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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细腰盈盈下拜,说道:“王上有何差遣,细腰定当竭尽全力。”
王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但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说道:“好!好一个细腰!”略一沉吟,道:“那么你便去为羽帝献舞一曲罢。”
他说的献舞,意思便是要细腰去刺杀羽帝。我心中不由一惊,羽帝哪是这般容易便能刺杀的。刚想开口,细腰已经答道:“是。”然后便退下了。
十日后,王上向羽帝献上舞姬,便是细腰。
细腰临行那天,春风吹的暖,我隐约看见她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却知道那样的神情必定不会是为了我。在她心中,我只是一个为了权势与荣华而背叛她的卑鄙者。
必须承认,我确实背叛了她,那一剑没有夺取她的性命,而是刺中了她的心,流出来的是曾经属于我和她共同的记忆,再难挽回。
然而,我有我必须要实现的承诺,哪怕牺牲一切,也必须实现。
我以为,这一次我只怕要见不到细腰了。却想不到细腰竟然活着从羽归来,并且完好无损。
细腰说:“王上,细腰无能。”
她的任务失败了。
其实,她尚未归来,便已经有消息传来说羽帝被楚国的刺客刺伤,羽帝大为震怒,因而对楚宣正式战。
王上点点头,奇怪的是竟然毫不追究细腰的失败。
过了几天,王上就把细腰派去陵城,我不知道王上究竟要她做什么,也不敢肆意的询问。
细腰从陵城回来复命时,听说羽国的大军已经兵临陵城,羽帝御驾亲征,随行还有国师镜魅罗。
传闻镜魅罗是天降仙人,有奇异力量,他曾经贵为西襄国师,襄战败后,羽帝入住襄都,封镜魅罗为羽的国师。关于他的传闻有很多,也不知真正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这一次细腰的任务似乎很圆满的完成了,王上脸上带着笑,刻意放轻缓的声音说:“细腰,你做的很好……只差最后一件事了罢。”
细腰跪在地上,身形分明一震。
王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一时间脑中急速运转,隐约觉得似乎把握到了什么,却又理不出头绪。
王上微一沉吟,又接着说:“唔……你今晚去地宫把离火天珠取出来。”
我的手心微微冒出冷汗。
楚都皇宫之下,有一座地底迷宫,数百年前建成,据传最初是为了皇族避难之用,其中道路复杂,更设下无数保护机关。后来却一直不曾动用,时日久了,当时建造地宫的地图损毁,这地宫中心便无人敢深入了。
从前我们被训练时,也是在地宫之中,却只外围活动。那时有人误入通往地宫深处的道路,便再也不曾回来,只怕是死在里面了。
传闻地宫深处有许多珍宝,离火天珠便是其一。离火天珠出自南溟,蕴涵离火之力,可焚灭一切。
王上要细腰去地宫取离火天珠,简直是要她去送死。
只怕是,王上要细腰取离火天珠是假,想杀她是真。
但细腰毫无异议的顺从了,叩首应是。
怎么办?难道又一次眼睁睁看着细腰去送死?
待细腰走后,王上侧躺在软榻上,半合着眼享受我的双手在他腿上轻轻按捏。王上虽然年逾五十,却丝毫不见苍老,体魄异常的强健。
他似乎是在看着我,说:“飞舞,说起来你从前和细腰感情倒好。”
我掩嘴低笑,答道:“王上,飞舞和这宫里的哪个姐妹感情不好?”
这样的回答,自然再圆滑不过。我不能承认我和细腰感情好,也不能说我和她感情不好。无论哪种回答都是不妥的。王上心机深沉,这后宫之中的情形他自然瞧的清清楚楚,后宫女人之间,谁和谁不是见了面姐姐妹妹叫的亲热转身就是暗捅一刀?我只把细腰也带入这其中,说话间便多了许多回旋余地。
王上又道:“从前寡人叫你杀她,你不会心里恨我罢。”
我连忙做出惶恐的模样跪在他面前,说:“臣妾怎会恨王上,若不是王上,臣妾又怎么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王上笑了笑,道:“你倒是聪明。”半晌,悠悠道:“飞舞啊,你在寡人身边也不少年了,只希望你是真的聪明。”
我心中一紧,正要开口,王上挥挥手,示意我退下,我只得行礼退下。
出了王上寝殿,夜风吹来,觉得身上有些冷,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看向这楚宫西南角落,幽暗一片,地宫入口便在那里。
心中想到细腰入地宫取离火天珠,不禁心情烦躁。再回想王上方才的话,隐约是在警告着我。
若我对细腰施以援手,无疑是断了自己的路。
这些年,我在这楚宫中勾心斗角,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为了迎合王上,无论怎样残酷的事情我都可以蒙蔽着自己的心视若无睹,甚至可以对从小与我一起相依为命的细腰拔剑相向。我已经舍弃了身为一个真正的人的良心与尊严,走在这条通往万丈深渊的道路上,无法后退。
而这时候,我竟然在犹豫,犹豫着是否要救细腰。
抬头仰望天空,银月高悬,一如多年前,我和细腰躺在地宫的角落里,透过狭小的气窗,看见外面一小块天空中的明月。
那时候的月亮比现在更亮更圆,天气却是极寒冷的。
我和细腰,都被人刻意的打碎了肋骨,然后在腰中紧紧缠上厚厚的布。身体已经痛到麻木,四肢却反而冷的刺痛刺痛。
我们被丢在石床上,隔着几尺的距离。
昏沉间,我听见细腰说:“飞舞,你痛不痛?”
“很冷,手很痛。”
细腰说:“我也是。”
接着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我侧过头,看见细腰正把手伸向我,对我说:“也许我们的手握在一起,就不会觉得冷了。”
我也把手伸向她。这样的动作牵扯到肋骨的伤,一阵阵的痛,让我忍不住低声喘气,细腰也一样。
但我们终于还是握住了对方的手,一样的冰冷。就这样手握着手,躺在石床上透过狭小的气窗仰望天空中那一轮清冷的明月。
细腰说:“飞舞,我很想我娘。以前天冷的时候,我娘都会握住我的手给我呵气取暖,那样我就不觉得冷了。飞舞,你娘是不是也会这样做?”
“是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母亲那露出森森白骨的断腕。
细腰说:“飞舞,我娘很漂亮哦,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我娘也是……”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已经被残忍的挖去,只留下两个黑色的空洞,血从眼窝中流下,一直滴落在雪地上。
雪地中,刺痛我眼眸的是血与火之光,交织成鲜红一片,将我湮没,难以呼吸。
“飞舞……飞舞……”细腰的絮絮叨叨的说着。
那些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最后俱化作混乱成一片凄厉的喊声。
“飞舞!你要活下去!”
“飞舞,你答应我!”
“飞舞,你要……”
这十几年来,那喊声回荡在我耳边,从未停止。
那时候,我和细腰手握着手,温暖彼此。
细腰常常和我说起她娘,她说:“等我长大以后,我就可以和娘团聚了。”
虽然细腰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充满着不安与不确定,可是我很羡慕她,因为她还有希翼,而我已经没有了。
母亲是死在我面前的,和她一起被杀死的,还有我家中的所有人,一共一百七十四人。
那一年我五岁,一个与我同龄的小女孩被当作我杀死。前一天,我还和她一起玩过捉迷藏。后来我在熄灭的火堆中找到她的尸体,半个身子被压在倒塌的屋梁下,另半个身体则焦黑一片,手里握着一块莹白的卵石,是我送给她的。
我从她手中取回那块石头,后来就一直贴身藏着,觉得冷的时候就握在手中。
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也一起死了,该有多好。
活着,我被打碎肋骨。
活着,我学会如何杀人。
活着,我强迫自己残酷冷血。
活着,我为了得到权势不择手段。
活着,我刻意迎奉楚王,即使被他暴虐蹂躏时,仍然必须装出一副沉迷的模样。
这样的活着,觉得漫长而痛苦。
唯有细腰,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