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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睿终于答应留宿在我家里,我开心得差点没在地上翻几个跟斗。睡觉前我一直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包裹着,直到他洗了澡笑嘻嘻地朝我走过来,直到他带着一身让人心猿意马的温柔气息在我身边躺下,直到他斜倚在床头忽闪着双眼注视我,我才意识到这一晚留他在这里过夜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决定。
自下腹涌上的原始冲动对青春年少的我来说并不陌生,我曾经无数次顺着这股冲动幻想我与某位佳人虚无缥缈的房事,那人可能是隔壁班的班花,可能是人民商场的花布美人,甚至可能是天天在机关大院门口卖茶叶蛋的小村姑,但我万万没想到这次居然清晰的换成了躺在我身边的唐睿。黑暗中我大致能看清唐睿优美的睡脸,他的体香在浓郁的蚊香味中若有若无,薄薄的嘴唇仿佛散发着珍珠光芒一般,吸引着我凑上去吮吸。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与睡得一脸香甜的唐睿形成鲜明对比。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思考为什么我会对这个男孩有这种冲动,我那肤浅的思维能思考的仅仅是,我到底该不该顺从心愿偷偷抱抱他亲亲他,但要是被他发现了又该怎么办。。。。。。诸如此类。
这种问题几乎让我想到快天亮,被睡意和欲望折磨的疲惫不堪的我终于在东方欲晓时沉沉入睡。值得欣慰的是我一觉醒来时已是上午九点,我睁开眼就看到唐睿睁着眼睛躺在我怀里,一脸嗔怪的表情:〃哎呀你终于醒啦,热死了,快点把手放开!〃
那一天我带着两大箱关于未来的梦想只身北上,在开往首都的火车上我仔细复习唐睿在半个月里留给我的每一个表情。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困扰。我终于在十八岁夏天即将结束时知道自己的性向,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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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多数新生一样,我入学后的第一个学期被诸多的学生社团活动充斥着。背井离乡的时候,倘若没有被什么学生群体接纳,那将是一件极其痛苦与孤独的事。所以即使我没有什么政治觉悟,足球也踢得像个小学生,我还是异常积极地加入了学校里的国际政治研究小组和足球队。
那时候我身高勉强长到一米七五,双肩尚未长开,身材虽不魁梧,但在家乡尚且算是中上水平。可一到足球队,面对一群肌肉隆隆小山似也的北方汉子,再默默反省一下自己那臭到丢脸的球技,我十分自觉地选择了球队的后勤工作,每每有比赛时穿着备用球衣在场外逛荡一圈,装模作样的享受几分校队选手的虚荣。
在一群牛高马大的北方男生中,我们的队长却偏偏是个南方人。他的家乡离我所在的城市仅有几小时的车程,熟悉的乡音让我在认识他的第一时间起就对他萌生好感。队长对我这个小老乡异常照顾,球队一起聚餐的时候,队长总会指指点点地选一大堆食物,以补充营养的理由逼着我吃下;每天晚上陪我绕着操场跑步,绕杠,偶尔一起抽烟;明明知道我球技不好,却每每在比赛时执意安排一个候补的席位给我。半年之中,我的身高奇迹般的长到了一米八,肩膀开始变的厚实,偶尔也能上场顶顶中锋后卫的位置;我的大学生活因为有队长而渐渐变得充实起来。
有了对唐睿的感情经验,我开始很刻意地留意起我对队长的这份感情。上大学后我偷偷摸摸地在校图书馆里查到了〃同性恋〃这类新鲜词汇,并且曾经很严肃地思考过我的性向和人生,但这些苦恼每每会被记忆中唐睿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所淹没。
我对队长的感情和对唐睿无法同日而语,我想我只是习惯于在举目无亲的异地向他索取家乡的温暖。每当队长用温柔的眼神凝视我时我总会好奇的猜想他是否跟我是同一类人,而这种猜想终于在我在异乡度过的第一个新年里被可怕的证实了。
入学后的第一个元旦,球队里一群回不了家的队员吆喝着一起去校门口的鸡毛店喝酒。那一晚我们一行七人喝得酩酊大醉,一路怪叫着嚎回学校,各自摇摇晃晃地回到寝室,谁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然而就在第二天,当我兴高采烈的指挥着寝室里的几个哥们往门框上挂灯笼的时候,一个队友却为我带来了队长的死讯。
〃是酒精中毒。〃队友无不悲伤地说,〃昨天晚上喝太多,半夜里他曾经叫过要喝水,可是我们谁也没有理他,谁知道今天早上起来就已经不行了。。。。。。如果,如果当时我能给他一杯水。。。。。。〃说到这里时他禁不住放声恸哭。
队长平素待我最好,我和几个队友默默地承担起了帮他收拾遗物的工作。就在我们打开队长生前使用的柜子时,开柜门的队友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我不禁循着他的声音望过去,大脑里顿时轰的一下:只见队长的储物柜门后面密密麻麻地贴着关于我的各种物件,最多的是小照片,还有我发表在院报上的豆腐块文章,我丢掉的英语准考证,甚至写着我名字的收费发票。
队友们当然不能在第一时间理解那是为什么,但那对我来说却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我那颗因为队长的离去已经悲痛的心又因为眼前的景象而疼得发酸,泪水就这样在我眼眶中骤然聚集。
但我这种伤春悲秋的小小情愫很快被另一种诡异的气氛所冲淡,队友们突如其来的怪笑将我还来不及落下的眼泪又吓退回肚子里。那个开门的队友转头对我骇笑道: 〃队长居然喜欢你!难怪他平时对你那么好!〃不容我喘息,另一个队友又大叫道:〃看不出来,队长居然是同性恋啊!〃接着又是一个声音问道:〃小高,那他平时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终于有一个队友站出来说:〃就凭这些东西你们就说队长喜欢小高?再说同性恋又怎么了?同性恋就不是人?〃
队友们关于队长性取向的谈话到此终于告一段落,也许是念着队长平时对我们的好,当我们从队长的衣柜中找出一本日记时,谁也没提要翻开查看的愚蠢建议。但队长是同性恋的传闻,却在队长的骨灰离开学校后在学生中悄悄传开了。那是一个开化程度远不如现在的年代,同性恋这个话题对学生们来说新鲜又神秘。那段时间我听说了太多关于同性恋的沉重讨论,这种压力使我渐渐不敢不敢正视我对唐睿的感情。流言最盛时我收到了唐睿从家乡寄来的新年贺卡,这使我如临大敌;我把唐睿的贺卡攥在手里看了又看,终于下定决心烧掉了它。
很难描述那年冬天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踏上归途。一路上我把和唐睿的再次见面想象了无数次,又无数次唾弃这样急于见到他的心情。寒假的头一个星期我几乎没有出门,隐约地期待着唐睿会上门来找我。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在一天晚饭时向母亲询问唐睿的近况,母亲一脸惊异的问我:〃唐睿搬家了呀,他还来我们家问过你学校的地址,他没给你写过信?〃
我这才想起那张贺卡的寄信人一栏里,唐睿仿佛用他清秀的字体留下了他新家的地址,却被我心情复杂的烧掉了。
那个寒假,唐睿没有来找过我。新学期开学时我想过要往他学校里写信,却终究没有。再往后,唐睿也没再给我写过信了。
大二那年我父亲的身体突然变差,母亲带着他搬到乡下一处老房子里疗养。我家机关大院里的小房子空了出来,常年紧锁;就这样,我断了和唐睿的所有联系。
大四那年,我交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男朋友。那时我终于开始正视我的性取向异于常人这一事实,生命中张狂的一面逐渐苏醒,我又开始习惯于天天抽烟喝酒打牌,披着一身流行的外衣没事在北京的几个交友点转悠。那时我已经凭着高超的球技坐上足球队长宝座,校园里的妹妹们半是娇羞半是轻蔑地送我一个流氓队长的称号,我欣然受之,点头称谢。
如命运一般,我那个可人的小男朋友是校队新进的小球员,个子瘦瘦小小,身上带有唐睿的影子,模样惹人怜爱。我宠他宠得几乎没了王法,要什么给什么,为他打过架流过血,在队友面前光着膀子拿过大顶。他生病发烧时我在他床前守了一天一夜,他的烧刚退下我就倒下了,他内疚得泪眼汪汪,可我无怨无悔。
毕业时我靠着父亲过硬的关系进了国企,得到一个人人艳羡的铁饭碗。可是铁饭碗召唤我必须回到家乡工作,他知道后陪着我抽了一宿的烟,天亮时他坚定地看着我说:〃哥,你去吧,我毕了业就来找你,你等我。〃
可时候命运偏偏就是那么无情的东西。时隔大半年,我攥着积攒了几个月的工资再次踏上开往北京的火车,几乎能想象他见到我时溢于言表的喜悦。我循着熟悉的路线一路找到他的寝室,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