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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所有的热情啊。
孤儿院磨灭了她对于阳光的苛求,流浪生活掠夺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实验室扼杀了她作为一个人的本体的意志,她活着,努力挣扎着想要活下去,可她,除了那单薄又可怜的生命之外,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再剩下。
然后,她带着残缺的人格和全新的生命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
她仍旧像是紧抓着最后救命的稻草般,死死抓着这条命不放。她想活下去,那样渴望地想要活下去,所以她恐惧着未知的死亡,她恐惧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依旧活得那样辛苦,那样痛苦。
然而宿命还是为她切断了那条平坦的道路,她站在鸿壑这段茫然失措。再然后……她遇到了Leon。
她注定要遇到的人啊,她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前走着,她算计他,甚至算计自己,只为了一个既定的理由,最后……故事越了轨。
Mathilda含着泪,微笑地亲吻自己的双手,表情柔软而美好。
她已经不恐惧眼泪的懦弱了,她知道就如同微笑一样,它也是正常的普遍的情绪表达。就如同她现在能轻松地面对阳光,而不是深深地憎厌一般。
她牵着Leon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她发现她原来还是那样热烈地渴求着阳光,她曾痛恨阳光的温暖、美好、善意,因为她得不到,她站在黑暗里,她只能站在黑暗里,仰望她所触碰不到的东西,她把那些绝望当成是对阳光的憎厌,因为伸出手却触摸不到的伤,实在是太痛了,太痛了。
她发现,她还能完完全全地信任一个人,如同信任她自己。她从一个杀手身上得到了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那些善良,温柔,近乎于试探的友好,小心翼翼的保护,美好得让人不愿放手。
然后,她终于想明白,她曾在那条道路上执意抛弃的一切会让自己的软弱的东西,恰恰是这个世界能给予她的最深沉的爱。她一点点又把它们找回来,装回自己的胸腔里,将空白的地方全部填满,她曾以为软弱的东西——却恰恰是人所不能缺少的,生命的意义,与,价值。
是的。
是的,Leon。
或许,我找到了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或许,我是真的明白了,命运让我遇到你的,理由。
我喜欢你。
我是喜欢你的。
它太沉重,太沉重,所以,我不会对你说爱。
火焰焚毁了我腐烂而灰败的躯壳,我终于在烈火中重生。
而天明的时候,阳光照射大地,我将要离开。
也许这路的尽头,我将永堕黑暗,又或许再当黎明破开天幕,我将安然回返。
我只期望你仍站在原地,好好的,好好的,死亡不能威胁到你,因为你仍是那个无孔可入的、孤独而强大的Leon。
因为我那样喜欢你。
我那样喜欢你。
※※※※※※
黎明的时候,她亲吻了装着弟弟的冰冷的盒子。
她换上了被Leon收留那天所穿的衣服。
那个时候,她穿着它们穿过走廊,路过全家人躺在血泊中的尸体,然后,敲响了走廊尽头Leon的房门。
她在那天傍晚离开,带回了Colin,鲁莽地前去报仇,然后满身伤地缩在墙角等待他归来。
生死线上挣扎过来之后,这些已经破烂的衣料还缩在墙角。她把它们拣出来,洗得干干净净,洗得一点血渍都没有,又一针针将它们缝补完整,然后,现在穿在自己身上。
她在那一天陷入电影的转折,在这一天,又即将把剧情推向高潮。
Mathilda坐在床边,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面,眯着眼望着虚空,竟然还是微笑着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想,关于世界之外见证着这一幕幕画面的摄像机了,不管她身上的线是否如木偶般连接着线轴,只是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就已经足够了。
天亮了,她两手空空出了门。
Leon迟疑地唤了声她的名:“Mathil……da?”
她停住脚步,回答说:“我去找医生。”
她在微笑,身上散发着年轻的明媚的光色,清澈安静的眼睛没有显出丝毫端倪,仿佛昨日那个抱着他哭泣的孩子只是个幻觉一般。
他看着她,没有阻止。
“再见,Leon。”她这样说。
门开了,门又关了。
Leon呆呆站在原地,屋子里空空的,像往常一样,但他似乎感觉到巨大的空洞包围住了自己,似乎有一种东西在胃里翻腾。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门上面挪开,他看着自己的银皇后,看着他唯一的朋友。
它忧伤地站在窗台上。
——Leon,我是真的喜欢你。
※※※※※※
医生在抽烟。
疯狂地抽烟,拼命地抽烟,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麻痹掉自己的神经一般。
Mathilda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堆满了仪器和杂物的狭窄空间里,那些昏暗的自然光线照着的地方,浓重到几乎想将人窒息的烟味,以及,一个颓废如死狗般的人。
她没有停顿,转过身又走回到了门口,然后,随便拣了个地方,坐下。
医生是她最后的筹码。而她不后悔赤。裸。裸揭开他心底的悲怆,强迫他正视那份埋葬多年的仇恨。
就像那时他曾对她所说的那样,他曾经有一个妹妹,跟她一样的女孩子,也有那么一双美好的眼睛。她从小就很可爱,喜欢穿上妈妈做的裙子,喜欢听他念书,而他出门回来的时候总是可以看到她坐在秋千上等他,安静得像个天使一样。
他那么爱她,那么爱她,他说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她摘下来。
他原以为她会长大,她会上学,她会交上男朋友,她会结婚,会有好几个孩子,都是像她一样可爱的女孩子……然后那一天他回家,看到她躺在血泊里,隔壁家的男孩亲手挖掉了她的眼珠。
后来她死在黑暗的世界里,仇人依旧逍遥法外,而她的死亡得不到任何安慰或是救赎。
所以他那样地憎恨着Stan。
他找到并跟随他来到了这个城市。抛弃了一切。
他在暗处冷眼旁观着他做的所有事。一年,又一年。
他尽自己所能地想要致他于死地,可他却逃脱了。一次,又一次。
他眼睁睁看着他得到了为非作歹的权利。却始终也找不到成功的复仇机会。
那仇恨在他心底盘结成了荆棘,生长在最阴暗的地方,腐烂出肮脏又丑陋的恶臭。而他拼命挣扎着摆脱死亡,却只能困缩在这样狭窄又阴晦的地方,慢慢磨灭了泡沫般的希望。
然后,Mathilda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34章 Club Seven
身后的门开了。
一股极其浓烈焦灼的烟味透出来,转眼又被关在了门里。剩余的气味散在空气中,只片刻便被阳光晒得干干净净。
医生脱下了邋遢得不成样子的大褂,随手丢开,垂着头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下。伛偻着腰,动作缓慢——正因为原本身形的高大,这样的姿势才显得无比狼狈颓丧。头发与胡子纠结得难分难离,几乎在头上糊成一团,看不清面容。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双眼睛,可是现在连原本的浑浊的蓝色都没剩下,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罩着,几乎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狰狞。
“你很糟糕。”Mathilda轻轻地说。
“没有比昨天更糟糕的时候了。”医生沉默了片刻,说。
“……我很抱歉。”
医生摇摇头,抬头望望天空,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疲惫哀伤到了极点,又似乎无法言喻无法透露的矛盾的表情,他睁大眼睛,像是想认真看看天边的某朵云彩,但是他低下了头,用手将脸捂住了。
就算是这样,他也已经不会发出昨天那样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压抑哭声,只剩下,无望的静默,与可怕的沉寂。
“也许明天我就会在某个垃圾箱里发现你的尸体。”沉默了好久,医生忽然说道,声音低哑得如同硬生生撕裂喉咙的肉块而发出的响音一般,“被打得稀巴烂。”
Mathilda也很安静,她的安静几乎是与这世界融为一体的,自然而静谧,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那柔和又略带点冷肃的线条的线条,美好,又祥和。
“那你可以扭头就走,然后对自己说,a ha,就该是这样,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臭小鬼。”
医生看着他,视线很平静,甚至连惯来的探究与审视也没有留下半分:“可我觉得你会成功。”
她顿了顿,扭开头:“那你更应该高兴。你看,那样的话,我的仇报了,你的仇也报了。”
或许连医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所用的口吻与腔调,几乎是在面对着与自己一般的成年人,那种平等的、毫无轻视的态度:“在你眼中,我一定是个懦弱到连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