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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观战的我,不得不承认雷戈的身手矫健非凡。但看到他左右腾挪,极技巧地劈断了几条猎犬的脊椎骨,令它们命丧当场时,再沉不住气。
依正常判断,落荒而逃的大部分人,必会带来援军。那时候,我所面对的恐怕就是足以消灭掉所有猎犬的枪支弹药。所以在那之前,必须擒住雷戈,才可能有堂皇离开的资本。
当下再不犹豫。我咆哮一声,扑向雷戈,加入战局。
由于是以众敌寡的局面,再敏捷的身手也难免受到钳制。我虽只有蛮力,但左右掠阵的猎犬弥补了这个缺陷,它们将雷戈的变招完全封死。
雷戈的力气本就不如我,勉强支撑了一阵子后,终于被我和猎犬们死死按入尘埃,满身血渍伤痕,看上去狼狈不堪。
“我想安全地离开这里,而你太危险了。”我喘着粗气,拿出红发少年刺过我的匕首,按在雷戈线条优雅,肌肉结实的左手腕上,“你也曾这样对过别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希望你好生想想。”
“随便……我不需要你来教训!”雷戈看着我,蓝灰色眸中一时愤怒一时迷茫,一时冰冷一时狂热,竟瞧不出是什么神情,只令人觉得凄怆万分。
想想也是,我向来做便做了,一切但凭天性和事态所逼,又何曾为自己的行为找过冠冕堂皇的理由?此次说出这番话,倒真像人类的卫道君子。
一声惨叫后,血花飞溅,雷戈的左手肌腱被我生生挑断。接着,是右手。
双手被废的雷戈脸色惨白,满头虚汗,全身都在颤抖。只有一双蓝灰色的眼睛,仍然熠熠生辉地死死瞪着我。
当我将双手软耷在身侧的雷戈架起时,正好迎面对上乌鸦鸦一群人和密密麻麻的黑色枪口。
“打开门放我出去,否则我杀了他!”我将匕首抵在雷戈的咽喉处,对着那群人狠狠威胁。
“谁也不许放他走,否则只要我有一口气,就别想活着!”被挟持的雷戈咆哮起来,声音居然比我还要大。
看着畏缩不前的人群,我手下用力,将匕首尖刺入了雷戈的锁骨下方,再蓦然拔出。伤虽不深,鲜血却淋淋漓漓洒得到处都是。
“住、住手!不要这样对沙利文先生!”红发少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满脸泪水,“我放你走,我放你走!”
“成仲胜,你胆敢这样做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雷戈咬牙切齿地看着红发少年,满脸狰狞。
“先生,他做得出的,他是魔鬼!他连你双手的手筋都挑断了,又有什么做不出?!”红发少年流着泪掏出身上的钥匙,走向铁门,打开,“至于以后先生要怎么对我……无所谓,反正一开始,我的命就已经交给你了。”
“不许放他走,你们快阻止他!”雷戈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竟全是绝望。
“对不起,先生是我们的首领,不能不顾先生的安危。”有人上前,躬身应答。
铁门在眼前洞开,又无人敢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背上背着那人,手中架着雷戈,身后跟着残余的十几条猎犬,在数道或憎恨或畏惧的目光下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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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之外,是一条又长又狭窄的废弃公路,长满了荒草,沓无人迹。在公路的尽头,隐隐能看到城市灯火。
我架着雷戈,沿着公路走着,直到夜幕低垂。不知怎的,雷戈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呼吸也开始紊乱。
看他再撑不下去,再加上天黑,大家也的确需要休息。于是我停下脚步,让猎犬们守着雷戈,往最近的大树下抱了几捆蓑草,将背上那人解下,轻轻放在蓑草上:“你好好休息吧。”
一直不说话的那人此时却开口:“你真的废了他的双手?”
“是的,否则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当地逃出来,他太危险。”我承认。
那人点点头,脸隐藏在树丛的阴影内,看不出表情:“但是……他喜欢你。”
“他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根本用不着可怜。”我心一震,说出的话却仍然毫不留情,当下走向躺在地上的雷戈,踢了踢他,“喂,我铺好了睡的地方,快起来去睡,别装死。”
雷戈咬牙强挣了几下,却终是没从地上爬起来。
“真没办法。”我俯下身,将他从地上抱起,却发现他的身体一片滚烫,不由大奇,“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热?”
雷戈别过头不说话,倒是旁边那人接口:“是在发烧吧?失血、伤口没得到及时处理再加上奔波,很容易导致这样。”
怀中的雷戈在不停颤抖,脸色惨白,身体灼热。人类的身体那样脆弱,这样下去的话,也许会死也不一定。
“发烧……要怎么医治?”愣了半晌,我终于开口。
“最好的方法,是让医生处理。”那人想了想,犹豫片刻才回答,“但……以现在的条件,只有暂时用身体替他降温……”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摇摇头,实在不明白为何那人说得如此吞吞吐吐。三两下脱光雷戈的衣服,将全身滚烫的他抱入怀中,再躺倒在铺好的蓑草上,不忘厉声威胁:“你病了就老实些,别玩什么花样,否则死了可不要怨我!”
雷戈先是目露惊愕,接着,神情迷茫成一片温柔,将赤裸的身子朝我怀里贴得更紧。过了一阵子,他的体温真的有所下降。
看着怀中人状态转好,心中不由得成就感满溢,连忙转头对那人表功:“看起来真的有效……”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蓑草里传来那人酸溜溜几句话:“沙利文长得好看,抱起来也很舒服吧?”
怎么听,怎么像阿青说出的话。未经大脑,几乎下意识地就回嘴反击:“是不错,抱起来非常舒服。”
刚意识到面对的不是阿青,自己说错话时,那人已经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我,再不说话。
懊丧地转过头,却看到怀中的雷戈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我,唇边似笑非笑,声音沙哑,却偏生说不出的性感:“克拉纳赫……虽然一直都是我抱别人,不过如果是你想抱我的话,我不会拒绝。”
不知怎的,海茵以前和我做的那些事蓦然浮上脑海,霎时脸色一片通红,嘴却仍是硬的:“笨、笨蛋……要不是看你生病,谁要抱你这种人啊!你给我老实点!”
“是是……”雷戈轻笑着,将头颅埋入我的胸膛,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虽然不肯承认,真温柔啊……克拉纳赫……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说着说着,他竟在我怀中沉沉睡去。
我却愣了片刻。明明废了雷戈的双手,让他颜面尽失威风扫地,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让他憎恨自己了。为何,此刻他竟是一脸幸福的表情?
只是,稍微对他好了那么一点而已。人心,真是那么容易被填满的东西吗?
既然想不通,懒惰如我,当然也不愿再往下想。随手拾块石头,朝前面的草丛扔去,惊起一大片萤火虫。
无星无月的夜,霎时布满了流动的绿色光粒。
15
天色微明,轻轻放开在怀中窝了一夜的雷戈,将缩在蓑草内的那人抱起来,再唤上猎犬们,便准备起身赶路。
本来想趁雷戈熟睡时悄悄离开的,却没料到他竟醒了过来,一双蓝灰色眸子在微熹的晨雾中熠熠生辉,声调平静:“你要走?”
“是的。”我顿了一下,回答道,“你的属下找到你后,会得到很好的医治,一切都不用担心。”
“到底,还是要离开我……”雷戈轻咳着,神情渐渐萎顿,“你太单纯,根本不会自我保护,在外面一定很难生存……留下来吧,我保护你。”
“我觉得你才不对劲。”我正为这几句话愣神,怀中那人却言词锋利地开了口,“啸森废你双手,又挟持你到这里来,你对他就没有半点恨意吗?你骗他留下,无非是想报一箭之仇!”
“我从来没有恨过。”雷戈苦笑着摇头,“克拉纳赫看到沦落成这样的我,不会原谅是再正常不过……亲手杀我都有可能,更何况只是废掉双手。”
“他根本不是克拉纳赫,你醒醒吧!”怀中那人高声喊着。
“不,他是。”雷戈忽然挺起身子,语调坚定,“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相似罢了。虽然还有很多事无法解释,但……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他已经疯了。啸森,我们走。”怀中那人趴在我的怀里,重重地喘息着,显然气得不轻。
也许是因为昨天太过劳顿,居然觉得怀中的身体重了不少。没来得及想那么多,便抱着怀中那人准备离开。
“克拉纳赫,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那种场面,我再也不想看到!”身后传来雷戈的大吼,再看他,居然全身都在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滑落。
心中陡然一震,不知为何胸腔中开始绞痛,就仿佛被击中了致命要害般。
悲怆、痛苦、屈辱、愤恨……种种感情忽然翻上