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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举着鱼竿坐在小溪边上,罗赞啃鸭脖子,宋临嚼回卤干。
罗赞点头,“咸鲜可口,滋味不错!”宋临刚想谦虚“过奖”,一顿,赶紧打住,跟着点头,“客栈大厨手艺超群。”
罗赞一眼扫过去,“大厨?是宋大厨吧!你倒是会想着吃。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君子……”
你烦不烦?宋临一甩鱼竿,截住话头,“晚上吃鱼!”
晚上果然吃鱼,红烧鱼、清蒸鱼、鱼皮鱼丸汤、鱼头煮豆腐……
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子,宋临自我陶醉,“吉庆有余、年年有余、鲤鱼跃龙门……哈哈……全鱼宴!”
罗赞面无表情地叉了一筷子,咀嚼半天,一边舀汤一边下结论:“咸了!”
“你知足吧,官盐涨价了,有不花钱的你赶紧多吃点!”
第二天宋临还想出去逛荡,美其名曰——旧都风采该当顶礼膜拜!
罗赞不同意,“今日放榜。”宋临根本没指望,揣了几吊大钱上街找吃的。
一碗馄饨还没喝完,隔着半条街就听见一群人在狂吼乱叫,“公子……”“宋相公……”“宋公子……”
富贵眼尖,蹿上来一把逮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公子,中了……中了……”
宋临白了他一眼,接着喝,“中了什么?别告诉我中了举人,说这话你信?”
“信……信……”
“信?谁来信了?”
“中了……二十三名!”
咣当!
瓷碗掉到地上,碎末四处横飞,一碗热汤淅淅沥沥全浇到了宋临脚背上。过了半晌,宋临“唉哟”一声倒在富贵身上,直僵僵地抖着嘴唇问:“我……能中……举人?”
富贵不由分说,背起宋临两蹄翻飞,一溜烟儿跑回客栈,馄饨摊老板抄起菜刀撵在后面暴吼:“给钱!你找死!”
宋临浑身虚脱地瘫在椅子里,周围人声鼎沸,他完全充耳不闻,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墙上的捷报,摸着脸唠叨:“熙潜的意思真是日薄西山?”
日薄西山?
您说有哪个不要命的考官敢出“日薄西山”这样的题目?这不是触大明朝的霉头吗?也就我们的宋大秀才艺高人胆大……哦,不!人家现在荣升为宋大举人了!
列位可能要问:他靠什么中的举?
靠什么?说之前您先站稳了!
——墨汁!沾到脸上一时半会儿洗不掉的墨汁!
此事迂回曲折,前因后果且听本人慢慢道来:
主考大人对同考大人说:“把苏州宋临的卷子找出来给我。”
同考大人疑惑:宋临难道是他亲戚?要不,是士绅大户?战战兢兢从落榜卷子里捧了出来。
主考大人聚精会神地详加批阅,沟壑纵横的老脸原本喜笑颜开,看着看着笑容没了,一半过后,眼角抽搐,读完最后一个字,拍桌子大骂:“狗屁不通!”
老头一哽,左右瞟瞟,幸亏没人,喝了口水润润唇,自言自语:“老夫看走眼了?”片刻,把茶杯一掼,神情坚定,“不可能!”提毛笔写了个“二十三”。
此后,卷子提交各处,众人听说“二十三名”是主考大人亲自审定的,谁敢推翻?
得!一位崭新的第二十三名举人就此诞生!
宋大秀才的文章既然得到了主考大人的最高评价——狗屁不通,他怎么还能中得了举?
您一定要记住四字真言——阴差阳错!
话说主考大人,四书五经里对《周易》是情有独钟,除非不让他出考题,否者一律从《周易》里找,他老人家大半辈子就花在瞧风水看面相上了。
想当年,主考大人年过不惑,膝下无子,耿耿于怀。不久,父亲病故,主考没把父亲葬在祖坟里,四处找风水宝地,您还别说,真让他找着了,坐北朝南群山如展翅大鹏。
葬后一年,哎?小妾生了个大胖小子,主考大人这个乐啊,跪在坟前喜极而泣。
儿子长大面带颓败之气,主考大人天天胆战心惊,心说:别再出点岔子,他要是死了我还活个什么劲?
把儿子圈在家里养,自己教他念书。事有凑巧,某年夏天,瓢泼大雨下了好几天,族中家学房子倒塌,压死五六个孩子。主考目瞪口呆,“先见之明!没让他读家学实是祖宗保佑啊!”
嘴上说祖宗保佑,实则对自己看面相的能耐深信不疑,认定自己功力不凡,能扭转乾坤预知未来!
您瞧见没?宋临就是个照妖镜,一眼就把老家伙打回了原形,从本质上说他就是个走江湖看相的游方术士!
既然认定宋临“印堂发亮”将来会大展宏图,他能不善加提携?
天意啊天意!“顺天者昌!”宋临果然是这句至理名言的最佳注释!
晚上,宋临痴痴呆呆地坐在餐桌边,伙计忙进忙出,“咣当”,木板掉在地上,掌柜的大骂:“眼睛瞎啦!”
宋临被吓醒了,眼神转过去,瞟瞟木板,嗯?“状元楼?”
掌柜的赔笑,“罗相公中了头名解元……”
没等他说完,宋临“腾”站起来,“啊?这事儿……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还能知道什么?
旁边一个落第秀才不服气,嗤笑,“掌柜的,解元跟状元差着十万八千里,这匾额还得等个十年八年才能挂!”
“哦?”宋临笑呵呵地踱过去,抓了把筷子“砰”敲在桌子上,把那人吓了一跳,“这位兄台,正所谓‘状元及第’,及了第的就能当状元,这匾额……”一指地上裂了条缝的木板,“及第及第,就是要掉到地上。您瞧这地及的,想不当状元老天爷都不答应!”
那人脸憋得通红,张嘴闭嘴,拂袖而起,嘲骂:“小人得志!”
宋临没理他,乐呵呵地回房找罗赞。
4
“咔嚓”推开门,罗赞正在写信,宋临笑容满面地行礼,“公聆兄……”
“行了行了,我听了一天的阿谀奉承。”
宋临攀上他脖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想家了?”
想家?我想干货铺子!小栓子家杀个三四回鸡,我那点调味料就得见底!但,表面上却使劲点了点头,“唉……叔祖年事已高。”
“好,过了鹿鸣宴就回去。备考会试。”
宋临唉声叹气地回屋睡觉,短短十几步远的路程,唠唠叨叨念了七八遍:“参加什么鹿鸣宴啊……”
没几天,俩人穿戴一新前去赴宴,白胖子巡抚啰里啰嗦打了半天官腔,人人昏昏欲睡还得装得精神百倍,白胖子大手一挥,宣布:“开席!”
宋临眼前一亮,跟旁边二十二名和二十四名客气了一番,一筷子叉起烤兔肉,细细品尝,点头称赞:“鲜香爽滑。”
二十四名一愣神,呆呆地看着宋临,突然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你右手边上那道菜是长江白鳝。”
“哦?”宋临表面按兵不动,筷子却毫不迟疑地伸了过去,双唇抿合,嗓子眼里咕哝:“你正前方的是太湖紫菱炒阳澄湖大闸蟹。”
二十四名夹进嘴里咀嚼,一耸眉毛。举起酒杯跟宋临碰了碰,“今日秋高气爽,如此盛会……”瞟瞟没人主意,侧头耳语:“十七年汾酒。”
宋临吃惊,挑大拇指,“高人!小弟佩服!”
那人腼腆一笑,“不才姓徐名津字文良,镇江人士,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姓宋名临字博誉,苏州人士……”
没等他说完,徐津嬉笑,“好地方啊,出丝绸织绣。”
“此言差矣!”宋临摇头晃脑一副酸儒架势,“我们那儿出太湖三白,那小白虾,壳薄肉嫩……”
“哈哈……”徐津突然大笑,眼见同席之人齐刷刷地看着他,赶紧闭嘴,“我们镇江出肴肉和陈醋。”
宋临举杯与他撞撞,“徐兄,小弟敬你一杯!”光明正大地凑过去,憋着嗓子问:“南京有什么好吃的?”
徐津舀了勺鸭蹼羹递过去,“宋兄,下酒。”勾着舌头小声嘀咕:“南京人翻着花样把鸭子身上的那点零碎吃了个遍。”
宋临一抱拳,“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过奖过奖。切磋一二可好?”
宋临正想答应,旁边一人听见“切磋”二字突然来了精神,“二位兄台要以文会友?可否容小弟在旁扫地焚香?”
徐津暗自腹诽,真想一巴掌抽在他嘴上;宋临心中痛骂,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全桌震动,七嘴八舌地乱开了,“此时桂花飘香,有花无诗,不雅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