喉咙因为饥渴过久,几乎连呼吸都无法呼吸………
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泠天后不再来极天殿了,由于伊的受伤,修似乎有来看几次,不过我当时忙地团团转,只围着伊,完全没注意到外界,所以也不太清楚。
始天历 南。修47198年
时间过得飞快,伊的身子在泡过几次逝川之水后,总算好了起来,能再陪着我玩了。
他不曾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杀魃王,而我也没问。
当这一年过去了四分之三时,泠天后又来了。
我用着与以前不同的心境,逃开了极天殿。我不想再看一次那种残酷的场面,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无能为力的痛恨。
我该作什么?我能做什么?
闷闷不乐地来到逝川边,明知伊在受苦,我却当了逃兵,这让我心情极为难过,可是现在的我,唯一能干的事就是这了,如果我妄自插入一手,只会让伊更加为难,也更加痛苦了。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呢?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就会幸福多了呢?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可是我又忍不住要这么想。我,我好像在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伊身上。我,真的是个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