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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那晚我再次回到家时已是半夜十二点,我站在小区花园里静静仰望星空,只觉得一身的疲惫。我怎么也想不通,就在这短短几小时的时间里,我的生活怎么会有那么多惊涛骇浪般的变化。
回到家中我强打精神打开电脑,想从一堆烦乱中整理出黄新在公司留下的猫腻。刚刚在公司时我吼得自信满满,脑中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从黄新的反应来看我确实是捉住了他的痛脚,可是没有证据,我什么也不能做。面对着冰冷的电脑我感到胃疼无比,在这个寂寞的夜里,我开始强烈地思念唐睿。
仿佛是雪上加霜一般,唐睿的辞呈在第二天早上发到了我的邮箱里;而就在我恨不得砸掉电脑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哀怨地响起,来电显示着是母亲。
〃妈,你干什么?〃我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
〃你昨天上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最后还关机!〃母亲的声音连珠带炮地传来,每个字都充斥着不满。我木然地听着她的数落,一句话也不想说。
〃伏槿,你干吗不说话?喂喂?〃她终于感到不对劲,〃伏槿,伏槿?你说话呀,你怎么了?〃
我无力地张了张嘴,终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宽慰她道:〃妈,我没事。元元的事,你先别问了吧。〃
〃你没事吧?〃母亲听出我有心事,语气不由得缓了缓。
〃。。。。。。公司里的事。〃我答道,〃妈,元元是我儿子的事,其实也就是当年我为了结婚随便一说,当不得真的。。。。。。你也别再去找唐睿了,人家爷俩过得挺好的。〃
〃你说什么?〃母亲不禁又激动起来,〃你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
〃刚才那几句。〃我闷闷地说道。
〃你别想骗我,不是亲生的你不会对元元那么好。〃她真正有些生气了,〃我知道唐睿不肯放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那天我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
〃妈!〃我大声打断她,〃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
〃你什么意思?〃母亲在电话那边也火了,〃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从你爸死了到现在你做过几件让人省心的事情?你辞职,你结婚,你把儿子让给别人,我问都不能问一句,你还好意思跟我吼?你是不是真要把我气死?〃
〃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我压着火说。
〃那你今天把所有的事情给我解释清楚!〃她大为光火,〃你,贾玲,还有元元,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开始火大,并且口不择言:〃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想过要结婚,全是被你们逼的;我也从来没有爱过贾玲,从来没有想过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就是唐睿。对,我就是一个同性恋,我不正常,我侮辱门楣,我不配当你儿子,我这样说你是不是很高兴?〃
〃伏槿。。。。。。你。。。。。。〃我听到母亲的声音微微战抖,继而突然一声巨响,剩下无尽的忙音。
〃妈,妈!〃我心头一紧,大呼不妙,放下手机朝门外奔去。
所幸我在路上就打了120,母亲的高血压并不严重,等我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母亲半倚在病床上养神,看上去和其他老太太一样健康。只不过她并不想跟我做过多交流,她就像是忘记自己晕倒前的那一通电话了一般,偶尔问问我公司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这之中我不停的接电话打电话,焦头烂额地指挥着公司事务。源嘉的管理原本就不完善,黄新的倒戈更让它在短短一天之内就乱成一锅粥。
母亲随口问我刚刚通电话的人是谁,我说是公司的律师。
她不由得脸色一变。
〃公司的另外一名法务。〃我好心解释道,〃不是唐睿。〃
母亲默不作声。
〃唐睿辞职了,在带走元元以后。〃我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母亲再也无话。
接替唐睿的是一个精明瘦小的中年律师,名字不太好听,叫张熊熊,而且态度傲慢性格孤傲,手腕出奇的凶狠毒辣。他解决黄新的方式让我大开眼界:在老姜找上门来过问杨晓川的12。4%股权转让金时,他拿出我和黄新那纸股权转让书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并且不知道从哪儿疏通了关系,区检察院在第二天就批准逮捕黄新,公安千里迢迢地把黄新从海南押回来时,等着他的居然是一份载明诈骗罪的起诉书。
案件的标的就是杨晓川那12。4%的股权转让金,四百多万现金流入明明白白地写在黄新的账上,老姜又在一旁声泪俱下地控诉他与黄新的内幕交易,张熊熊不动声色地向黄新暗示了一下他这些年来在公司账上做的手脚;黄新的神经至此完全崩溃,四百万之巨的诈骗罪名虽不致死,却足够将他的所有青春淹没在深牢大狱里。那些钱从老姜的户头打入黄新的户头,黄新用它买了12。4%的股权后又把股权转让给我;他的账上直到被捕时都存着干干净净的四百万,却因为没有达成当初对老姜的许诺而背负了诈骗的罪名。
法院宣判那天我突然病倒,胃痛、肠痉挛和低烧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母亲打着车过来照顾我,用她的话说,这大概就是报应。公司里自出了黄新的事之后气氛变得格外低迷,员工之中隐隐有关于我的不好传闻,说我对黄新处理得有点过火。公司里那几个小股东现在看了我一个个都蹿得比兔子还快,好像我随身携带着检察院的鲜红大印,稍有逆反就要将他们捉拿归案。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身心都极难过。我开始思念唐睿,我想若是唐睿还在公司,局面一定不会是今天这样。唐睿那么聪明那么善良,一定有更好的方法让源嘉脱离困境。
正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唐睿奇迹般地打了电话过来,劈头就是一句:〃你把黄新送进监狱了?他跟你那么多年,你也忍心?〃
我掩藏着心里的喜悦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事?〃
他一哼哼:〃你自己去看今天的晚报,写的遮遮掩掩的,我一看就知道是源嘉。〃
我轻轻笑了笑:〃你还知道是源嘉。〃
〃我怎么不知道。〃他一本正经地答道,〃高伏槿,别怪我不提醒你,现在黄新脑袋正懵着,等他清醒过来他肯定会上诉,就凭那点证据他坐不成牢的。到时候他申请国家赔偿,再追究到你头上来就惨了。而且,他还知道你当年卖钢管的事呢,那可是国有资产流失,黄新要是真发起狠来,几个脑袋都不够你死的。我就不明白你怎么那么傻,有那么多条路你都不走,偏偏要把黄新给弄进去。〃
我心里一惊,骂自己偏偏没有想到这个环节,胆战心惊地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唐睿一阵气急:〃哦,你现在知道怕了?现在路就只有两条,要么一条道走到黑,把黄新往死里整;要么就想尽一切办法保他出来,还要把当年的证据全部销毁,来个死无对证。你自己选吧。〃
我听着他的语气,心头不禁一暖,柔声说道:〃我自然是听你的。〃
唐睿一听我这么说,声音别别扭扭地传过来:〃我叫你拍板,你什么意思啊?〃
我向门外望了望,见母亲还在厨房里忙碌。我放心地掖了掖薄被,小声说道:〃唐睿,你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上班啊,怎么过。〃他没好气的说道,〃高伏槿,你别想转移话题。〃
〃没有啊。〃我一委曲,〃唐睿,回来帮我吧,公司这边已经一锅粥了。这时候要是黄新再出什么乱子,我就真的完了。当年倒钢管的事情你也知道,以贪污算起来,10万一个档,都够死几十次了。〃
唐睿顿了一顿,半晌说道:〃我现在不就是在帮你么?〃
我一乐,顾不得全身难受,急切地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带着资料来找你。〃
〃我在律所。〃唐睿小声回答,听得出带有几分不好意思,〃现在马上要下班了,你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吧。〃最后还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资料要带齐,特别是合同和帐簿。〃
我兴高采烈地应下,刚刚还酸楚难耐的肌肉似乎在一瞬间就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在那个时刻我完全忘记了黄新有可能把我反咬进监狱这等阴郁的隐患,我所能升起的仅仅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唐睿还在关心我,他还丢不下我。不管这种关心是出于私人感情也好职业道德也好,我的世界因为有了唐睿的再次出现而顿时晴空万里。我拖着低热的身体急不可待地换好衣服,抓起车钥匙就要往公司去拿资料。
〃你病成这样,还要到哪儿去?〃母亲邹着眉拦住我。
〃有急事,我非去不可。〃我边说边套上鞋,〃真是要紧事,妈你别拦我。〃
〃到底什么事呀?〃她奇怪地问了一句。
〃嗯。。。。。。〃我沉思一下,对母亲展开笑容,〃关乎我下半生命运的大事。〃
11
我把唐睿约在狮子楼。他来时仍是一身掩不住的优雅孤傲气质,伸手就向我要资料,拿着文件草草翻弄两下后他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