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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五角银币
作者:横沟正史
我的保护神
驹井不二雄的叔叔驹井启吉,是一位小说家,是个所谓“放浪形骸之外”的人。
他36岁了,还没成家,和小侄子不二雄同住。
一天,杂志社的人到启吉叔这儿来约稿子,出个题目叫《我的保护神》,保护
神也叫福神。
启吉叔说:“我的保护神吗?我的保护神就是这个玩艺儿。”
说着就请杂志编辑看一个东西,原来桌子上放着一枚五角钱的银币。现在市面
上早已见不到这种银币了。它从明治年间一直通用到战争中期。
就是五角银币也品种不一,越来越缩小。而启吉叔的“保护神”是大正三年出
的,直径足有三个厘米。
杂志社编辑觉着很稀奇。
“这就是您的保护神?这里面一定有不少蹊跷的事儿吧?”
他这一问,启吉叔噗嗤地笑了。
“不错,这里头的事,可真神秘莫测哩,你听着,是这样的。”
他讲了下面一个故事。下文里的“我”,就是启吉叔自己。
那是昭和十六年末到十七年春的事儿。一个寒冷的夜晚,我有点闲事到新宿街
里走一趟。不知道你还记得不?那年头新宿街一到晚上,相面的、算卦的,摆成一
大排。
那天晚上看到一个看手相的,为了好奇,我也凑上前去。什么相手、相面,我
原本讨厌极了。可是偏偏那时却想凑个趣儿,于是,我按相士的吩咐摘下手套,伸
出左手。相士吃惊地望着我的脸,端详了好半天。
我明白相士为什么吃惊,因为我左手小拇指少了半截,那是战争开始不久,我
在上海负的伤。相士的吃惊,当时我没格外注意。后来我考虑过,他的吃惊是有深
刻复杂的原因……
但是,那时我的尊容是这样:因为晚上很冷,大衣领子竖起来,口罩捂得满严
实,我想相士不会看清我的面孔。他看着我的手纹路,叨咕了些什么我没听清。反
正,他怎么说有他的自主权,听其自便吧。然后我给他一元票子做卦钱,相士给我
找了余头,就是这个五角钱银币。
以后我想,当时相士的确怪模怪样,眼睛贼溜溜地四下扫视,他让我拾起银币,
暗示“你快离开”!
当时我觉得有点奇怪;可也没往心里去,就从新宿车站坐上到立川去的电车回
了家。那时,我就住在吉祥寺这间房子里。我觉着这个银币很蹊跷。我在电车里,
就随便摆弄过那枚银角子,老觉着它分量轻。
这可真奇怪,我回家用天平秤秤看,果真分量不合乎法定重量。敲一敲,声音
也不对味。我想会不会中间是空的?忽地又想起查查边缘上的道道儿,哪知一圈道
道儿都错着牙,这越发引起我的好奇心。我翻过来掉过去摆弄它,你猜怎么样?
启吉叔说到这里,用手按这枚银角子,一下子银币的里儿和面儿分了家,在空
凹的地方有个薄薄的小纸片。
杂志社编辑惊讶起来:“这好像是什么密码……,真是。”
启吉叔从银角子当中取出个小纸片。上面写着数字:
3.21.115.5。27.2
5.51.16.2。18.11,24.1
杂志社编辑眼睛瞪得溜圆。
“真的,这是密码。先生您能解开这套密码吗?”
“我还没弄通。我是小说家,可惜不是侦探小说家。”
“可是算命的为什么要把这玩艺儿交给您呢?”
“我想事情是这样……”
启吉叔笑眯眯地说:
“那个相士认错了人吧。弄错的原因是在我的左手小拇指上头。相士那天晚上
约定把这枚银角子交给一个缺小拇指的人。我在那里伸出左手让他看,他又端详了
我的脸。偏赶上一个大口罩捂得溜严,他瞅不清我的脸面,于是阴错阳差把银币递
给了我。第二天晚上我特意上新宿又去看一看。可是那个相士却踪影不见了。现在
我仍然保存着它。总会有一天用得上这个银角子,也用得上密码。这背后一定有什
么黑幕。日本有个说法,小偷拿了别人放在那儿忘拿走的东西,就要交好运……我
也把这个银角子当福神一样珍藏起来。”
不二雄头一回听叔叔讲这件事,感到极大的兴趣,就和叔叔、杂志编辑一起,
抠这套密码的底。可是,在猜右解,费了半天脑汁,依然没有半点收获。
请读者各位解一解这套密码,羞臊羞臊启吉叔、不二雄他们不好吗?解它可容
易得很哩。
于是,启吉叔所说的故事除了密码的数位以外,被原样照登在那个月的杂志上。
不料,却引起一桩惊人的案件。
奇怪的客人
那期杂志出来一个礼拜以后,一个美丽的姑娘到启吉叔这里来玩耍,她叫香山
田纪子。
由纪子今年18岁。从前家里豪富,住在高轮一带,住的是有二十多个房间的豪
华宅邪。战后渐渐穷了下来,把高轮的住宅卖掉了,最近才搬到不二雄家附近。
由纪子以前就是启吉叔小说的热心读者,最近又搬到邻近住,常常来玩耍。不
二雄也很喜欢由纪子,她一来,他就跑前跑后。不二雄是小学六年级学生,哥儿一
个,跟着由纪子,就像跟随姐姐似的。
每天由纪子来玩,不二雄也走进叔叔屋里来,同她谈些不着边际的闲语。启吉
叔叔打量着由纪子的面孔,皱起眉头问:
“怎么啦?今天不舒服吗?还是妈妈病又重了?”
由纪子的父亲在战时死去,现母女俩在一起生活。母亲体弱多病,成天卧床不
起,启吉和不二雄都知道。
启吉叔这一表示关心,倒惹得由纪子哭了。
“是,我……还得让您帮个忙。”
“有事求我?什么事,说吧!只要能办到,没有不行的。”
“是。”
由纪子沉吟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
“我想卖掉钢琴。可是我知道谁买呢?所以我求求先生……”
启吉叔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为什么要卖钢琴?你不是说过钢琴就是你的生命,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舍掉它
吗?”
启吉叔这样一讲,由纪子更悲伤了。
“我这样想过,可是我妈妈闹病,处处都要花钱……妈妈病成那样,我还能那
么逍遥自在地弹钢琴吗?”
由纪子好久以来就想当个音乐家。
“哼,就是这样,也不能着急卖钢琴呀……”
话还没及完,家里的佣人拿过来一张名片,上写“山田进,极光社记者”,这
个杂志社他很熟悉,杂志名叫〈北极光〉。
“好,领他进来。”
旁边的由纪子有些坐不住了。
“有客人,那么我回家了。”
她站起来要走,启吉叔把她按住了。
“没啥关系,无非是约稿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走了,不二雄剩一个人
闷得慌了,你还是多坐一会儿。”
说着极光社那个叫山田进的进了屋子。哦,忘了交待了,启吉叔的房间在二楼,
屋子还是洋式的哩。
“初次见面,我是极光社的山田……”
启吉叔看此人有四十二三岁,脑袋已经秃了顶,相貌很凶,不像文化界的人。
原来山田进正像启吉叔所预料的那样,来约稿子。启吉叔说现在太忙了,稿子
写不出来。他马上说:“啊,是吗?那就算了。”好像是个十分通情达理的人哩,
不二雄在旁边也奇怪,从来没见过这样好对付的约稿人。
于是启吉叔也同山田进闲聊了几句,那人像忽然想起什么重要事:
“在最近的刊物上,读到了您的谈话,就是那个五角银币问题……可太有意思
了。真有这回事,还是您编出来的?”
“实有其事,并非编造。您瞧,证据在这里,就是这个五角钱银币。”
启吉叔从桌上拿起五角银币给他看。
“啊,是吗?果然不错。我看一看好吗?”
“请,请。把面儿朝上,向右拧。你看这不打开了吗?”
“啊,诚然,做得可真精细巧妙。纸上是不是写着密码?”
山田进刚要打开那张纸片,启吉叔马上把银币收了起来。
“只有这个,不能打开看。这个密码谁也没让看过。能解开密码当然好,可是
解开会给别人带来许多麻烦。”
“不错不错,您讲的有道理,那么我太冒昧了。”
山田进显出很抱歉的样子,猛然又像想起什么事情,没打招呼就走了。
走后,三个人面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